2009年9月17日 星期四

周家緯


人權之路營心得

當我們呼吸著自由的空氣,揮灑著自己的青春時,對這個民主、多元的國家,感到習以為常時,可曾想過,所謂的自由,曾經不是與生俱來,亦非理所當然;這個苦悶的島嶼,刻畫了多少難以承受之痛......。
出生於「解嚴」與獨裁者消亡後不久的我,乃至於我的平凡而「忠黨愛國」的家族和許許多多的師長、朋友們,認為(或至少曾經認為)過去的黑歷史,與我何干,那些在大街上、來自各處的吶喊,只是一陣無理取鬧與政治喧囂罷了。但是,當我進一步接觸到各式各樣文獻與論點之後,發現了那許多離我們其實一點也不遠的驚人事實,以及長久以來dominate這個社會的共犯結構和漫天謊言。想起這些,心情只有沉重;「能夠做些什麼呢?」相信當年的前輩們,心中也都有這類似的問號吧?

今年夏天,第一次來到這個人稱火燒島的所在,其實帶著幾分從日常學業壓力暫時解放的心情;難得的山海絕景,確實令人舒暢。但我更清楚,這次的旅行,是為了解開帶著一些悲情與憤慨的疑問。
尋求答案的道路?那就是「人權之路」。

世外桃源般的美景,卻曾是獨裁者與其同路人禁錮肉體、「改造」靈魂的煉獄,探訪園區,心中無比沉重。入口處清晰的印記,以前是莫名加諸於台灣人的不可承受之重,今日卻靜靜地為令人不安的政局做了絕佳的諷刺。


這個號稱民有、民治、民享的「民國」,卻以鐵絲網和機關鎗圍困了人民,不正是名副其實的「鐵幕」嗎。

和受難著長輩們的對話,是絕無僅有的難得體驗,極為撼動人心的過程,給了我許多解答,而這些解答,又帶出了更多令人深思的疑問。為了自己的理想,又或者是無端受牽連,他們受盡了一切難以想像的折磨苦痛,被奪走了數十年的青春,就在如此的斗室,最終堅強的活了下來,告訴「生為自由人」的我們那些苦悶的故事。

獨裁者對付異己,視同眼中釘、肉中刺,在「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人」的「保險鐵則」下,多少人莫名其妙被奪走生命;若沒有被送上刑場,也要徹底地摧毀這個人的精神與靈魂。當一個人之所以為人的根基被如此地掏空時,究竟還有什麼樣的力量,支撐著他們呢。

如今,恐怖已遠,長輩們以帶著自信和期許的爽朗微笑,和我們侃侃而談,勉勵我們勇敢克服人生的挫折,為更美好的國家而努力。我感到一股源源不絕的正向能量,正是這個能量,讓我們能在這美麗的大地上,擁有珍貴的民主自由和開朗的笑容,無憂慮地朝向自己的理想和大眾的幸福邁進。我卻也感到不捨,因為這究竟是累積了多少前人的犧牲奉獻而來的呢。

此外,人們似乎都同意為惡之人終須受懲的理論,可是我們的「正義」呢?「轉型正義」未竟其功,「轉型不正義」卻大行其道。終究沒有一個加害者受審,其頭目更在台灣的各個角落繼續接受著膜拜;而對黑歷史的探索與判明,卻被有意無意地化約成了政治的光譜。「正義」居然是可以「選邊站」的嗎?這是我至今最大的疑惑,相信也是台灣人民在面對若隱若現的威權幽靈時,一道難解的習題吧。

在紀念碑前,我只能對生命或青春為我們護航的前輩們,致上最深的敬意。我必以我所能,繼續守護著那與我同樣年輕的民主、自由、人權。

周家宇


我們只是比較好運,生在這個時代而已!


「白色恐怖」最恐怖的地方在於──到底恐怖在哪裡我都不知道! 巴奈.庫穗

我們這個世代的孩子,一出生沒幾年就解嚴了,台灣社運蓬勃發展的時候我們還小,立法委員在立法院大打群架的時候我們還不懂事,從小就接受麥當勞、披薩、炸雞、可樂…的美式文化,學英文、出國旅行、看Discovery和緯來日本台,上大學以前最大的任務就是考試考試和考試、唸書唸書還有唸書,除了課本告訴我們的二二八事件之外,我不曉得什麼白色恐怖,也分不清楚他們兩個有什麼不一樣,一直到了…

乘船來到綠島,走一段路到十三中隊墳前,
同樣曾為受難人的長輩唱起「千之風」、唱起「綠島小夜曲」,
歌聲悠悠盪盪,像是青春的時候會唱的歌,像是朋友都還在一樣,
捧著從台灣一起搭船來的百合花,長輩們腳步晃晃吃力爬上山坡,
給當初一同坐監牢的夥伴獻上潔白的花朵、
告訴他們我們還在、我們來看你們!
長輩們花了不少時間 憑著記憶找到認識夥伴的墳頭,
突地拍著墓碑、然後說:「安息吧!同志!」

安息吧!同志!
你們的鮮血不會白流,你們的故事我會告訴這些年輕人們,
在這風光明媚的綠島上,不是只有藍天貝殼沙和清澈海水,
這兒還有許許多多曾經跟這群年輕人一樣年輕、
一樣等著揮灑的汗水、一樣懷抱理想的年輕生命們,

只是他們的美麗夢想被槍支終結了、
他們的汗水化作淚水了、
他們的理想被視作匪諜、叛國!

他們有什麼不對?
難道愛國也錯了嗎?
難道希望社會變更好也錯了嗎?
難道獨裁政權就可以這樣跋扈、不講道理、任意羅織罪名、刑求銬鐵鏈嗎?

劊子手!你可知道你打的是台灣最優秀的ㄧ群年輕人呀!
獨裁者!你可知道你殺了這群人,是毀掉了台灣美好的將來嗎?
加害者!你別以為你能逃得過良心的譴責、即便是奉令行事!

嚴竣的冬天將要完盡,
馬場町的槍聲換成孩子的笑聲,
歲月的流 洗刷一切是非黑白,
無法釋懷的、不可原諒的、
壓迫的與被壓迫的、齊受審判
不管在生前死後、上帝面前、
還是六道輪迴,

即使歲月的流 沖淡記憶,
我們還是沒辦法忘記,
在這名為「福爾摩莎」的美麗之島上,
曾經發生過的
多麼
不 美麗的事情!

我不會忘記,
那些你 你 你 還有你
告訴我的事情,
我們只是比較好運,
生在這個時代而已!


謹獻給為台灣民主過程犧牲的前輩們

2009年9月16日 星期三

郭哲余


緣起與邂逅:
因本身從事領隊這行業對歷史相關事宜很想進行了解
因緣際會下就參加了這次的活動

前往綠島啟程:
當天起了個大早因為要從新竹趕到台東火車站,
且又因颱風影響不太敢事先訂票導致當天早上才當場問有無座票,
好險還有位置就這樣前往台東火車站準備報到,
報到發現大部份人幾乎都是搭同一班車嘛,
車上看到重裝備加睡袋就可以隱隱約約猜出來,
稍微認識一下後就準備前往綠島了,
一路上應該是風浪太大颱風剛過的緣故,
連去過龜山島坐過兩次船的我也有點不舒服,
後當然這種情形就是一堆人暈船啦(還好我只有梢微不舒服沒有吐)
到綠島後就直接搭接駁車前往我們的營隊上課處(公館國小)
路上看了些風景,不過遊客也真是多的可怕,
不禁想起之前聽新聞報導綠島有可能要開始實施入島管制人數流量的可能性
台灣這片土地在不好好愛惜不知道會變成怎樣呢?不禁讓人有點感慨,
後我們稍作行李的放置後就前往後山準備進行開場儀式,
這裡有很多墓碑,想必也有很多長輩們的心路歷程或過往回憶吧。
營隊過程心路歷程:
長輩們的經驗和心得感概分享真的讓我感觸良,
其實有時真的很佩服長輩們,要知道人們總不是喜歡自己內心的傷口被挖掘,
更不願過去的傷痛被提起,但長輩們卻願意分享我們這段空白的過去,
至於為什麼要讓我們知道這段歷史呢?以記得某位長輩說的話:
不好的歷史和過去我們希望他們不要在重演(希望我們記取教訓),
他們甚至講著講著哭了出來激動的落下潺潺淚水,
想到這真的很感謝又配服長輩們這種精神和勇氣。




綠島監獄:
常聽大家提到的的綠島監獄,
這次營隊讓我有機會來綠島參觀並實際體驗這監獄裡的感覺,
真的很難想像有長輩還被關在這長達三十幾年,
除了要忍受暗無天日的煎熬又要忍受不知合時會被強制下人生舞台的壓力,
真的覺得長輩們在這講解時心中有股敬意油然而生呢,
甚至也有長輩們對這片土地產生感情每次有大日子都回來這邊過呢~!!
總結 :
現今的社會言論非常自由,
也因此大家對於這件事飛常習以為然像空氣一樣,
但卻不知這是過去的長輩們幫我們多辛苦財爭取到的,
因此我們應該要更懷感激之心來對於現在社會。
也很多長輩說看到我們這輩年輕人感覺真的很好
他們的年輕歲月卻是被關在監獄中常達三十幾年產生一大段空白
更因此鼓勵我們年輕就是本錢又夢要好好去追去闖
為未來的台灣更進一份心一份力,
我也以此給自己一個目標和大家共勉。

張皓博


星光下

可以說是因為我這小隊的無理取鬧,倒置了那悶熱的綠島傍晚跟長輩們的互動變成有如電視肥皂劇的分享著個人的愛情經驗。然而,這看似幼稚的舉動,卻讓我體會到長輩們,儘管被說成一個時代轉變下的犧牲者也好,還是時間輪軸壓不死的小強也好,其實都是人。

台灣歷史中的二二八事件、白色恐怖等侵害人權的事件能夠如此「順利」發生很大的原因該歸於在權者能夠把人看的不是人。面對著白紙黑字,判決的人多了一層的隔離,也讓他多了一份無情。如此,說好聽一點,讓判決的人可更理性的裁決,但相對的,也多了那一份殘酷。同時,判決的人也不是用刑的人,更是讓判決的人更容易的隨便說十年、二十年,或無期,或槍決等判決,因為他看不到受刑人的苦痛,也不會有機會要想去瞭解,因為他們看不到他們是做了如何違背良心的事。

當然,這不是說當時若大多的人看到了那判決書幾張紙後的「人」,白色恐怖就能夠避免。讓白色恐怖發生的原因有太多太多,而無視與不尊重「人」只是其中的一部份,但有意識到每份判決書後都有人,而時常不只一人,我想應該能夠讓白色恐怖拖的那麼久,也不會那麼的恐怖,但這些都是過去的事。

面對著未來,想著如何能夠避免再一次的白色恐怖,與吳豪人老師所提過的「洪水要來了」,我想這其實說難不難,說簡單不簡單。長輩們讓我們認識到的人與人性就是一個好的開始,也是我認為正確的第一步。意識到對方也是人,也就是說他也擁有同樣的人權,也需要同樣的尊重,就架構出一個平等的溝通檯面,也是一個通往和平,和解的好開始。

洪筠絢


  之前一直覺得白色恐怖跟二二八好像是差不多的事件,經過這次的人權體驗營才發現原來兩者有著天壤之別。
  第一天抵達綠島時熾熱的陽光讓我有點後悔,但是經過四天我反而不想回家了!該知道的歷史真相太多,但有時究竟什麼是真相也還在五里霧中看不清楚。
  其實四天三夜的時間真的過得很快!還記得拿著百合花在十三中隊前致敬的哀傷;觀看白色見證與超級大國民的沉重;參觀新生訓導處與綠洲山莊的震撼;體驗獨居房與監獄的不安;了解白色恐怖和轉型正義時的憤怒;聆聽受難者與家屬們遭遇時的不捨;參加藝文晚會時的興奮與感動;與伯伯和隊員道別時的離情依依……營隊圓滿結束,留下的不只有對白色恐怖的知識,更重要的是對歷史的追思與不能遺忘的過去。
  聽到伯伯們說起以前的景況,不禁為他們感到難過與悲哀。在專斷獨行的統治之下,個人失去了獨立性與獨特性,連最基本的各種自由都受到剝奪。屈服是最輕鬆簡單的路,但是他們並沒有如此選擇,而是為了更加民主開放的社會而努力,他們為台灣奉獻寶貴的青春歲月,現在台灣可以如此自由如此多元,都是踩著前輩們的血與淚前進的。很喜歡在營隊中不時聽到的一句話:「為著更美好的未來」,因為有所期待有所希冀,所以願意付出願意犧牲。期許自己也能有這樣的精神,能夠為了更好的明天而努力。
  印象很深的是朱伯伯跟我說他覺得綠島是他的第二故鄉,剛聽到時我非常驚訝,這座傷心的小島不是應該滿佈著不堪回首的過去嗎?朱伯伯說,即使是這樣,因為三十多年的時光都在這裡度過,慢慢地也產生了感情,聽了真的覺得很難過,禁錮他們的土地反而變成了故鄉,這真的是我無法體會的情感。另外,林伯伯也承認他以前的確有參加有關於共產黨的組織,但是難道就因為這樣而必須付出喪失自由的代價嗎?那真是個不可理喻的時代。
  綠島美麗壯觀的景色承載著晦暗沉重的歷史包袱,過去與現在兩個不同的時空因為記憶的串連而結合,時間長河緩緩向前流動,我們既不會忘了這段過去,也不會讓長輩們的犧牲白白耗費,留住記憶緬懷歷史,都是為了更美好的未來!

孫丹妃


(綠島很漂亮)

(墓地)
第一天過得還好因為我的身體不舒服,天氣納麼熱,太陽很大還有從台東到綠島的時候我們乘得船很多搖動
我希望休息可是馬上上課所以很累,當然我上課的內容聽不太懂,可是我們同一組的一位姊姊我的旁邊一直說比較容易說明
我很感謝他如果沒有他因為我聽不懂所一直打瞌睡, 我來綠島才有一點知道對228跟綠島的歷史,可是還在不太了解,歷史很難

(洞窟)
第2天也天氣很熱,太陽很大而且那天大部分外面活動,韓國比台灣不太熱所以不習慣,可是我覺得直接看比較了解很容易, 我們去監獄跟其他故地
(做工作還有買賣的地方)

(監獄)

我們去監獄的時我看房間裡面廁所,好像他們沒有人權

其他錄島漂亮的地方

我覺得錄刀痕漂亮這漂亮的地方沒想到有很困難的歷史

可愛的爺爺


那天都是上課所以有一點無聊因為聽不太動

這一位爺爺時四川人他的故事很有意思



台灣的原住民他們唱得很好

最後天


我們助的表演

我第1天的市後去綠島後悔因為上課的事不太懂還有很累等等可是現在我覺沒有後悔, 本來沒有興趣的部分去綠島的以後有興趣,本來不知道的東西就知道了,還有交很多朋友很高興
台灣學生跟伯伯看起來好朋友,韓國不太多這樣子, 我很感動還有伯伯的故事台灣學生一直注意聽我覺得台灣學生也很累可是不太多打瞌睡, 伯伯也很累可是看起來不累很認真說.
以前伯伯很困難可是現再看起來很高興,很幸福他們都很放心
韓國也有這樣子(綠島的事情)如果韓國也有這樣子的活動我一定樣參加
雖然我中文不太好可是我覺得這的後動很值得所以我希望下次有這樣的後動參加

陳淑韻


七月的太陽,照亮了綠島的一切,讓人感覺到生氣勃勃的生命力,年輕的我正在享受著視覺的美麗,殊不知這個島嶼在過去摧毀了許多年輕的夢想和希望.
曾經,我在馬來西亞聽說綠島是監禁黑社會人物的離島監獄,甚至以為綠島小夜曲是這些人物在反省自己罪行的過往,加上思念之情的產物.
自己親身參加了體驗營,開始發現這些傳說背後的真相,經過了長輩們和前輩們的記憶和知識拼湊被遺忘的歷史,我有一種深沉的痛湧上心間.
或許,我可以利用想像去構造當時的畫面,我卻永遠都沒有辦法親身感受歷史帶給前輩們的痛.

前輩與我們有著隔代的緣分,大家四面八方來到這個島嶼,一起填補空白的歷史.
長輩可能在前一個晚上,忽睡忽醒,或者想起一個以為自己遺忘的同學,或者他們可能已經在編織一個理由,拒絕回到這個地方.但是,他們卻懷著無比的勇氣,和一種對歷史的使命感,促使他們再次來到這個土地,撿拾他們的過去,而這一分責任來自對於後代自由和權利.
我們也回應我們的熱情和活力,即使只有那麼卑微的能力,我們希望能夠多少扶平他們的痛苦.同時,身為青年的我們,還有力量告訴世界,長輩的歷史才不至於掩埋在青翠的離島.
而且,通過長輩們的口述,如今的八卦樓內部的構造是經過修整的過程,牢房的空間和設施不能呈現當初受難者監禁實況,所以,他們覺得只有保持原狀,才 能表示當局者對白色恐怖的正視態度.有人說過,一個政府必須有承擔,負責和認錯的態度,才能為人民辦事,並且得到人民的愛戴.同時,也希望年輕人珍惜現在的自由,親身去瞭解這一段歷史,並且思考自己的未來.


{給我}
我說 給我
不要夜裏才來的夢
不要咆哮的海浪聲
在黑暗暗中衝擊那顆不安定的心


我說 給我
不要警告腦袋蠕動的那些蟲子
也不要在我的背後 靜靜地盯梢
吱吱喳喳的不安分
已經在我的腦中舉辦了數場演奏會


我說 給我
一個更加巨大的身體
靈魂是不安分守己的激烈分子
需要一個更加巨大的牢獄


我說 給我
你說 你要什麼
至少要大片翠綠的草地
可以放肆地與風並馳


你說 你要什麼
無邊無際的天空
可以自由自在翱翔


你說 你要什麼
一個可以歸去的家
即使家裏空無一人


你說 你要什麼
我說 給我
啊!
一口自由的空氣

陳凱眉


過去,我對人權只有模糊的概念,知道它很重要,但說不出為何重要,與對我而言的意義。我會為了電影「美麗人生」或「盧安達飯店」的故事感到難過,也會為了中國鎮壓西藏感到不平,遙遠的「六四天安門」也曾在國小時的我心裡留下淡淡的記憶。但是,難過常隨著新聞不再上頭條版面而漸漸被我忘去,情緒回復後,事件似乎只是一則與我無關的新聞。帶著想多了解人權,也想找到對我而言的意義,我報名了人權營。

藉歷史現場的重回與受難長輩的重述,一段不曾被過去課堂提及的歷史,躍然紙上。在長輩們搭起的橋樑上,我見到的是灰暗、斑駁、人權與自由載浮載沉的台灣。歷史急湍淹沒了青春靈魂的理想,親情友情成了不可承受之重,然而,過那麼久了,打撈起的是悲苦人們的殘破且殘忍的記憶。因為看到了過去的苦難與失去人權的痛苦,眼框隨著長輩的故事好幾次盈滿眼淚。年屆七旬的長輩說著他們的故事時眼神時而悲傷,但大多時候很堅定。走過苦難後,他們深信只有不再讓錯誤重演,這段歷史,甚至是他們的受難,才有意義。兩個世代在歷史長流裡交會與對話,包容心和同理心讓我們更體會了人權的普世價值。現在擁有的自由與人權,是前人的努力,而我們的責任,便是更努力地爭取與細心地維護它。

第一天,乘著令人暈眩的大浪來到綠島。營隊即將結束之時想起,踏上綠島也同踏上歷史,經歷驚濤後,更感受到走上這裡的可貴。知道更多台灣的過去,是為了釐清前進的方向;對我而言,人權不再遙遠,我其實時時觸碰的到它,但一不小心就可能成為人權的加害者。這四天在綠島的收穫,除了歷史,更多的是人,那些溫柔而堅定的伯伯們,還有感性但包容性可能性都很大的伙伴們。

周彥廷


這一次綠島行,讓我收穫很多,不是知識上的,而是精神上的,我獲得了一些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覺,讓我想活的更真,開心就大聲的笑,生氣就直接罵,難過就任由淚水從眼框中走出,順從著自己的心。

這一年多來,我曾經失落、迷失了自己,不懂自己都在做些什麼,我茫然、不知所措,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卻像失了根的浮萍一樣,隨波逐流。
然而這次的綠島行,讓我找回了自己,連身邊的朋友都說我像是回到了大二大三時的活力。

在這邊真的很感謝我們那一個可愛小隊,身兼攝影手的萬能隊輔玥杉、什麼都沒有就是錢很多的林伯伯、擁有三次元背包的小叮噹、男友是日本帥哥的小馬、一直要我踢箱子的暈眩、永遠都是對的大哥、看起來是姊姊的小菁、笑容超可愛的娃娃、因為外號所以很嘻哈的嘻嘻哈哈、常常搞失蹤而且寡言的家偉、眼睛跟我比小的家宇、家裡很窮所以衣服布料很少的大采,都是如此的可愛,以至於讓那四天略嫌哀傷的人權營隊,有了許多歡樂的元素,讓大家在沈重之中,仍能保持淡淡的淺笑。

我說過,在這裡所獲得的,是我無法用言語所形容的,當林伯伯最後說出了他被關真的不冤時,我的心真的多跳了一下,當年努力著為了『更美好的未來』而努力的人,就真實的站在我的面前,那與政治人物述說著他為了人權被關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林伯伯顯露出的,是如同你我一樣的小人物的夢想,那種努力,著實讓人動容。

而朱伯伯則是另一個讓我幾度想落淚的人,那個充滿了時代悲劇的故事,讓人感受到身陷時代洪荒時,不論什麼事情,都不是你我所能決定的。

而當最後一天小隊表演時,其實我完全沒有把心思放在表演上,我完全的被那一面白色恐怖受難者名單給吸引了,我就像是發了瘋的一樣,努力的尋找著我爺爺的名字,而當我在隊友的幫忙下,找到爺爺的名字時,那種震撼是難以言喻的,我呆立在名單前,就好像喪失了說話的能力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在當下我多少可以理解我們的隊輔玥杉,在看到她爺爺名字時的震驚。

營隊結束後,很落寞,但卻讓我對生命有了另一番的體悟,這個體悟直到現在,依舊讓我無法明確的用言語表達出來,但是我卻貨真價實的受到他的影響,想活的更真,更勇於面對自我、面對挑戰,而這個收穫,是我在參加這個營隊之前所始料未及的。

張凱婷


09年的夏天
帶著懵懂、期待的心情
踏上了前往綠島的旅程

初次見面
熾熱的陽光、湛藍的海水、澄澈的星空
在這美好的一切裡,見證了這塊土地背後深沉的印記
那段看似遙不可及的歷史,在這四天,一一浮現眼前

四天三夜的課程
很緊湊、很疲憊,但有著的是更多的是,感謝。
感謝我可以這麼深刻的與這段歷史有了交集
感謝我可以聽到長輩們親自為我們訴說那段過去
讓我不再只是無知、粗淺的了解這段傷痛

這趟旅程給我的感觸真的很多
很難用言語表達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受
很震撼很複雜很沉痛很疼惜
根本沒有辦法想像
長輩們以及這塊土地的背後是經歷過這麼殘忍的故事
但綠洲山莊、新生訓導處的存在,卻在在的証明了這抹滅不去的痕跡
生長在這麼幸福的世代的我們
即使看的再多、聽的再多
都無法深刻體會長輩那些切身又椎心的痛
長輩們用他們最青春最寶貴的歲月
來換取這個世代的我們視為理所當然的自由、人權

在陳伯伯給我們的信當中,寫了這麼一段讓我很心痛的話。
「如今雖然我的名字被刻在綠島的人權紀念碑上,
但沒有人知道我是怎樣走過那坎坷的人生旅程。」
在現今藍綠政客的對峙下
看見的是這段歷史是如何被拿來消費
看見的是國民黨以祈求被原諒的姿態.
透過簡單的公開道歉、賠償、設立紀念碑、紀念館
要人們走出傷痛忘記這段歷史
然後,就看見了現今的遊客在導遊的帶領下如何敷衍的對待這段歷史
然後,人們也理所當然的以淺薄的眼光看待它

這是多麼悲哀的事。
無知蒙蔽了我們的眼睛
看不到被國民黨蒙上一層面紗的這段歷史的背後
有多少個受難者及家屬們這段血淚的傷心記憶

在人權紀念公園舉行結業式的時候
我震懾於牆上那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槍決以及受難者名單
甚至不敢想像是否還有被遺忘或是沒有被列出來的受難者
再看著前方的伯伯們以及他們這些日子的溫柔訴說
我真的很高興也很感謝他們撐過了這條如此艱苦的路
在他們的身上
我看見了在巨大的傷痛後更勇敢堅定向前的力量
感謝長輩們用歲月為我們換得這得來不易的珍貴
這趟旅程的結束也許將會是另一個開端
希望未來有更多的人可以一起挖掘這段過去,訴說著長輩們的溫柔故事
更期許我們未來將如同手冊上說的
「也許不久後的將來,我們真的能站在高處,看待從前攀爬的痕跡。
到那個時刻,我們既看得坦然也看得微小。」

吳佩穎


這次非常幸運地甄選上人權體驗營
有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
進而參與其中的所有活動

事前的閱讀資料
讓我對於這段歷史似懂非懂
好像摸著了一些邊
但又是那麼地模糊
期待著這趟體驗讓我得以知曉歷史的真相
然,又擔心深度了解後所面對的現實
終究,我還是踏上了這段旅程

第一天的行程
*行過鬼門關:十三中隊祭拜*
感念這些前輩們在這塊土地的守護
您們所經歷過的種種,我們不會忘記
我們也將記取所有教訓,不讓歷史重演

*紀錄片-白色見證*
透過紀錄片,讓我看到了這段歷史的人與事
一段段的話語,一幕幕的畫面
讓我對這段過去有了不同的看見

*五0年代的白色恐怖:省工委系列*
聽見了長輩們的親身經歷與分享
尤其朱伯伯的激動與感慨
被關了三十幾年,這也難怪認不出自家門,雖然『恨』...
陸續聽了好幾位長輩們的分享
又讓我對這段過去有了不同的認識

第二天的行程
*島鎖青春:五0年代現址*
一路上,聽著長輩們說著以前的故事
有些感人肺腑,有些激勵高昂
看著長輩們回想過往事,仍然情緒激動
想必,一定有很深的感觸吧!


燕子口(以前長輩們會在這練習戲劇演出)


*五0年代的白色恐怖:外省系列*
林伯伯的不怨恨、心胸寬大
聽著他的故事分享,好是感動!
「50年來,不去多想它,因為,想起來是種『負擔』阿...」
「被邀請來這之前實為衝擊,前一晚都睡不好...」

張伯伯的謙虛與思路清晰值得我學習
他分享:「詩比歷史更真!」

毛伯伯的親身經歷讓人動容!!

*樓鎖青春-六0年代現址*
獨居房的震撼,仍讓我難以忘懷
試想自己若身處此地,會有何種感受?
說真的,我實在難以想像,也不敢想像
更難以相信這些長輩們,花了大半輩子的時間處在這裏
又悶又熱又潮又擠又...
我似乎能體會到他們的感受...




獨居房唯一的窗口(又高又小,導致內部陰暗)


透過此扇小洞,外頭可監視內部狀況


獨居房內也有馬桶


獨居房的門(為軟墊製,避免犯人撞門自盡)


監獄外觀


*長輩夜談*
聽到了林伯伯的故事
我以圖畫來表示我的心得


第三天的行程
*紀錄片-超級大國民*
連兩天的刺激,加上影片的奏效
理性的我,竟然哭了...
原因有三:
1.論及親情
2.論及昔日舊友的情感
3.有伯伯坐在前面也在拭淚
感觸很多的一部片,數度讓我落淚
觀看後有影片的討論
有長輩分享著劇情
其實,獄中對於死亡的恐懼
不像電影中那般平靜
而是會感到不安、害怕,甚至會吶喊...

*隱形的受難者:政治受難者家屬的世界*
聽到了受難者家屬的真誠分享
發現家屬要調適其實也很困難
然~他們願意分享出來
也是希望我們可以和長輩多交流
好好珍惜身邊的一切

*如何處理歷史遺緒*
吳老師的講解,深獲大家喜愛
也讓我從中了解何謂『轉型正義』
喜歡吳老師的上課風格!

*穿越時空的延續*
長輩們的表演,造就了晚會的精采
最後的蠟燭HOPE,相當感動!


第四天的行程
*综合討論*
大家都非常珍惜最後的時光
踴躍提問與分享
長輩們也非常樂意解答
互動密切又融洽

*結業式*
最後的表演與卡片,希望長輩們感受到我們的心意
這短短的時間內,因為您們的經歷
讓我們得以瞭解與透視這段歷史的真相
感謝您們這幾天來的陪伴
讓我獲益良多!!!

最後~感謝主辦單位的用心
也謝謝第一小隊的夥伴們
期待再相聚!!

楊佳馨


幸好!我不是那個時代的人! --寫在綠島人權體驗營之後

跟在「颱風尾」後面前進,搖搖晃晃地到了綠島,我不知道綠島是不是真的像一隻船,但是我已經可以完全體會了!很難跟人家說,我來綠島不是來玩的,四天來也確實只穿梭在學校、監獄、宿舍前的一條路,最遠只到燕子洞,誠如耆老所說,營隊之後,就會知道我們與在溫泉區的遊客,有著截然不同的體悟…

白色恐怖自50年代起到80年代逐漸平息,加害者就是蔣氏父子政權,從最早「跨越族群」清算共產黨員、到以本省籍為主的住民自決與台獨思想、外省籍為主的統派,甚至只是對時政不滿的異議份子,幾乎一網打盡,只要是可能危害政權者,寧可錯殺一百,不願放過一人。白色恐怖的受難者,雖是以本省籍居多,且加害者是外省政權,因而也正當化台籍受難者控訴不義的合法與合理性,然而在1950年代初期「大逮捕」的政治犯中,有40%是外省的新移民,1949年大遷徙後,外省族群比例佔全台灣人口的13%,這段時間的外省籍政治犯的比例很高。

這些外省族群的受難者,各有不同的原因與故事,最可憐的是一群是來台外省人,聽聞家鄉淪陷,僱船準備回中國保衛家園,在登船前被捕;也有一些人是因為發現國民黨政權的昏庸無能,而發現相較之下,寧可相信共產黨;有些人莫名其妙加入共黨或是偏共組織;當然也有的就是共產黨。

這些受難者多半是隻身在台,被槍斃以後,客死異鄉,至今也無人憑弔…;被判刑的出獄以後,語言不通、文化不同、舉目無親,而且社會上經歷從228開始以後的族群仇視,他們出獄後的生活,更為辛苦。還有政治受難者,1950年代中葉出獄之後,還被抓去金門打823砲戰。

因為各種原因逃難到台灣的外省人,不管幾歲,非自願性的從一個地方被連根拔起,去適應一個風俗文化都不同的地方,是很殘忍的。當時以為過幾個月或是幾年就可以回到故鄉,沒想到卻是天人永隔…下一次的相遇,是在整整38年之後,夢中的故鄉,景物依舊,人事全非…

中研院的蕭阿勤老師,用世代的觀點去剖析外省族群六十年來在台灣的生活,這樣的分享,對我來說,都是新的反思與檢討。若說這四天來,讓我成長最多的,其實就是這門課。省籍情節,有很多歷史的成因,還有政客的操弄,如果大家多一點包容,社會會更美好!

我們在綠島的第一站,來到許多受難者長眠的十三中隊,前輩吟唱日文版的千風之歌,憑弔守候這片大海、山丘的伙伴…一株台灣百合,放在斑駁的墓前,深深一鞠躬…我看到年逾八旬的長輩,輕輕撫摸墓碑,悠悠地說…這是我的同鄉…

沒有失去自由的人,無法體會失去自由的痛苦,最早一批綠島監獄的受刑人,還要自己去海邊打石,蓋圍牆把自己圍起來,真是十分荒謬!但是當受刑人說,在監牢裡是人間天堂的時候,我不禁疑惑…被捕的時候,屈打成招的場景,彷彿人間煉獄;等到判刑確定,不論多久,至少不用再被打了…即使幾坪大的監獄,關著將近20位的犯人,連睡覺都無法平躺,生活條件惡劣, 但是在監獄的日子,相對而言是天堂…

在偵訊中,有許多人因為受不了酷刑而供出其他夥伴,甚至是不相干的第三人,因而這些人除了是白色恐怖的受害者,也背負著「加害者」的罪名,一輩子受良心譴責。這在「超級大國民」一劇中,男主角的詮釋至為傳神。這真的是很弔詭,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卻主觀上讓自己變為加害者之一。對於能忍受刑求而未供出其他人的受難者,真的是應該給予最高的敬意,但是對於因為無法忍受的人來說,你們也已經為台灣民主化過程,盡最大心力了!因為懦弱無法操控國家,卻手握國家機器,對手無寸鐵民眾無情的殺戮,這個政權才是唯一的加害者!

中研院社會所的柯志明老師,臉上總是一抹濃濃的憂鬱…他的父親英文法巨擘-柯旗化老師第二次入獄的時候,柯志明老師只有五歲,在家人善意的謊言下成長,一直以為父親在美國唸博士,十歲那年,面對的是「傳說中」的父親從準博士的地位變成階下囚,而且還要去理解原來「良心犯」是好人的代名詞之一…父親服刑期滿後,再被感化三年,父親回到家裡,柯志明老師已經唸大學,然而,這才是苦難的開始…對於受難者面對生活的調適,好像又進入地獄…

父親被母親過度神格化,在獄中15年,與社會嚴重脫節,與家庭也需要適應與磨合…,父子關係因而緊繃,多年之後,才體會父親內心不可承受的痛…但父親也已經垂垂老矣… 柯志明老師平靜地陳述,詼諧中帶有悲傷,笑中帶淚…回憶過往,眼眶有點泛紅、語氣有點哽咽…讓人動容…

至於受難者第三代,從出生到20幾歲,沒有見過早逝的祖父,甚至在家裡「阿公」一直是個禁忌,無人提及…終於在一些蛛絲馬跡中,知道了這超過半世紀不能說的秘密…他們勇於揭發真相,從史料、中拼湊出輪廓,祖父因為年輕時候的理想,背負叛國罪名走向生命的終站,對家庭、牽手與子女的不捨,幾十年後意外曝光的家書,字字血淚…

受難者的屍骨已經靜靜躺在地底、家屬的淚水已經流乾,但這並不表示歷史可以遺忘!誰說死人不會說話?字字句句,鏗鏘有力!

人權營的一位長輩,是我的同鄉,我們因而多一些共同的話題,原來他還認識我的祖父,我出生前祖父就已經離開人世,只能從影像與親戚的陳述中了解我的祖父。第一次聽到外人說到的祖父,真是奇妙的緣分…對我從未蒙面的祖父,我似乎跨越時間空間,與之對話!這是一段營隊意外的插曲。

語言是大地的迴響,歌謠是時代的聲音,白色恐怖時期,不敢說的,寄情於音樂,透過旋律,將內心的語言外化成樂聲。結訓前一晚的晚會,雖然沒有營火,卻有著點點星光陪襯…受難長輩的分享以及演唱當年獄中一些經典的歌曲,可能是安慰獄友、排解思鄉或是送同學最後一程…今天,我們在夜空下吟唱,在那白色恐怖的年代,卻是無限的哀傷…

不是第一次聽巴奈的歌聲,卻一次比一次動人,夏日的微風中,端坐小學的集合場,幽幽的聲調,聽得好舒服…真是天籟,巴奈抱著吉他拭淚說:剛才有人說,雖然在台灣出生成長,卻不知道白色恐怖,這才是恐怖…巴布走向前,準備下一首合唱的歌,巴奈止不住的淚水,巴布深情地看著她…娓娓地道出…我想幫你擦眼淚…

一個眼神,一句看似平凡的話語,卻撼動人心,那種震撼,並不遜於巴布接下來中氣十足的演唱…貫徹天際,好像連十三中隊的長輩都可以聽到…我突然想到,當年,這些受難者或是他們的家屬,到底是誰幫他們擦眼淚?

綠島監獄再往海邊方向過去走到底就是燕子洞,雖名為燕子洞,卻只見燕子在空中盤旋,不見燕子入內。或許連燕子都不想被剝奪自由,只想靠近窺探一下吧!這裡有一個平台,是排戲的舞台,算是他們在獄中苦中作樂的地方。

依山傍水,秀麗的火山地形,湛藍的海洋,天氣好的時候,還可以看到對岸漸層的海岸山脈與中央山脈,風景如畫。夜幕低垂,蛙叫蟬鳴,是仲夏綠島的交響樂章。我在給友人的卡片中寫到…青山、碧海、藍天與滿天繁星,這一眼望去盡是美景的人間仙境,竟是諸多長夜漫漫的泣訴…如果綠島不是「流放」政治犯的地方,可能就是個單純的觀光景點,也就不會有柏楊筆下:「在那個時代,有多少母親,為她們囚禁在這個島上的孩子,長夜哭泣」地悲壯。

我的交友廣闊、集會結社參加各種組織與活動、對政府的不滿不僅表現在言語上、常常寫文章批評、還參加讀書會,這其中任何一件事,若是發生在50年代,我的遭遇可能至少是十年以上吧…幸好!我不是那個時代的人!

承擔的苦難、悲劇的歷史,終於會在時間的流裡,重新封裝與定位;
內心的苦痛、悸動的生命,終於會在歲月的風中,逐漸淡忘與平靜。

五十年,雖不致於讓滄海變桑田,藍天、青山、海洋依然圜抱著綠島,然而看到這些「無罪的罪人」,談起往事的辛酸,更應該珍惜我們擁有的自由空間。民主的果實得來不易,不要輕忽自己的力量,人人都是超級大國民!!

周加硯


綠島,昔日的火燒島,今日我們踏上了那塊歷史。
我不懂的事情遠比我瞭解的事情要來得太多,對於白色恐怖,我的瞭解也真是如一片白紙般,我必須勇敢承認自己的無知,而且有時候我也可能下意識去迴避這類難解的歷史,歷史雖然有太多爭議性,人的情感卻是最真實的。
長輩們是實際體驗過那段生活的,歷史似乎在他們的口中重新活過來,雖然從他們身上挖掘過去有些過於殘忍,但我最欽佩的是他們能笑著把過去說出口,最令動容的不是那段監禁、濫捕的過程,而是那蒼老緊握隱忍住傷痛的雙手,許多時候那悠悠述說過去的情景,那緊緊握住的拳頭,微微顫抖都令人不忍,就這些人們的記憶而言,我看到了所謂的情感,就算這不是所謂的還原歷史真相也無妨,對於我們,那些情感才是最真實的當下,他們不在意過去過得有多苦、多冤,我不覺得他們是想要讓我們了解過去而已,比起了解過去長輩們更希望我們可以珍惜現在的生活,或是在未來小有成就,不要成為檯面上那些只出嘴皮子的社會主要份子,比起讓我們緬懷他們的過去,不如說更希望用他們的過去來點亮我們的未來。
每一堂課都讓我了解到台灣的過去,儘管課程步調過於緊湊,所以導致有時在資訊上的消化不良,但是能踏上這片土地,彷彿那些過去在身邊重演,是同一樣的天空,而感觸卻如此不同,對我們來說,那從海面上吹來的徐徐涼風是為熱暑增添一點冷靜,我們站在同樣的地方,事過境遷,這是一個不為人知的歷史,這歷史沒有所謂的正史,當時的政策就是隱藏真相,我無從比較現在所謂的口述歷史真實性,但卻是另外一種史料,我最渴望的還是「歷史的真相」,可惜的是很難了解真正公正、中立的資訊。
吳子豪老師有頻頻講到「還原歷史真相」、「轉型正義」的問題,這也許是最應該追求的,而且在這次營隊中我也充分的體驗到要追求所謂的「歷史真相」有多麼困難,透過長輩們的分享,我了解了但有時候我仍想從不同的觀點去切入,這是這次營隊可能有點困難的地方,關於這方面的知識我也應該要從自身的知識、外在的資源去下手,這個營隊是個啟發,而後頭該做的我也應該要更加積極去了解所謂的「人權」、「白色恐怖」、「台灣」。
回程時,從船上回頭看到的綠島,那島上浮雲猶如把火燒島當做根基一般往藍天延伸,我想真正想做、該做的不是追討歷史,而是從追溯歷史中去延伸我們的伸命。

蔡雅婷


早在第一屆人權營舉辦的時候我就得知消息,只是因為個人沒那麼勤奮,一想到要跑到那麼遠的地方、準備那麼多東西,懶病就發作了,也就一直推託著不去參加。第二屆、第三屆的人權營舉辦之際,我也是聽著麥克老師跟曹先生說他們這次邀請了誰、要去哪裡辦,我還是一樣地心神嚮往,但行動上卻沒有共襄盛舉之意。等到了第四屆其實就更有藉口推託了,諸如「人權營是要讓學員了解白色恐怖的歷史,是要培育種子的,我訪談都做超過半年了,早就『身陷其中』了,種子都不種子了。」結果還是被拖去了。

其實等到保證金都繳了,我還不知道我到底要來幹嘛,不過我想雖然我訪了那麼多的前輩,從他們口中聽到馬場町、景美看守所、軍法處、泰源監獄、綠島、土城生教所,我卻一個都沒去過,想說趁這個機會來個巡禮,看看前輩們口中的人間地獄與地獄中的天堂。就這麼決定之後,我還先去一趟馬場町,然後等著7月19日的到來。

到了綠島後,在場的前輩我只認得蔡焜霖伯伯跟陳新吉伯伯,蔡伯伯是因為看過《白色見證》;陳新吉伯伯則是在五月時跟麥克老師訪他的時候認識的。一開始我們被帶領著去憑弔十三中隊,在憑弔的時候,我想起之前在曹先生他們所拍攝的紀錄片上,看到一個伯伯來這裡憑弔他的戰友,在為十三中隊的前輩現花的時候,我的腦海中就一直浮現著來為戰友燒紙錢的伯伯。

在看《白色見證》的時候,我就回想起之前看的那一次,看到蔡焜霖伯伯在影片中講著他很不孝,那次我哭了,之後訪談時,我就特別愛問受訪者回家的時候看到了誰?看到了爸爸還是媽媽?有沒有吃豬腳麵線?也看到受訪者因為我問了這個問題而大哭(然後被麥克老師說我們很壞心)。這一次看《白色見證》還是哭得希哩嘩啦,但也注意到在獄中的受難者們,會相互關懷、相互扶持,到老都還記住獄友為自己做了什麼事,還會因為回想起來而感動,這一點也很另我動容。

選修課時,我選的是陳新吉伯伯,我去請他入座前,他問我為什麼把頭髮剪成這樣,我很開心他還認得我。然後我再聽一次他本人述說著他的故事,回來後我跟吳乃德老師說早知道就該把錄音筆帶去,錄回來打逐字稿。不知道為什麼,跟我同隊的人覺得陳伯伯的故事充滿笑點,但陳伯伯侃侃而談時都沒有笑,我聽了兩次也都沒有笑,但我的隊友轉述給別的隊友聽的時候就講得很好笑。

印象最深刻的是觀看《超級大國民》,從一開始的場景—馬場町,受難者被帶到馬場町槍斃,那一個場景,那一個槍聲,嚇到我,從那一刻我眼淚就禁不住地留下,到影片結束前都沒停過。影片過程中,之前訪問過的老人家,他們的神情一一在我眼前浮現,他們的故事、他們的淚、他們的欷歔都跟電影交疊在一起。當男主角出賣了同伴,同伴還把罪責一肩扛起時,我就想到郵電案的犯首—計老師,在電影中的陳先生靜靜地趕赴刑場,手中比著二條一的時候,我就想到前輩們說計老師赴死時一直喊著:「共產黨萬歲!」;當在綠島的男主角遞給妻子離婚協議書的時候,我就想到丈夫一樣被關在綠島的查某人,有些不想等了,就拿著離婚協議書去探監、有些改嫁,甚至改嫁給特務、有些做零工、洗衣服硬是等到丈夫回來、有些等不到丈夫回來了,自己咬著牙把孩子拉拔大;當男主角祭拜陳先生與其它難友時,那樣的哭,讓我想到受訪者的嚎啕,讓我想到許金玉女士,他人跟我說,很多人會來訪問許金玉女士,她雖然會應採訪者要求把她的故事全盤托出,但回來後都會一個人在房間裡面哭;當女兒對著男主角大吼時,讓我想到受訪者的妻子怒吼著堅持不要讓先生受訪,想起她的怒吼就會想問這麼堅持挖出她的痛的我們是不是太殘忍?以往的受訪者的故事與臉孔與電影影像重疊時,我就止不住我的淚水。

電影播完後,我才覺得這一趟來得值得了,它讓我把以往聽到的一個個故事化成生動的影像,當我看著電影,我彷彿去到我還沒出生的過去,看著他們組讀書會、看著他們被抓、看著他們被刑、被關、被處死,看著被牽連的家屬恐懼與茫然,再看著他們家破人亡。以往訪問時我都沒有哭,壓在心底的沈重心情在當下才迸發出來,回來已經8天了,我的心情還是好灰暗,但對於這些老前輩,對於以後的受訪者,我心中多了一份疼惜,『我想幫你擦眼淚』,接下來我仍願意繼續用青春為你護航!

有些感想是對隊友的,哲學唸到中毒的都會有這樣的毛病,總愛去問人家的看法,於是我就跑去問了隊友,對於這幾天他們有什麼樣的想法,明明是同樣的課程、面對著同樣的前輩,但我親愛的隊友們各個有各個的感想,其中讓我嚇到的大概是彥玫吧!原本不知道什麼是白色恐怖的她,第二天早上就開始痛罵當時的統治者,看完《超級大國民》後,她哭得比我還慘,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第三天晚上的畫,還引起了蔡寬裕伯伯的共鳴,她毫無保留地接受了這幾天前輩與講師給她的一切,其實有點讓人擔心。而且其實學員裡真的是臥虎藏龍,有好幾個早就也不是種子了,而是長期以來都在致力於社會運動,如果在白色恐怖時代,也都是要被判二條一的,而我還得坐到最後一車呢!

顏定敏


「看到你們為我們流下的眼淚,很感動。但是我要說,我們要擦乾眼淚,繼續往前走。如果有甚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告訴我,像是寫日文情書,我絕對幫!」積極幽默的話語,讓我們既感動,又忍不住在最後一句話笑出來,這是白色恐怖受難前輩──謝伯伯在最後一天對我們說的話。

五天四夜的綠島人權體驗營,包含了白色恐怖概述的室內課,也有受難前輩的經驗分享、相關歷史地點的走訪,令人難忘的夜談和藝文晚會。課程十分充實,需要更多的消化與再接觸。

其中讓我深深疑惑的,是人性的殘酷。是甚麼樣的獨裁氛圍,給了刑求者折磨他人身心靈的權力?可以開玩笑地說「要請你吃螞蟻上樹」,然後把人的衣服脫光,淋上糖水,吸引螞蟻來囓咬?我們或許不願相信人性有如此殘忍好殺的一面,但它確實存在。而令人警惕的是,人性並不隨時間或歷史而進步,前陣子美國不也傳出殘忍的虐囚案?

  最讓我受到震動的,則是長輩們的現身說法。他們有的樂觀、有的開朗、流露出深厚而內斂的智慧。他們熬過了偵訊、刑求、牢獄生活及接下來形同軟禁的冷漠隔離,那段黑暗的歷史確實發生過,卻在時間的風中飄散了。電影「超級大國民」中,主角拿著舊照片對比今日新建的大樓……當自己的青春喪送在殘酷的威權體制之下,這些過去卻彷彿沒有人在乎似的,被蒙上一層又一層的灰塵,漸漸模糊、遠去。若沒有人提醒,我不會知道台北的青年公園一帶,是過去處決政治犯的重要地點;來綠島玩的旅客,又會在受難紀念碑前停留多久呢?過去的政府一直掌握著歷史的解釋權,對白色恐怖刻意的隱瞞和遺忘,對受難者而言是另一種傷害。我們應對真相謙卑,不要因為懼怕被貼上標籤,就放棄了解。我想,如果人難免要受苦,那就必須讓那些苦難有意義。這些願意訴說的長輩們,或許找到了其中的一個意義──那就是不讓歷史被遺忘。

徐婉真


  這四天的綠島人權體驗營令我印象深刻,尤其第三天晚上吳豪人教授的那堂課,他讓我聽到不同於以往的正義之聲──轉型正義,透過他幽默、熱情的語調激起了我對政治的興趣,願意在未來多關心社會、多了解政治。
  第一天抵達綠島不久,我們就看了一部紀錄片──白色見證,這部紀錄片借著十六位犧牲者的口,重建出當年白色恐怖的黑色角落,「偵訊、刑求、等待、審判、開庭、判決、死亡進行、火燒島、思想改造、患難情誼、歸鄉、無形的煉獄」每一段都是我未曾聽聞、未曾了解的血淚回憶,尤其「無形的煉獄」一段帶給我非常大的衝擊,人與人間的信任蕩然無存,社會處在搖搖欲墜的崩解狀態,那段日子是多麼的艱苦難熬!不過這也讓我能珍視互信的可貴!
  第二天去參觀長輩們住了十幾年,甚至三十幾年的監獄,我們這小隊的蔡伯伯一路領我們到他當年的「故居」──第二區第十五房,他慷慨激昂的述說在這小牢房的生活細節,從早上起床的刷牙、洗臉,到睡覺時的位置排列,其中洗澡一事聽得我瞠目結舌,方法竟然是先將蹲式馬桶洗乾淨,然後將毛巾塞住排水口,最後再按下沖水器直到馬桶的水填滿,然後就可以開始將水舀起來洗了!更驚人的是刷牙、洗臉也是如法炮製,我心裡暗想換做是我會不會死也不願意洗?但,看著眼前的蔡伯伯,他十幾年的牢獄生活不就這樣走完了!心底對他的尊敬更高一層提升。
  第三天一早起來就看了一部讓所有人都潸然淚下的影片──超級大國民,看著片中主角帶著不應屬於他的愧疚,走完大半輩子人生,內心情緒複雜的難以言喻,當下深刻感受到政治對一個人的影響力,以前我總覺得政治離我好遠,那是政客們的工作,我只要讀好社會課本就夠了,但這部影片讓我看到政治是這麼強大、這麼直接的決定一個人的一生,後來仔細想想,自己的生活真的緊緊的和政治連結在一起,只是過去都顯少去注意。
  第四天所有小隊都為這些可愛、勇敢的伯伯獻唱、表演以示感謝,我們那小對唱了兩首曲子,第一首望春風獻給我們這小隊的劉伯伯,第二首We shall overcome!獻給蔡伯伯,感謝兩位長輩提起勇氣、毫不保留的分享他們當年的經歷,更感謝他們當年用青春為我們這群未來的青年護守自由之航!
  謝謝第四小隊隊輔彥彤,帶我們更深的去體會「白色恐怖」的歷史和情境,讓我在這次營隊終了解很多也體悟很深!也謝謝第四小隊所有小隊員在營隊中分享的內容,讓我在營隊中很充實、快樂!

陳伯彥


四天的綠島人權之旅,第一站就來到十三中隊向白色恐怖犧牲的前輩們致意,震撼且莊嚴的場面讓我想起過去曾閱讀過的一篇文章,是李喬的短篇小說第十集<回家的方式>,小說中的主角于世賓先生就是十三中隊的一員,而且是最無奈的一員,一道條例決定于世賓來台的去處,一道手續決定于世賓的回家方式,這是生長在荒謬年代的悲哀。台灣在蔣式政權統治的數十年下,有寫不完的悲劇故事,于世賓只是冰山的一角罷了。
只不過由這冰山的一角,我們可以漸漸解開黨國體制下,蔣式政權的真面目,話說國民黨軍率領百萬軍民不甘於中國共產黨政權,流亡入台,建立「復興基地」,準備「反攻復國」大業。而于世賓的確是正港的「外省人」第一代,跟隨黨軍一起渡海來台,可以說是國民黨的「模範家庭」。但是卻也逃不過「懲治叛亂條例」的魔掌,甚至猶過於本省人,因為「手續未完成」。由此變窺見國民黨在短短幾年內大敗於共產的的原因了:連自己帶來的人民都可以棄之而不顧,更遑論台灣島上這與其自古不相干的人民呢?所以台灣理當不應有族群的對立,而只該有黨國體制下特權與島上所有不分先來後到的人民的對立,應該要共同對抗的是黨國的餘孽,而不是被統治所挑起的族群糾紛,就如同于老一樣。
也許有人說日本人統治下的惡行,但比起蔣式政權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于老的難友-楊逵不正是日治時代從事農民運的的作家,在其<送報伕>生動的刻劃出勞動底層的辛酸。但政權輪替,這位把以筆替農民申冤的老作家,卻連自己也深陷其中,成為火燒島的「長期居民」,手中的筆似乎也更加忙碌了,因為所要反抗的統治者,魔力已比日本政權更上百倍了。
「懲治叛亂」看來言正名順,卻是包裹著極權統治的惡爪,透過嚴密的特務系統,進行整肅異己、翦除異議的行動,抱持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任一個的心理。一個淪落來台,身無寸鐵,當然更不會有什麼知識的老芋仔竟然也因此成為「政治犯」,是時代的悲哀,也是台灣的悲哀,走了一個日本人,卻來了一個更邪惡的政權,接連二二八事件,白色恐怖,台灣社會所流的血,似乎未曾停止過。「回家」成為時代下每一個人最大的渴望,早上出門,晚上還回不回的了家?成為心中最大的惶恐與不安,在台灣有家有家人的百姓尚且如此,更遑論于世賓要如何「回家」?
難怪最後故事主人翁選擇了自己把自己給埋了,不假「偉大的政府」之手,正是對於統治者做出最大的抗議,也是對於當初跟隨的蔣政權徹底的絕望,當然也一針截破國民黨軍「反攻大業」的「偉大神話」。但是于老回家了,火燒島上上千的「政治犯」卻還沒回家,傷口依舊流血,台灣社會失去的一切,永遠無法彌補,道歉的止血劑也遲遲未到來,至今未曾看見當年的哪一位兇手,為此出面療傷道歉,給這些火燒島上的「長期居民」一個「回家的方式」。這趟人權之旅,短短的四天,我們都很順利且平安的回到家了,但是卻也不免要為這些還找不到回家方式的前輩們致哀,這些苦難依舊存在,存在在這塊土地上,在每個人的心中,究竟我們該選擇怎樣的回家方式,才能指引這些苦難回到家,也才能迎接共同的希望。

汪德方


另一片天空──太美麗卻又太沉重
尾.咀嚼
太多東西還在咀嚼。
再看一眼火車外2009年07月22日台東的落日,拉上窗簾,我們──十二個人,八張座位──將這四天的點點滴滴一路咀嚼回台北。

序.言語的能力
伯伯說過:「關在獨居房裡五個月後,聲帶就失去了他的功用。」
一邊回憶這句話、回憶說話的那個場景,腦袋裡還附贈著獨居房又高又狹壓迫人的氛圍;一邊我猜想:「是否我也遺失了言語的能力?」
總覺得還純粹不起來,太多太重。還在咀嚼。

一.故事開始
於是,或許我們換個方式,不說完整個故事。
我們,記錄一些片段,一些動人的、痛楚的的片段。
從中我看見美麗也看見沉痛──在那天總是特別藍,雲總是特別可愛的綠島的天空下──看見傷痕的力道;卻也瞧見傷痛過後舉重若輕的,微笑。一如那些日子裡的太陽,經過歲月的流轉後逐漸潤飾,然後,有一天她不再是火燒島上刺人的烈陽;而是緩緩地灑進心中的,那暖暖的光芒:)

二.一些片段
之一:變作一條魚
風浪有些大,感覺像坐雲霄飛車。人聲嘈雜之中,我聽見有人這樣說:「讓自己變成一條魚。」隨著海水高低起伏,乘風破浪。於是我也學著讓自己成為一條魚,一條自在優游的魚。
緊緊盯著窗外,一邊抑止著自己的恐懼,一邊我觀察著海水顏色的變化:最接近台東的地方是土黃色,然後是綠色,淺藍色,再到湛藍色……;美一次的變幻,就是一次心情的起伏,為之驚為之喜。就在這樣的起伏之中,我看見了浪花間的彩虹,笑了。
然後我好像想起了什麼:在等待上船的時刻,長輩們從我們身邊經過,工作人員請我們讓長輩先行;長輩卻笑著說不用,他說他很年輕:)
可是這樣笑著說自己年輕的長輩們,是用怎樣的心情再一次踏上船板,再一次航向那個海的另一端的小島?是用怎樣的眼光望向遠方,望向綠島,望向,火燒島?那是怎樣的勇氣?當時的我一直想不明白。
我只是試著讓自己真的成為一條魚。

之二:致十三中隊
七月南方小島的陽光,或許會把我們曬得紅通通的吧。但,這條路卻才剛要開始吶。這條在天堂中尋找地獄的路。(忘了是誰說:「綠島是個天堂,但這次我們要尋找的是地獄的那一面。」)
小徑蜿蜒著,沒有她說的鬼針草。但碎石子在腳下磨呀磨的,似乎即將磨出一個故事。
那個畫面,雖然在影像中看過幾次;但當真正展現在眼前時,卻還是打心底地被狠狠地撞了那麼一下,會痛。
迎著風,麥可這樣問我們:「我們是要來尋找神話?寓言?還是傳說?」「這裡是神龕還是祭壇?」然後他自問自答地這樣回答,回答我們,回答自己,或許,也回答長眠於此的那些靈魂們:「這裡沒有神,但有很棒很棒的人們。」堅定而溫柔。
長輩的歌聲,或是千島之風,或是綠島小夜曲,隨風飄揚;是歌聲太動人,或是那樣的場景太令人動容?我在隊伍中掉下眼淚。其實我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怎麼能哭泣呢?真正走過那一段苦痛記憶的長輩們,正用歌聲或是悼念,或者說是頌揚那些曾經苦難的生命;而我,不該用眼淚作為憑弔的。
從台灣帶來的百合散著淡淡的清香。我跟隨長輩的腳步邁向十三中隊,一路向上走去,長輩的腳步沒有停歇。然後,在一個墓碑前,長輩插上他手中的台灣百合;並且,我聽見他這樣地禱告著:「我現在看不清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你是我當時的同學……」、「現在這些年輕人來到這裡向你致敬,希望你保佑他們平安健康,學業進步。」是很簡單的祝禱詞嗎?是很普遍的心願嗎?但我卻又一次地濕了眼眶。(於是我在心中暗自許下承諾:「我會好好地學好好地聽好好地學著長大學會承擔和勇敢。」)
轉身離開十三中隊時,我赫然發現,那個位置位在沒有太陽的地方。就這樣,輕巧地避開了夏日艷陽的襲擊,這是塊得天獨厚的風水寶地嗎?還是,這是過去歷史刻痕的陰影?述說著那樣殘忍而孤絕的曾經。
回去的路上,就在小石子路的旁邊,我聞到花香。

之三:為著更美好的將來
「為著更美好的將來」,這本來是晚上課程的標題;後來卻成了長輩們不斷低語的信念。
朱伯伯說他到現在作夢都還會夢到當時坐牢的情景;他說三十年了,回到家門前,卻連自己的家也認不得!他還說:「我覺得這是整個時代的犧牲品,現在回想起來,真的很恨,但是又奈何?」
可是伯伯卻也這樣對我們說:「但我現在覺得很安慰,因為有你們來關心!」
他們告訴我們:「當時的政府是寧可錯殺一千個無辜,也不願放掉真正的那一個!但偏偏──我們就是那錯殺的一千個!」他們在有形、無形的監獄中來來去去,那段過去就像烙在身上的印記,沾上了,便無法抹去。
「你會覺得好像要在黑暗中點亮一盞燈。可能還看不清楚,這是事實──因為大多數的地方都還是暗的。但我們不能期盼別人來幫我們點燈──我們只能一盞一盞自己點。」
那天晚上的最後,蔡伯伯這樣對我們說:「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當時要被槍決的獄友,能夠帶著笑容,因為──為著更美好的將來。」
據說很多在綠島的年輕人現在都身在朝日溫泉,可是我們卻在這裡是因為我們比較勇敢。但我真的勇敢嗎?
我多希望,我能讓你們覺得值得。

之四:碉堡、燕子洞、花都開好了
海潮一波一波向岸邊打來,我傾聽浪的聲音,也傾聽這個小島上或美麗或哀悽的故事。
「別人的碉堡是用來防禦敵人;我們的碉堡卻是用來對付自己人!」你們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壓住胸中滿溢的情緒,向我們敘說著那些曾經多麼痛的過往?或者是花了多少勇氣走過歲月,走到今天。
故事說到一半卻無法繼續,蔡伯伯哽咽地如是說:「他們根本不應該死!都是這麼好的年輕人啊,就跟你們一樣!」
燕子洞裡我試圖從長輩們的口中拼湊出那個苦難年代裡難得的笑容。可是你們卻這樣告訴我:「你們能來對我們而言真的很重要!」、「現在要我回想這些過去,對我來說精神上的壓力真的很大!」但你們卻願意為了我們的到來一再反覆述說。
再一次走過十三中隊,昨天插上的台灣百合隨風搖擺,一如你們飛揚的靈魂,都是風中最美麗的呢喃。
路旁,這次,我看到花都開好了:)

之五:十分鐘
剛聽到這個消息時其實我覺得相當抗拒。
十分鐘。生命中有多少個十分鐘?你用什麼方式度過這麼多個十分鐘?如果,你今天的第一個十分鐘在牢裡,第二個也在牢裡,第三個還是在牢裡……如此,日復一日,三年、五年、十年,甚至是三十年,這麼多的十分鐘通通都在綠洲山莊裡。
我只慶幸不是一個人關在牢裡十分鐘,光用想像我就感到害怕。但一整組一起待在貳區十五號房裡仍然讓我感到惶惶不安,我還在抗拒。
無可奈何地,我要自己靜下心來,現在,試著把自己變成他們:三年、五年、十年還是三十年,那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度量單位?數字想表達的總是不夠實際不夠清晰;於是我把這些數字換算成我生命中走過的痕跡,三年是高中的生活,正是青春年少,一片美好;五年是大學延畢的模樣,還是碩士班的新生呢?十年呢?三十年呢?是不是十倍的青春年少?不!那是由幼而少而壯而衰而老,那是生命確實的長度,不能也不該只用三塊木板的寬度去丈量和收藏。
「我剛剛在想從綠島回去之後有哪些事情要處理。可是,那個年代在這裡的人們卻無法這樣想。他們沒有要作的事;或者說,沒有人期待他們去做些什麼、去完成些什麼。」小組分享時,有人這樣說,說得那樣真實那樣惹人揪心。
綠島的天總是特別藍,雲總是特別可愛;但我能否向長輩們詢問在他們那個年代的天空是否也是這樣明亮而清澈,一整片的蔚藍?那幾乎是沒有窗戶的禁錮,囚禁了青春、囚禁了朝陽和月光,但你卻在窗邊唱著「We shall overcome!」另外一個你,漫步在獨居房狹小的空間裡,你吟詩,你練習著英文對話,但五個月之後,你的聲帶卻遺失了言語的能力!
可是你們還是這樣相信著:「那聳高的圍牆關得住我們的身體,卻關不住我們一顆飛揚的心!」

之六:籃球場上的星光
其實那是一整片的黑,並沒有光。看不清彼此的臉龐,但我卻可以清楚瞧見你們眼神中的光芒,一如那綠島滿天洶湧的星光。
這一次,我聽見了一個更完整更具真實感的生命,伯伯們的生命歷程,不該只有白色恐怖那一段才值得探尋才能夠述說,而是一整個完整的生命都該被珍藏被守護。
心底的疑惑頓時解除:「我想伯伯們一定有很多話想說吧,他們一定一直在等待著一雙願意傾聽的耳朵。」很榮幸地我是那其中的一雙耳朵。

之七:以畫談話
這一次,我們動手不動嘴。
我們各自拾起的不同色彩的畫筆,試著將腦裡的感受換作圖像,讓它在白色的畫紙上跳著繽紛的舞。
誰的圖是打翻了的晚霞染了一整片的橘紅?誰的圖是好多的小人構築起一個真實的靈魂?誰的圖看似一條河流卻又好似一株大樹孕育著幸福?
陳伯伯的圖是「深根葉茂,種在有水的溪邊」,他說這樣才能長得壯碩,走得長遠。蔡伯伯悄悄地畫了我們的模樣,被他最喜愛的波斯菊所圍繞,他說這象徵著他給予我們最真切的祝福。
我的圖是「禁錮的圍牆已然傾倒,牆外,百花早已芬芳──一如長輩給我的溫暖,很美。」

之八:風中的歌
拉布對巴奈說:「我想幫妳擦眼淚。」那是一幅多美麗的畫面,能否,讓所有的傷痛就這樣隨著長輩、巴奈和拉布的歌獲得安慰,得以撫平?
白色蠟燭,橘紅色的燭光,H、O、P、E,就算字排得歪歪的,但我們會用整顆心去守護這樣一個心願:)

之九:草地、微風、星星、歌和我們
蔡伯伯信誓旦旦地說:「人權紀念碑那裡的星星最漂亮!」
所以我們脫隊了,蔡伯伯帶我們一起去看星星。(但伯伯說這是我們的秘密,噓!不可以說出去唷。)
手電筒微弱的光線為我們指引出向前的方向,我們和蔡伯伯手勾著手,沿著草地向下,躺下,收進滿眼的星光:)
我們撒嬌著要伯伯教我們唱歌。這次,伯伯唱著法文的愛情歌,還一個單字一個單字地告訴我們意思。在伯伯的歌聲中,我們看見銀河,還遇見了流星。流星滑過的當下或許太過短暫,要在那樣的一剎那許下心願,那究竟會是怎樣的願望呢?
我可不可以換一個方式,用滿眼的熠熠星光換一顆永恆閃耀的流星,待我慢慢醞釀那個心願:「願一切的苦難就此遠去,隨著流星滑過而殞落;願一切希望正昂揚,一如那常掛夜空的繁星點點。」
這一夜,一切都輕輕柔柔地,會痛,卻又太過美好。

之十:遺落的話語
這是長輩最溫柔的盼望,最美麗的勇敢。這次,我拾起它,壓在心上,成一深刻的咬痕,換一滴淚,或一次悸動,或者是夜裡燒喉的酒,總是溫暖。
鄭伯伯說:「希望這些我們走過的坎坷的路不要再發生在你們身上──這是我們顛簸一生最後的希望。」
毛伯伯說:「這些事情我都想忘記了,不想再去觸碰了;可是──今天你們在這裡願意聽,我就願意再滴一次血、再受一次傷!」
張伯伯說:「洪水就要來了,但我希望各位不要急著建造方舟──而是努力讓洪水不要來。我保證,我一定會跟著你們一起努力!」
蔡伯伯說:「為什麼那些被槍決的年輕人會笑著赴刑呢?這幾天我終於懂了,因為他們知道種下的種子將會開出美麗的果實──就是你們!」、「感謝你們為我們掉下的眼淚,但請你們擦掉眼淚,別再為我們哭泣了。讓我想想我們能為你們作些什麼。」
劉伯伯說:「好多人都叫我不要再來綠島了,他們說我在這裡受了太多苦難。可是我說我還要再來啊,不管我曾經在這裡遭遇多少痛苦,這就是我的第二故鄉啊!」
我們何德何能,讓長輩們把顛簸一生最後的希望託付在我們身上?
我們又憑藉著什麼,讓長輩為了我們再受一次傷、再滴一滴血?
伯伯說要和我們一起努力,伯伯說我們是美麗的果實,伯伯要我們擦掉眼淚,伯伯居然能把自己這樣受近折磨的地方視為生命中的第二個故鄉……
那究竟,我們能給出什麼呢?長輩們一直告訴我們,我們是他們的希望、是他們的安慰。但他們又怎麼曉得,是他們給我們力量,是他們給予溫暖,是他們帶我們看見希望──用過往留下的雜著血淚的腳步,也用現在無比燦爛的笑容。
看似舉重若輕,但笑容的背後,傷痕的力道究竟有多大或許還是只有箇中人能夠體會吧。
「下一代的人其實不比上一代的人更聰明。如果下一代的人有比上一代的人更好,那是因為他們有更多的愛和慈悲。」忘了是誰這樣說,這一句話,令人動容,太動人。

三.踏上歸途
綠島依然美麗,一如四天前午後的初次見面。
可是,這樣美麗的地方卻藏有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捕捉美好鏡頭的我,就這樣覺得有些什麼被緊緊地揪著了。
或許,綠島是個兩面刃吧。她擁有最美麗的景色,卻也擁有最殘忍的足跡。
要回家的那天,一大早出了宿舍,我看見台灣。

尾‧咀嚼
太多東西還在咀嚼。
人回來了,心卻沒有回來,連夜裡的夢也還在向那裡招著手。
相機中所有身在綠島的照片都是一派風和日麗,嗅不到一絲苦難的味道,也無法如實呈現四天中我所承受的撞擊,那些震驚和感動。照片中的綠島,只是一個太美的地方。
還不夠清晰,所以不敢下筆,不敢書寫,不敢訴說。
還有太多故事等著被訴說,等著被傾聽。
有一天,我會再回到那座小島上。這次,我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找尋那些被遺忘的,或美麗或傷痛的故事。
有些什麼,或許會在這樣的尋覓中逐漸清晰。

王曉琳


  替午後的墓碑放上白色的百合,鮮明的綠添上些許的熱鬧感,
「親愛的前輩們,
我們來了,
來打擾您了。」
  慘抖的手,用幾近嘶吼的聲音說著那些年、那些故事,說到激動處依然會流下眼淚。我何嘗是那樣的不捨!斑白的頭髮,被歲月抓滿痕的臉上,經歲月凋零的身軀,用著對當年的回憶和故事連成一段段相似卻不同的人生,使我對記憶中歷史外的未知深深著迷。

  沒有哪一段歷史該被忘記,可是也沒有哪個活著的人該被忽略。

  腦海一直留著躺在大草皮上,星星印入眼簾,夏日大三角定位完,銀河是那樣的鮮明,一道道流星,不經意的劃過綠島的天際。在這麼美麗的小島上,曾經有那麼多屬於黑暗的血淚,這一片這麼盎然的綠,曾經摧毀過那麼多人渴望自由的希望,而這一片這麼廣闊的海,曾經劃分那憤恨大時代而口出異聲的份子。

  可是大自然好像有一種力量,儘管獨裁者在過去壓榨著人們,然後半個世紀後的現在立了碑文寫上了壯士的名字,儘管這片土地上的人們紛紛擾擾、來來去去,它只是依舊讓時間推移著它的美麗,而我認為它會如此的美麗是因為它有了故事。

這是一趟讓我生命再從新洗禮的旅程,長輩們用堅強的態度捍衛眾人的幸福、用溫柔的態度面對我們傾訴自己的人生,在他們身上看到一種很圓滿智慧和一種很深期盼的堅定,讓我從綠島回來後陷入很長的思考,在這個徬徨自己的雙十年紀,可否用一種更廣更寬的眼界來定位?

  當我台上台下討論著年輕人可以做什麼時,我在我心底輕輕的問我自己:成長到這個年紀,我能夠為別人做些什麼?我想了很多的答案,可我認為盡好自己的本分是一件最基本的事情,從這趟旅程當中發現長輩的行動和言語較緩慢,但我可以空出我們長長的時間耐心的聽他們說和陪他們走,因為別人也正拿著自己的生命在和我的生命交疊,所以我允諾自己有天進入醫療體系,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付出耐性和熱忱,此外,我認為知識不足會導致無知,當別人願意向你訴說或者別人想陪你一起談的之前,我自己得更了解和清楚不同於現在的歷史和背景,以及我會更關注政治和社會版面,感謝這趟體驗營讓我深刻的感受到這個島上人們的生命力,以及我想探索更多的未知。

此外,這趟旅程,除了伴著蟲鳴睡著,一早還有陽光曬進房間,緣分這件事情讓我意亂情迷,來自不同地方的夥伴,個個有獨特的想法和見解,當他們大聲的說著他們的主張,當他們顧及別人之外努力的做自己,當他們因為共鳴然後歡笑,當他們觸及感動然後大哭,那些真、那些善,在我眼裡構成很美的一幅感動,我衷心的感謝陪我一起認真的踏過綠島這片土地的所有人。

黃怡菁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綠島,初踏上這充滿歷史秘密的島嶼,便體會到他的舊稱『火燒島』三個字把這地方形容地多麼貼切,炙熱的太陽直接扎在皮膚上,我們可以打傘抑或用帽子遮陽,長輩們曾經在火中度過寶貴的青春歲月,不僅燃燒肉體,心裡更是受盡了折磨。
  對於白色恐怖一知半解的我,聽了長輩分享自己的經歷後有很深的震撼,原來權力大的人可以用盡各種手段消滅與他對立的勢力,更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地恣意奪走他人的自由和性命,連腦袋裡裝什麼都想控制。
  一開始玥杉要我們多和長輩聊天,其實我不知道要和眼前這位老先生聊什麼,結果發現來到這他們看見熟悉的場景,都滔滔不絕地向我們陳述了起來。
 『這是一趟療傷之旅』,這句話說得很對,越是不願提起的難過往事常常被刻意深埋在心底,積了一層又一層的灰,這種對越親近的人越不想說的話,跟我們這些小毛頭說,或許真是一種釋放吧。也因為他們願意說,小部分的歷史真相才得以保留,這或許也是長輩們希望的。
  我會想要把長輩的故事說給親友聽,一定有很多和我一樣不知道白色恐怖是什麼的朋友。多一點人懷抱歷史、向歷史學習,說不定就可以抵擋洪水。
  來說說隨隊長輩林學禮先生,他是這次最高齡的長輩,今年有八十八歲了,身體還是硬朗朗的,健步如飛,聲音宏亮。之前是學校的國文老師,所以表達能力很好,說話也很有條理,還會唱京劇呢!我們小隊打算一起找個時間去拜訪他,能陪長輩聊聊天,聊什麼都好,就是我們能做的最實際的事情。
  現在的我對白色恐怖多了一些認識,一想到部分受難者不知怎麼地就送了性命,而受難者家屬可能什麼也不知道,就覺得歷史真相的挖掘和保存真的很重要,不知道自己土地和親人的過去真的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張雯婷


  踏著不安的心情,來到這座島嶼。一直以來,只是了解有這段歷史的存在,卻不了解「白色恐怖」背後所代表了意義,複雜的心情、人性、權力、金錢綜合交錯的背景。直到踏上這塊土地,走過血染的貝殼砂灘、苦悶的獨居房,看著用汗水換成的圍牆,在艷陽高照下試著去體會當年,隔了半個世紀的歷史。
我聽著那些前輩一個又一個精彩動人的生命故事。先前,我以為我不會感受太深,因為我太年輕、因為它太遙遠,相隔五十年的記憶早已被這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事物所抹去,但仍有人記得,他們的生命、青春、他們大半的歲月都在那度過,我想那種心情是無法形容的出來的,也不是可以用簡單的幾句文字就可以拼湊的出,透過他們的故事,我卻覺得離他們好近、好近…這是我第一次那麼仔細地聽著別人的人生,這幾天我們所走的路,大家口中常說的景點,卻是他們受難的地方,如馬場町一般的過去,上面覆蓋著的笑容,相對較之下是如此的對立。
  有句話一直讓我印象深刻:擦乾你的眼淚,別再為我們的過去而哭泣。我無法想像這是要帶著怎麼樣的心情才能說的出口的話。每一位睿智的長者,他們的心經歷了幾十年的沉澱、轉換,他們懂得寬容、知道諒解,也將歷史的真相告訴我們,讓我們懂得如何去做價值判斷,如何對事物有自己的立場。我懂得還不夠多,經歷的事還太少,很多很多的感謝都要給營隊,不論是伯伯們、工作人員、或是相處在一起的學員們,這幾天我學到很多,不只是對歷史的認識,還有與人的碰觸、談話,都讓我有不同的見解和感受。那些感受到的一切,卻也無法確切的向別人表達我的感受,只能任海浪拍打著,隨著一波又一波的浪潮過去。
  綠島的星空很美、天很藍、很寧靜,從國小門口眺望盡是無盡的海,隔著這一方的是座小島,是他們思念的台灣,是陌生又熟悉的台灣,是怎樣的島嶼會讓人如此思念,讓人盡心盡力只是為台灣好。不過這些我想已不重要,景物會變、人事已非,剩下來的也許是那一抹美麗的夕陽。

劉容妤


壹、前言

首先我要分享二段不同時期的二個經驗:第一個是在我國中及高二時,不約而同的有兩個同學都跟我說了同樣的話,「我覺得蔣中正和蔣經國對台灣的貢獻真的是太偉大了,他們帶起了台灣的經濟奇蹟、安定的社會,我不懂怎麼會有人批評蔣氏父子!」,當時的我想起爺爺說他曾見證過的歷史,知道事情並非全然如此,蔣氏政權大有問題,但是卻舉不出具體的理由反駁他們,然而,這件事就一直埋藏在我心底。
第二個經驗,時間是在高中畢業要升大學的暑假,當時有幸聽了場吳叡人教授的課,他曾說了這麼一句話,「不論是日本、韓國、台灣,幾乎整個東亞國家的年輕人(大約指七年級生以降),從你們臉上的笑容、氛圍,已全然感覺不到歷史的存在,這是個沒有歷史包袱的世代。」當時的我雖然隱約明白教授的嘆惋及憂心,卻沒有具體的感受。
而今,因為參加了這個營隊,我將這兩個片段的記憶串連起來後,深刻理解到吳豪人老師所說的「轉型不義」的恐怖之處。因為奉行物質享樂主義的主流文化,年輕世代根本不知道、也不在乎台灣──這塊哺育我們生長的土地,曾有的苦難和歷史。另外,這個資訊爆炸的時代,訊息數量已多的難以分辨、無從判斷其真假,若再加上政府沒有認錯道歉的勇氣,曲解、捏造甚或抹去歷史,誤導我們使我們不知道歷史的真相,久而久之,年輕的一代就失去了歷史、有如浮萍般盲昧的在歲月之流上浮浮沉沉,「不正義」也根據這樣的現象得以大行其道。因此,有幸參加人權營的雖然只有少少的六十幾名學員,但我們的任務就是要告訴更多人歷史的真相,這並不是挑起族群對立、也不是政治清算不斷的翻舊帳,而是要避免曾經恐怖的極權統治、蔑視人權的白色恐怖捲土重來!

貳、人權之路的體驗與震撼──歷史空間的見證、與受難者的對話

一、 觀念的重新建構
其實來人權營之前,我對國民政府來台之後的統治瞭解得少之又少,因為我是使用國立編譯館教科書的最後一屆,因此在歷史教育的內容編排上,對國民政府在台灣的事蹟褒多於貶,頌揚在台推行各項建設、帶動台灣經濟奇蹟的篇幅,多過於關於二二八事件、白色恐怖的紀錄。在教育的掌控下,使我直到參加人權營,與受難者對話取得第一手資料,才知道原來白色恐怖的受難者不是只有台灣本省籍,反而以受難者占其族群的人口比例而言,外省籍受難者的比例遠大於本省籍,這個事實著實給我極大的震撼,解開了長久以來的誤解。另外,在「白色恐怖」這廣泛而概括的的名詞下,其實不同時期的受難者有不同的背景,例如五零年代是省工委的大逮捕時期,受難者包含本省籍和外省籍;而六零年代則以台獨案件為主,而左傾的為匪宣傳案件已轉為零星的少數。
因此使我明白,當我們要求二二八或白色恐怖的加害人、或當時的執政者代為道歉時,並不是刻意挑起族群衝突,反而是希望藉由釐清真相及道歉,弭平省籍的仇恨。

二、 歷史空間的意義與震撼
這次的營隊會選在綠島舉辦,無非就是要借重於當地保留的歷史空間及場景──新生訓導處、綠洲山莊、第十三中隊的安息處等等,借由臨場空間的體驗,加以受難長輩的記憶,更能讓我們親身體驗到他們苦難的時空場景。其中最令我震撼的是綠洲山莊的「獨居室」。大約兩塊榻榻米大的密閉空間,唯一的光線來源就是牆上一條細細的透明窗口,僅可以看到外面的走廊而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對外聯繫的孔道;整個房間悶熱難耐、伸手不見五指,為了防止囚犯自殘,四周都鋪上了厚厚的海綿;關在這樣的空間裡,一般人都覺得壓迫、焦慮、恐懼、幾近發瘋的崩潰邊緣,更何況是患有幽閉空間恐懼症的人……看著這樣的空間,一股憤怒之情便不自覺的升起,究竟是多麼大的仇恨,竟促使一個政權對人權迫害到如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幾近變態的程度?六零年代的受難者──陳伯伯,曾在台北調查局的獨居室持續關押五個多月,平均二到三天才放封一次的日子,不知他是用何等的信念撐過這段恐怖的幽禁歲月,真的令我非常佩服。

三、 與受難長輩的對話──真相的重現
我非常喜歡營隊依白色恐怖不同時期,邀請了不同省籍及事件背景的受難長輩為我們現身說法的安排,經由他們述說被捕的源起、刑求的經過、服刑的漫長歲月、出獄後社會適應的難題等等,因為先前有了時間軸的概略式理解,再和受難個案的配合,完整並清晰的為我們建構出白色恐怖的具體圖像。
和受難長輩面對面對話,最珍貴的就是取得,沒有灌輸其他作者的個人意志或思想的詮釋、沒有經過任何扭曲或捏造的「第一手資料」,而且是以對談的方式進行,讓我們有問題馬上就可以發問獲得解答,比書籍或口述歷史等單向式的紀錄方式更難得。
「還原歷史真相」是轉型正義的必要因素之一,因此營隊邀請了這麼多受難長輩,就是要餞行轉型正義的第一步,讓我們正確地經由受難者的經驗,認識歷史的真相。

叁、思考與提問

一、 國家是否有懲罰「內亂罪」的正當性及合法性?
聽了這麼多白色恐怖的案例,不論是五零年代的省工委組織、六零年代的台獨案件,概括來看不外乎就是一個中心思想──防止國民黨政權被推翻。在黨國體制之下,台灣是國民政府最後的安身之處,蔣氏父子絕不容許台灣被共產黨滲透攻陷、或是被台灣的民族主義份子推翻,因此將刑法100條,所謂的「言論內亂罪」,結合動員戡亂時期和懲治叛亂條例,處罰任何可疑的叛亂份子,槍斃了數千人、坐牢數萬年。然而我不禁想問的是,難道一個國家沒有設置「內亂罪」的正當性及合法性嗎?
和學員們討論之後我認為,一個國家為了維護他政權的延續,設置內亂罪應該是有其正當性的,對國家統治者而言,這或許是一個必須存在的機制;然而蔣氏政權當時實行白色恐怖的不法性乃因,第一,平民犯罪卻用軍法審判,違反法律的適用。第二,許多案例都是人民尚未著手實行叛亂,甚至只是有左傾的思想或意圖、閱讀左翼書籍,卻無法證實其有著手實行叛亂的行為便將他羅織入獄,嚴重侵害人權(思想、言論自由)。第三,逮捕、偵訊或審判程序不符合程序正義,甚至每一階段都有刑求、監禁等違反人權(人身自由)的情形。第四,動員戡亂等法體制,不當的用行政命令限制人民的基本權利,違憲(依法律保留原則,人民基本權的限制須用法律為之)。
又,刑法第一百條的語意不明,使得白色恐怖時期便得依此條,將僅有「意圖」這種存在於內心的思想犯也羅織入罪,嚴重侵害人民思想及言論自由,整個國家呈現喬治‧歐威爾的小說《一九八四》裡的情節一般,人民受到國家的思想監控。因此,國家或許有設置內亂罪以維護國家存在的正當性,但在立法及實際適用上卻必須做極大的限縮,謹慎小心以免侵害人權、箝制人民的思想及言論自由,以人權保障做為最高指導原則,才具有合法性;然而在保護國家存續與言論及思想自由之間,如何拿捏其分寸,實為一大難題。因此,在民國八十年十月九日,台灣學界、醫界與社運界共同組織「一百行動聯盟」,呼籲廢除箝制政治言論自由的刑法第一百條。之後在民國八十一年五月十五日,立法院三讀通過刑法第一百條修正案,廢除言論、和平內亂罪,台灣政治言論空間從此大開。

二、 國民政府遷台後,台灣是否有避免白色恐怖發生的可能?
因為這是一個全然假設性的問題,問題提出後自然就有兩派不同的看法。
較樂觀的一派以為,因為當初台灣光復後,台灣人民都是以回歸祖國的心態迎接國民政府,因此,若國民政府是以統治中國的方式統治台灣,亦即將台灣視為自己的國民而統治;而不是像當初蔣氏政權一般,自視為打敗日本的戰勝者姿態接收台灣、將台灣人民視為次等國民般統治,台灣就不會發生白色恐怖。因為依許多受難長輩的說法,人民會加入省工委、選擇左翼(共產)思想,就是因為對現狀的不滿,反而對以前嚴苛的日治時期產生了懷念憧憬。這不是漢奸的心理情結,而是因為對日治及國民黨政權的兩相比較之下所選擇的結果。日治時期雖然執法嚴苛殘酷、沒有太多自由,但至少國家是依法而治,只要守法就有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令人安心的社會。然而國民政府治台卻是「人治」,保障人權的憲法被戒嚴凍結、政府隨便就將人民羅織入罪,在在都讓人民不滿。因此只要國民政府能像統治中國一樣,視台灣為自己子民而統治,依法而治、不凍結憲法等等,白色恐怖就能避免。
然而,持悲觀見解的我卻不這麼認為,這是基於蔣中正這個人的心理及性格層面做分析,我以為蔣中正不可能將台灣視為自己子民而統治,依法而治、不凍結憲法。因為第一,蔣中正是軍事強人,他是軍人出身,而不是政治家,因此在光復初期的動盪時代,為了鞏固政權、守住台灣他最後的一個籌碼,他必然捨棄法治而施以嚴格的軍事統治,對人權侵害也在所不惜。第二,蔣中正視台灣為反共的暫時性基地,而不是將台灣當做自己的國家般長久性的經營。第三,大批特務菁英隨國民政府來台,這批蔣中正培訓已久難得的特務,勢必在遷台初期,為鞏固蔣氏政權發揮作用。第四,國民黨政權在中國時期,就有貪污走後門的情形,這種官場文化也跟國民政府來台,令台灣人民生厭,人民必然選擇更好的意識形態,例如當時較能接觸到的共產主義。第五,為了掌控台灣這塊反共基地,蔣中正必須整肅異己,確保上下一心的反共意識,實行高壓政治,奉行「寧可錯殺一百,也不可漏抓一人」。綜上所述,國民政府遷台後,高壓的軍事統治是不可避免的選擇,加上特務菁英的存在,白色恐怖似乎是個不可避免的悲劇。

肆、感想與期許

這幾天接觸了這麼多不同時期的受難長輩,有的是真的有接觸左翼組織、發起台獨運動,有些只是曾經閱讀左派作家的小說、聽過幾場不知名目的講座,然而不論如何,他們的牢獄之災、曾受過的殘忍刑求,在在都標示著台灣人權被踐踏侵害的歷史。因為不論是否真有從事國民黨所不容許的行為,接觸左翼、台獨思想等等,這些都是思想、言論自由,是人民基本權利,國家都不得任意侵害。
經過了四天的課程,我切身的感覺到對於無知的恐懼。我這一屆念的是國立編譯館的課本,裡面對蔣氏王朝褒多過貶;然而我並不否認蔣氏父子對台灣經濟建設的貢獻,但是二二八、白色恐怖等殘害人權的事實,也確實存在,可是,這是不相干的兩回事,並不能用功過相抵的方式將過去的錯誤忽視抹滅(更何況蔣氏父子建設台灣,起初的用意並非全然以人民為考量,反而是為了台灣的國防軍事為出發點。例如高速公路,其實也是為了加速運兵為目的)。因為對歷史的無知,我們無從分辨真假、無從得知真相、受到政客的操弄而不自知,因此,為了防止白色恐怖捲土重來,我們必須了解歷史的真相,並且讓更多人知悉這些真相。唯有了解真相,使加害人或政府出面道歉,賠償被害者並得到他們的原諒,才能防堵白色恐怖在台灣復辟。轉型正義的意義,就是讓扭曲事實、企圖將白色恐怖合理化的轉型不義無所存在。

洪逸婷


綠島人權營結束後,歷經將近五個小時,我又回到了這座城市。踏出車站的剎那,有種時空遷移的錯愕感,「我在哪裡?」消費文化將我們帶向茫然無知的大海淹沒,所有在島嶼上曾經發生的故事、那些島民共同的記憶就被淹沒。學習歷史的目的是為了牢記錯誤,避免創造類似的錯誤,但面對歷史,可怕的不僅是無知,而是漠然。

站在車站外,看著霓虹燈下人來人往,我好想拉住路人問他:「你知道二二八之後,從五零年代開始的白色恐怖嗎?」面對大家的遺忘,我有種恐懼感,擔心相同的事件會再度在我們的社會發生。因為我們的無知和冷漠,而默許了這樣的事情,反覆上演。

2009年7月19日,我們踏上了綠島—曾利用謊言和私刑堆疊而成的監獄。如今充滿逐浪的夏季遊客,人們逐漸忘卻它悲慘的歷史。在五十年前,踏上綠島是悲慘苦難、埋葬青春的代名詞,而今卻是歡樂陽光度假的代名詞。今昔對比有些諷刺,懷想著這些過往,我們在隨浪頭激烈搖晃的船,駛上了逐漸被遺忘的歷史,探知長輩們在小小島嶼上埋葬的青春,探尋逐漸被掩蓋的過往。

青春該是什麼模樣呢?從長輩口中娓娓道來的數分鐘,描述了青春的熱情、對台灣的理想、照顧鄉里的淳良、深切的友情、人與人間往來的溫厚,但這一切卻成了鞏固政權的祭品。一切的善意、熱情,被化作獨裁政權強加的條條罪名。

閱讀著白色恐怖的歷史,我總是憤怒、鼻酸地想,青春的理想不該是被扼殺在馬場町,也不該是被鎮壓在綠島監獄,用長長的時間來消磨青春的意志。

然而,實際和長輩們相處,去除了文字的隔閡,聽長輩們分享著過去、現在,才發現青春的意志不是那麼容易被消除,人的形體可以被折磨,但精神是一直存在、難以抹滅,即使過程中經過了很多苦難和血淚,以為消失了,但沒有。聽長輩們講起青春時候的理想,對台灣這塊土地的盼望,或是對於社會環境的想法,是如此真切。綠島監獄的形塑是為了消滅人民獨立思考的能力,但國民黨政府花了那麼多人力,卻難以消磨一絲一點。精神還在,即使藏在心底深處,卻一直都在,只是需要我們花多一點氣力去挖掘和保存。

這些真實的記憶,從一個個和藹的長輩的口中說出,顯得特別的真實。原來我們以為很遙遠的,很可能就發生在我們身邊。如今看來,伯伯阿姨們和藹可親,想起三、五十年前,他們也是鄰里間可愛、熱血的青春少年。極權政府的可怕就在於如此,要將人定罪不是基於人們做出傷害他人的行為,而是判定人們的思想是否合宜。人的思想要如何判定呢?

「只是個讀書會」、「只是朋友間在抬槓」、「只是哥哥想要回到故鄉」、「只是腳踏車牌上的一句話」,政權就可以將一個人從社會上拔除,沒有其餘的原因。甚至,「只是難友間相互打氣的單純紙條」,就能將人送回軍法庭重審,並非法官的獨裁者大筆一揮,就將青春的數條性命輕易葬送。

荒謬的故事如今聽起來像電影的情節,有時伯伯們講述的情景甚至有種令人錯愕的可笑感,「原來這樣也可以定罪?」但一想到這是充滿刑求、死亡、施虐、監禁、家破人亡的故事,又充滿了時代的蒼涼。

是的,時代的蒼涼。但願那些白色恐怖不要再發生,過去時代的錯誤,由這些長輩們用他們的青春血淚為我們墊基了自由人權的基礎,可是若不希望再發生這些錯誤,唯有身為晚輩的我們牢記時代錯誤和長輩的血淚,避免自己也成為用威權踐踏與自己意見不合的人。

因為,沒有一個政治權力能夠以政權為名,理所當然地踐踏犧牲與自己理念不合的人。

懷抱如此,但願我們能夠永遠擁有自由人權,不讓它們輕易溜走。

廖庭萱


回想人權營的前夕,還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私人因素,而想放棄這次體驗的機會,幸好,最後我還是踏上了這趟體驗的路程,獲得的收穫很多,感謝營隊給了我這個機會,也慶幸自己沒有錯失這機會,否則,可能還是渾渾噩噩的度過了四天的時光,而不知自己損失的有多少。
在四天的營隊當中,驚覺過去自己是以多麼粗淺的方式來看待歷史。以往只看到書中,受難者描寫被關在獨居房的狀況,直到親身進入房中,才知道那是多麼禁閉的空間,光是待了幾分鐘,就足以讓人感到難受;聆聽長輩們訴說的過程之中,逐漸理解那個世代的青年成長的脈絡,政局情勢的發展等等,也深刻的體會到刑期五年、十年,不只是抽象的數據,而是多少青年們被禁錮的大好青春時刻。
營隊播放了《超級大國民》,片中再度出現我所熟悉的場景,小時候常在青年公園玩耍嬉戲、在獅子林吃飲茶看電影、高中時總在喜來登前面等公車,但我渾然不覺這些地點的前身,也未曾聽長輩們提及,直到上了大學後,才漸漸從書中窺得而知。身為所謂「沒有歷史包袱的一代」,我覺得相當慚愧,我們是憑藉著多少前人的努力與奮鬥,如今才能獲得自由發聲的權利,卻對過去的軌跡不加以重視,甚至想要抹滅,對於我所生長的土地上的歷史,應該更加重視,加以傾聽才對。營隊結束了,仍然有些思緒在我腦海當中隱隱發酵,一時之間也還未理個清楚,偶爾會覺得自己的力量很小、能力很少,但對於捍衛人權這件事,我確信自己不會再退縮!

胡建華


提早了一個晚上搭車下台東,放大假的心情早就蓋過行前閱讀的文章的沉悶,

緊接著來的是一種期待,喚起心中對歷史真相原本澎湃的感動,

不管歷史是輝煌、醜陋、無奈、驕傲,只要是真相,我就期待。



踏上綠島的土地,我像是鄉巴佬進城似的四處觀望,相信隨處都是驚奇。

看著下船的旅客和我們,甚至連我也不相信如此人來人往的旅遊勝地,有著被政府所抹滅的殘酷歷史

跟著我們下船的那些長輩們,就曾經是那段歷史-白色恐怖的一部分。


伯伯們說,幾十年前他們來到這裡,心早把這染成黑白色了。廣闊的太平洋、浩瀚的星空,原始的大自然

,在伯伯們的記憶中,有更多的可怕、無助、思念、痛苦、絕望,這些風景充其量不過是為遙遙無期

的刑期,留下與"期待"相遇的可能。


旅程的第一站,我們在十三中隊的墳前靜默,他們是還來不及等到"期待"來臨的人,如今來拜訪你們的

,是一群已經被國家歷史蒙騙了20多年的年輕孩子們。我猜你們若是地下有知,我們的到來必定讓你們

感到欣慰與釋懷吧!

記得當時我在想,若我早個五十年生,因為種種原因也來到這,故事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傍晚,領了便當,我們第四小隊坐在公館國小的籃球場上聊天。我們的對話有點灰,大家談的話題

,是我不曾深入了解的白色恐怖,聽了許多名詞也是一臉迷濛,不知所云。暗自為自己的行前不做功課

暗自後悔。

我知道,身邊的人都是台大師大政大的高材生。我知道,身邊的人對歷史的了解,比我這自以為了解的

更多更深。我知道,他們參與過不少的活動,更多的經驗。我才知道,原來抹滅歷史的故事不只是這個

國家,這個政府;自己將眼睛蒙蔽,將耳朵摀住,將腳打斷,將大腦斷線,那才是這個社會被操弄的主

要禍首,而我更了解到,我就是禍根之一。

黃忠偉


《This Is My Truth Tell Me Yours》

已經是第五天了。從綠島回到盆地裡的城市,許多事物變得不真實起來
,要傍晚了,車潮促擁著城市的日落,我提著滿袋民生物資走出全聯,
以忠孝東路口的高樓為起點,向徐州路上的醫學院宿舍進發,沿林森南
路的擾攘,穿過青島東路,濟南路,突然,整座城市的軸線森冷起來,
溽暑的七月台北,吹起二月潮寒的風勢....。

「槍聲在黃昏的鳥群中消失

失蹤的父親的鞋子
失蹤的兒子的鞋子

 在每一碗清晨的粥裡走回來的腳步聲
 在每一盆傍晚的洗臉水裡走回來的腳步聲

 失蹤的母親的黑髮
 失蹤的女兒的黑髮

 在異族的統治下反抗異族
 在祖國的懷抱裡被祖國強暴

 芒草。薊花。曠野。吶喊

 失蹤的秋天的日曆
 失蹤的春天的日曆」

陳黎老師的詩已經二十年了,而我們才正要開始聆聽那走回來的腳步聲
,找回失蹤的月曆,你知道的,一頁一頁,一字一句。站在現在是便當
店的軍法處,閉上眼睛,你聽,那些旋律穿過歷史與樹影,迴盪在島內
、島外、無光的地方、有光的地方。「冬天有淒涼的風,卻是春天的搖
籃」,雖然已經是夏季了,但我們應該還沒有來晚。

得知人權體驗營已經兩年了,直到這個暑假,才真正有機會從象牙塔中
逃亡,躲開藥理與政治學的緝捕,尋先人的足跡,踏上人權之路。過去
我曾多次來到綠島,在那島上有我許多的第一次:首次騎摩托車,首次
酒醉,首次辨認出自己的星座,然而像這樣清楚的思考,篤定的行走,
在這座島上還真的是第一次。第一次在水泥地走長遠的路,第一次無畏
地面對墳墓,第一次離開書本,與歷史親密地碰面....。

就像那天下午,用一朵台灣百合,在他們與久違的故土碰面的時刻,我
也與未曾謀面的他們,親密地碰面了。此刻,死者與生者是如此接近,
如此年輕,在綠島懾人的光下,歷史的痕跡如此鮮明。我突然想起一九
八四年楊牧那首長詩,不由得大口呼吸,整理如今日的潮浪般鼓蕩的情
緒,畢竟,「這些不會是/虛假的,在有限的溫暖裡/堅持一團龐大的
寒氣」,直到美麗的島春天了,邊陲的島嶼也不再淒涼苦澀,來探訪他
們的人手裡開始拿起數位相機,然而他們還是戍守於過去的風景,如過
去的同志帶回的歌謠,「風吹自由心」,他們其實早已被命運釋放,用
定格的青春,隱隱然為島嶼的命運護航....。

於是此刻,我得以在此躑躅我的腳步,在濟南路口的騎樓坐下,看車潮
被吞進林森南路地下道。而我知道穿過南海路再向南走,就是令我留戀
不已的南機場,帶杯西瓜汁與炸雞翅,到對街的青年公園漫步一個悠閒
的晚上,即使你知道那裡曾有消失在晨光裡的槍響,青春與理想上演著
動人的離別,然而那都是遙遠的故事,你閱讀,在意,但就像現政思課
堂上的左派故事,也許時常誘發你激憤的情緒,卻不曾有起身接近的衝
動。

直到離開盆地裡的城市來到孤懸的島嶼,才發現,那些故事可能離我們
如此接近。長者們光亮的額頭與皺紋下有青春的目光在閃動,如我們,
甚至比我們更接近青春的樣貌,他們的青春不在鐵窗裡,理想,堅執與
青春期的天真都還留在歌聲中,在眼眶底。因為那些失去,他們加倍努
力地活著,為了自己與同志的生命加倍活著。

而我們,在這之後,也不得不抱著這遞來的記憶努力活下去吧。即使家
族史中沒有那些失蹤的月曆,在翻過照片,近距離地與歷史貼聽之後,
城市的軸線已經翻轉過來了,共產與獨立不再是口頭上論文中的理想,
而是真以血、淚踏過的福爾摩沙,從此之後,他們的歌也成為你們的歌
,那些好男好女的故事同時也是你的故事。台北的黃昏,幌馬車消失在
遙遠的彼方,而我的狂街傳教士在ipod裡唱著我回到城市後凝滯不前的
情緒,那些記憶太重,太深刻,我們卻如此年輕,如此無力,即使我們
知道,「如果你容忍了這些,那你的孩子將會是下一個....」

「Gravity keeps my head down
 Or is it maybe shame
 At being so young and being so vain」

 And if you tolerate this
 Then your children will be next
 Will be next
 Will be next
 Will be next」

走回徐州路,天已經全黑了,昏黃的街燈點亮騎樓,歌聲也已經散去,
提著二十一世紀過剩的民生物資,我穿過青島東路,濟南路到徐州路,
刷了學生證上電梯。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黑眼圈依舊深重,頭髮還是繼
續褪色下去,然而有些什麼已經和過去的自己不同了,生命的重量握在
手中,好像可以變得踏實起來。溽暑的七月台北,還有更多真實在彼端
等待,更多無畏的笑容要給我們力量,更多更多的話語,讓夜晚有光,
有溫暖,二月的風勢將不會再來....。

這就是我的實話了,現在,讓我來聽聽你們的吧。

何靖婕


這次有機會親身窺探台灣這部--在外人看來若有似無的歷史,真的很幸運。由衷希望有更多台灣人可以體認到,台灣也有許多確確實實發生在此地的歷史,也是經過血難苦痛,比起以前我們所熟記中國歷史絕對來的更貼近,絕非毫無概念的空談文字。它們就發生在我們所踏過的土地上,就在小時候嬉鬧的公園裡、就隱默在你上學、上班經過的大廈之中,時間景物一切似乎自有秩序的持續行進中,而當年時空的主角也許就是你的阿嬤、阿公…,而你,身為一個生在台灣、活在台灣這塊土地上的人,卻一點也不清楚過去幾十年這些成就現在的你的過程,那你只稱的上是住在台灣這土地上的人類,而非台灣人。


其實,在這幾天的課程中我ㄧ直處於很混亂的思緒,我無法當天課程結束或是聽完什麼話語馬上就有結論,所以我選擇聆聽不發言,很想看透什麼似的,很悶。我有很大的無力感,我不知道該相信什麼、該堅持什麼,因為這些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是啊,我知道這些事情很可怕,但是我不想還是被牽著走;是啊,情緒很高昂,但是我混淆,我不知道該定位在哪裡,是屬於純粹同情受害者或是更想改變什麼的人,我不想當個無力的人,只能暗自垂淚的人。

也許是因為剛開始接觸、注意這些議題還不久,驚覺國家機器之可怕,可以心機的不費吹灰之力的抹去某些人的生命、抹去未來後輩的記憶、改變普世的思想、改變這個國家的歷史記憶,太殘忍了。連我的父母在知道我要參加某些在當年可能被認為有異議的活動時,客氣的說是非常擔心,一直跟我提到黑名單之類的恐懼,我知道他們都是為了孩子好;而我在此提出只是想說,國家給予人民居然是這樣的驚慌或是說仍是不該說的 餘毒嗎?

再一次抱怨國家給我們的歷史課本的荒謬,但是我知道這個問題是在接觸這些資訊以後大家都會提出的牢騷,所以我想也不需要再提,既然我們都已經有這個認知,知道我們了解的太少、知道我們錯過太多,因此我們不該再對我們的夥伴自怨自艾,哀怨政府隱藏某些”真正”、”血淚”的台灣歷史,我想武裝自己其實是充實自己。重心認識我的家鄉、我的國家,這次的課程只是開端,只是給我們一個警覺--我們該起步了,不願再混混噩噩的掙扎沉浮在大學即將畢業的狹隘窘境裡,也許在這個時候接觸這些某些人不以為然的、被認為與其不相干或不危及到其利益的世界,但我知道我得到的反而是不設限的無限大…。

而我覺得我們要學的不只單純的台灣歷史而已,是更完整的慈悲的心、開闊的心,而且是貫徹的,不是說在這個團體裡或是在這個氛圍裡,所以這麼做,結果平時在你沒有興趣或沒有注意的某些事,所作所為卻與那些加害者做的事情一樣。有些人可能很驕傲的他了解到這些台灣歷史了,卻長出兩張臉,遇到該善解人意的時候遇到該伸出援手時呢,他還是他。

當然無法要求所有的人都可以做到,但是我真的覺得有些人的確在於這些領域有貢獻,但是平時處事又是另一回事,強制、不尊重人,說難聽一點不就很偽善,感覺只是把它當作一個事業在經營的虛偽,話說多有貢獻多愛台灣這塊土地,不過言行不一、待人、或是他不感興趣的事情時的所為,卻又與那些加害者的傲慢有何不同。可悲。

而現在,我只給自己一個目標就是再多了解,再多一點了解我的故鄉。等能量累積到一定的程度才是我可以發揮的時候。加油

王賢起


  人權,或許在來到綠島之前,早已在我內心雛形了,我知道現在的我們所享有種種權利是許多前人的血汗所掙取來的,然而,經過了這次綠島行的洗禮又變得更加深刻,而人權的意義對我來說又延伸得更加寬廣了。
  早知道還原歷史的真相脈絡是困難的,甚而不可能,因歷史本來就帶有主觀意識,和時空不同所造成的隔閡,同樣的星空在每個人心中繪出不同的景象、不同的感觸,同樣地,相同的事件也會有每個人的不同觀點,我想我同意也尊重每個人可以擁有自己的想法,還原這次白色恐怖受難者的辛酸血淚,當然也激起了自己對時代悲劇的憐憫之心與惆悵,然而我很慶幸能夠有這個機會更貼近歷史,相較於書本課本和史冊,我獲得更多的震撼與感動。
  這次營隊我最大的收獲,我抱持著回歸「人權」最根本的意義-「互相尊重」,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政治理念,但最最必須的就是互相尊重,你可以不認同別人的觀點,但必須尊重,我認為真正「人權」的意義,便在於你並不會因觀點不同而迫害、侵害他人,不會讓過去的歷史重演,而我也相信這是這個營隊的初衷與原意,「相互尊重」是我四天營隊來所學所思的根本。
  然而,這四天我對人權又有一番不一樣的體悟,所謂的人權難道所談的是針對大多數人所談的權利。不可否認的,很少人真正傾聽少數人的聲音,關心少數人所有的權利,貧富不均、疾病、誤解與歧視,忽視少數或弱勢族群不也是湮滅人權嗎?核四的興建、窮人的福祉,原住民所遭到的歧視與不尊重又有誰來聽、誰來體諒?欺騙與玩弄手段來破害道義又何嘗不是一種人權的罪惡,忽視與遺忘記憶又何嘗不是共犯助孽的行為,對於人權的理解,對我來說觸及的層面更加廣泛,尤其是聽完巴奈唱完流浪記,我一直在思索,我們的社會能不能多一點純真,多一點單純。是的,沒有錯我們很容易被主流價值觀所同化,有時候自己不隨波逐流也不行,因為你所看得到的,聽得到的就是主流社會的那些顏色與聲音。
  願自己常保一顆柔軟的心能夠藉同理心體會因不義而流下的汗和血,勉勵自己能有洞察思辯真理的智慧,不成為被主流社會洪流帶著走的浮木。

李炫毅


儘管周遭不了解營隊性質的朋友認為這是一個洗腦之旅,我還是認為這是一個非常特別的營隊,工作人員非常熱情,長輩們在他們還是青年的時候就來到這個地方,沒有家人陪伴,沒有希望甚至沒有未來,一個年輕人就這樣將最精華的青春浪費在這個地方,在綠島的燕子洞、新生訓導處、流麻溝、大象岩…在在都有長輩們的身影,長輩們舊地重遊,想必心中有無限的感慨吧!
所幸透過這個營隊,讓想說的人可以盡情的說,讓想聽的人可以盡量的了解,那個時空下在綠島所發生的點點滴滴。這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如果週遭的朋友想了解人權的相關事宜,我會推薦他們加入這個營隊。

王端儀


「我能做什麼?」是我在參加完此次營隊之後浮出的第一個念頭。起初踏入綠島這塊土地,被天空的白雲帶走了視線,我不知道朋友口中的那一段白色恐怖,會和這塊土地牽扯上什麼樣的關係,殊不知,我已漸漸踏入時光的漩渦,回到了過去,那一段令人哀傷恐懼的記憶。當穿梭過沒有柏油的道路,來到一片藍天綠地,映入眼簾的是「台灣省保安司令部新生訓導處公墓」,我焦躁浮動的心,被重重地撞擊了一下,在這裡,我拍下了第一張照片,因為我體會到,我的青春將要與這些靈魂,一起禁錮。
這幾天的行程,都有長輩陪伴,一路上,我看著長輩們的一舉一動,聽著他們的一言一語,硬朗的身體、斑白的頭髮、滄桑的臉孔,是他們經過一年又一年的青春慢慢堆積而成的。每當聽到一段故事,每當看過一個畫面,心裡的哆嗦便不斷的翻湧。步伐踏得越來越沉重,腦中盤旋著不諒解。一個身軀、一個靈魂,每每都代表著一個令人悲憤的故事,放眼望去,竟是滿山滿谷的令人心碎。有人說過「生在哪個時代和哪個地方,決定了許多人的命運」,這句話,道盡了這段歷史的無可奈何。對於我們這個沒有歷史包袱的一代,該如何擺脫這個時代給的條件與限制,用更寬廣的視野來看待歷史,是營隊給我最深的體會。
當我們小隊,在綠洲山莊的貳區的某一監禁地席地時,隊輔給我們那沉默的十分鐘,一段段的故事不斷在我腦海上演,那幽黯、恐懼、不安也席捲著我的身心,這麼小的區域,除了心靈,通通都被一道道沉重的門給鎖住,當我們一起唱<<安息歌>>時,淚水幾乎奪眶而出,那一刻我彷彿就是長輩們,在清晨間聽見噹噹的腳鐐聲,而能為難友做的,也就只剩下唱歌…。前輩說,等待死亡是人生最可怕的事,我同意。
<<超級大國民>>是一部用影像書寫歷史的紀錄,也開啟了這幾天我們對於白色恐怖的省思,很多人會感到疑惑,究竟了解這段歷史,有什麼用?因為我們必須要去認識過去的事情,才能對此時此刻所面臨的問題做出恰當的回應,很多人說「歷史不能重演」,可悲的是有更多人連歷史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有一門課是如何處理歷史遺緒,當中提到了轉型正義的問題,其中有一個論點是這樣的,很多人對於正義的定義都不太相同,所以想釐清正義以前,應該先談論何謂不義。從統治者的角度來看,當要做到讓人民遺忘高壓統治時,要統治人民就容易多了。想想現今台灣社會,是否已漸漸分不清何謂不義了呢?
離開前,綠島的暖風依舊吹來,樹木依舊微微搖曳,我再次抬起頭,深呼吸,體會到了,禁錮下的自由。

許惠慈


4天3夜的人權體驗營
不知我是修行幾萬年換來可貴的經驗
就連最後分離時
大家仍然討論著長輩及老師教授的內容

在監獄中體會的日子
在星空下談星的夜晚
在教室內認識的歷史

或許 ~
對某些人而言
這是一個很無聊的議題
這是一項無意義的話題

但 ..
身為台灣人
真的必須了解台灣的歷史
更何況是一段難忘的曾經

我很認同蔣時代
若不是那時的高壓統治
哪來的台灣奇蹟呢 ?
哪來的亞洲四小龍呢 ?


蔣時期所造成的傷痛
我們又該如何補救 ?
賠錢了事 .. no
公開道歉 .. must

但這次最感動的就是
年老的大哥們所訴說的過去
他們是活生生的歷史
儘管他們面對什麼困難
都可以勇敢的面對
儘管在監獄裡待了不少時候
( 有些甚至是三四十年 )

每天面對嚴刑逼問
每天面對未知未來
而自由民主的意念
不斷的支持著他們

若不是他們的犧牲
我們也不會有今日

在今日
我們所需要的歷史
我們所需要的權益
都是他們努力爭取來的

那現在
他們所喪失的人權
他們所喪失的公義
是否應該要還給他們呢

經由這次的營隊
讓我認識白色恐怖
這次再也不是一個名詞
而是一段難以忘懷的歷史
仿佛是自己活在那個年代

謝謝長輩們
讓我們似乎活在那段歷史
完完全全的體會那段慘痛
我會堅持著你們的理念
勇敢的走下去

Seok-il, Kang


A Beautiful Island «Lu Dao»

Since I came back from «Lu Dao» already passed about one week, but I can't still forget a lot of beautiful stars in the sky that my group members and I saw together. We often together talked about human rights like what things against human rights happened in Taiwan and my country, Korea before. At that time, my Taiwanese friends made me surprised, because they already knew some incidents happened in Korea similar to “Event in 2.28 in Taiwan”. Actually, even if they are not clear about some cases which were happened to our country, but it’s enough to making me surprised. During this activity I participated, I was very satisfied due to new Taiwanese friends who have interested in history (Same with me!), especially human rights. Moreover I could solve a lot of questions related to Taiwan such as history, culture and political issues.

To my shame, however, I was regret at first. As the schedule was so tight, I can’t stand that murderous schedule. Besides I had some trouble with conversation with Chinese. Although I have been in here for almost one year, it’s not easy to understanding what my friends said. Actually when comparing Taiwanese(台語) that seniors used with Chinese, Chinese was not a big problem. But fortunately a lot of friends helped me understanding what seniors said. Especially our head of group always nearby me did a translation into Chinese and tried to help me solve any problems what I felt uncomfortable.

Lastly, I’d like to express my appreciation for a sponsor and all staffs’ hard work. And I want to give thanks to seniors as well as staffs. I know well how difficult for seniors to join this activity in this hot summer. Besides if they were not, I wouldn’t hear the sounds of truth. I think they are living historical evidence, our younger generations only can learn a value of life through them. And again, I want to give thanks to my god allowed me to have an important experience.

陳睿穎


我在一個心靈困頓的時間點,拖著懶惰的自已來到綠島,期待國家、民族、歷史成為治藥,我不想只迷失在眼前的挫折與困境裡。這是一種三重的心情,一個風景美麗的觀光之島、一個黨國機器的禁錮之島、以及營隊這種派對狀態,是足以使人脫離內地的鳥獸生活,觀光兼自囚,外加置身一種既悲愴又溫馨的再現場景。
我最享受跟回味的是四天營隊生活,廢墟安身、裹著睡袋、三更半夜聊起野草莓,去年大家好像都是一個人,有的人行動了,有的人保持關心,無力或無奈,沒用的念頭想了很多。今年此時,竟然你一句我一句,也可以拼湊出台灣島東南西北在同一時間點上的想像共同體,我們原來也是同路人。或許眼神比較冷漠,因為我們不敢隨便信仰。
吳豪人老師再度扮演外科醫師的角色,像一兩年前的吳叡人老師一樣,當我覺得這個國家為什麼這麼奇怪,充滿了無法理解的不義,無法解釋的執迷,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幫我們把一些線索縫合起來,從前因到後果有了一種閱讀的可能,我們所在的當下之意義由是再度短暫的固著了。作用有點像是神話學,雖然聽完了短短的課,我還無法告訴自己該怎麼做,但起碼,我可以告訴自己更警醒,更積極。
在這次的綠島行以前,我面對的都是單一個長者,每一次都是一條主線故事,一則國家寓言。這一次,跟以往面對受難長輩時的場景不同,多了實景實地卻也多了事異時移的氣氛,多了集體的相處時間也多了重理記憶的機會。他們在彼此所分享的集體記憶中,找尋可以在短短數分鐘內開頭、結尾並且與其他難友相互呼應的發言方式。這是一個場合,裁切與重新書寫成為必須,原先習慣的娓娓道來,在這裡,轉換成另一種對應唱和的複調模式,記憶組織的流程不同,傳達出的訊息也不同,是一種有趣的分享經驗。
在營隊活動中迸發的熱情,總是能讓情感很快的匯聚,又很快的在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時,被繼續纏身的庶務排擠而拋下。但課程所學、閒聊所談,會悄悄成為人生路上的養分吧,希望大家有一天還能碰到面,聊起這個話題,屆時我們仍然具有批判跟自省的動力,我這麼希望著。
最後感謝此行所有將我們當貴賓一般款待的人們,工作人員、受難者們、講師們。說我們是未來的希望,聽者大概汗顏的不得了,但紮實的實踐終會累積力量的,共勉之。
其他的心得和陸續的遊記(還沒寫)
會放在我的部落格上
http://minirain.pixnet.net/blog
相片則放在網路相簿
http://picasaweb.google.com.tw/g1696838
感謝你們,真的辛苦了!

楊智誠


參加完這次的人權營,令我感受到我現在擁有言論自由的寶貴,我會好好的珍惜!我是第一次參加這類型的營隊,也是首次活生生的接觸關於「白色恐怖」和「二二八事件」相關的資訊。參加營隊的初衷便是對這個主題十分感興趣,想更了解它,而活動結束後,我能深深的體會到在20年前或更早年的時候,台灣人民的思想和社會是多麼的僵硬、完全沒有思想和言論的空間及自由,台灣在戒嚴時期的黑暗與殘忍、不人道。看見今天台灣的自由,都是靠這些「長輩」所開拓的,我真的十分尊敬他們。所以經過四天營隊,緊密的課程和戶外體驗與學習,使我對綠島產生愛與恐懼,我愛她的自然風光美麗,晚空的星光閃爍;恐懼是她的過去,關住了無數長輩的靈魂與自由。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的言論自由是多麼的難得與寶貴,我以前是認為現今言論開放的社會是理所當然的,但原來並不然,所以我決定以後也要好好的善用這些權利,作為一個社會的年青人,應該好好為社會發聲,我會選擇對社會有利的事情來「發聲」。最後,真的很感謝這次營隊的所有工作人員和講師、長輩,辛苦你們了!往後還有更多的路要靠你們指引!敬祝世界上所有人的生活安康、自由。

李明翰



在駭客任務中,尼歐(Neo)懷疑了自己所處的世界不是真實世界,因而決定探索真實世界的所在,相同的白色恐怖與人權對我而言原本只是個存在的名詞,馬場町、泰源監獄等地點與我也十分遙遠,1984年出生的我對於戒嚴時期早已模糊,過去台灣世界是如何運作、過去到底有哪些事件曾經發生,對我來說都不甚了解,這樣的問題驅使我參加,我想知道歷史為何,如同莫菲斯對尼歐所說的,到底甚麼才是真實,我們現在在台灣新聞、電視、書本等媒體所得到的就是真實嗎?還是這只是一個假裝的監牢,事實上我們所體認的都是「母體」所給予我們的。因此我參加了這次2009人權之路青年體驗營,想進一步了解台灣的過去與傷痛。
如同主辦單位所說的,在這次活動之後我對於過去的台灣有了更深的體認,還記得一開始在十三中隊所說的,這是個沉痛的活動,一般人來到綠島是來玩樂,但我們卻是來了解過去歷史。在活動中我們與長輩們閒聊,了解他們當時的社會型態、政府掌權的高壓以及種種不可思議的刑罰,對我來說最令我難過的並不是入獄的嚴刑拷打,而是在出獄後與入獄前社會所帶來的無形懲罰,當時台灣社會到處充滿著「老大哥」,對於思想不同者即加以懲罰、甚至殺害,而台灣人民為了生存也只能將自己變成「老大哥」的一份子,相互監視之下造就當時高壓社會,即使被害者出獄後仍然得不到社會的支持與原諒,沒有人願意與政治犯聯絡,在當時即使只是端碗麵的關聯也會被判三年徒刑的社會中誰又願意冒這個險呢。也難怪當時受難者在回想當時情景時會認為回到社會後又是回到一個新的「地獄」。
在活動的過程中我與同隊的鄭伯伯聊了許多,閒聊的過程中鄭伯伯問我為什麼會想參加這類活動,我告訴他我想對台灣的過去與歷史有更多認知,而相同的我問鄭伯伯希望能傳達甚麼給我們,鄭伯伯只說希望台灣不能再重回到過去的時光,相同的在我們小組討論中我們也討論到「人人都有個小警總」的問題,即使是現在,在鄉下家長還是會以「再吵就叫警察抓走你」的言詞恐嚇小孩子,小小的言語中卻還可看出這類威權仍然存在老一輩的心中,在台灣政府、媒體仍然影響著我們行為與心智,藉由不斷的「貼標籤」來影響我們認為什麼是對的甚麼是錯的。例如要把青少年塑造成為不懂事、抗壓性低、沒有競爭力的族群,只要不斷的貼上「草莓族」的標籤即可,透過不斷的「草莓族」報導,所有的人幾乎都得到相同的知識。
相同的在綠島,在綠島旅遊網站中不會出現十三中隊、流麻溝、貝殼沙灘等等跟過去有關的景點,相反的只有「哈巴狗」、「睡美人」等等景點,一開始我驚訝的地方在於即使我綠島已經去過三次了,但是對這些景點我依然是一無所知,如果綠島要轉型成為娛樂用、浮潛用的觀光景點,為何要將一些與過去歷史相關的地方掩埋呢?難道只有綠洲山莊有其歷史意義與價值?社會與駭客任務的母體相當接近,母體讓人群認為事物該有的樣子,例如牛排的味覺。而社會也是如此,週遭的年輕人對於白色恐怖的認知很少、對於綠島的認知也很少,對於我身邊的朋友而言白色恐怖只是一個過去的名詞、一個時代的錯誤、但是很少人想知道當時的情景或是受難者出社會後的情景,甚至是第二代、第三代的影響,這些對他們來說都是「過去」的事件。藉由貼標籤青少年對於這類事件感到麻痺、或者不願意接觸。對我來說這次的旅程讓我了解了更多過往,也讓我了解到年輕人應該擔負的責任。年輕人應該要多了解政治與社會、在面對抗爭遊行時不能只是冷漠,而應該了解後再作決定,如果年輕人對於社會冷漠不關心,最後還是有可能走回威權統治的時代,如同鄭伯伯說的,他想傳達的不只是過去,而是希望年輕人能夠用理性去判斷,防止過去重演,這也是我在這趟旅程中所得到最重要的心得。

蘇庭卉


一言難盡阿
才說完眼淚便流了下來
多年以後身為第三者的我心頭泛起一陣酸澀

其實當初純粹只是想看組織如何洗腦青年
自大的我自以為能看清
不料聽完故事之後會久久不能自己

在獄中漸漸變老
這是何等無奈?
無奈的時代 無奈的人民 引發無奈的我

這般痛苦 無法言喻
就像終於識盡了愁滋味 卻道天涼好個秋
只能任憑眼淚隨時間乾涸

柯渝婕


頂著艷陽
忍受著悶熱濕黏
我們從台東出發
港口排著人群
充滿笑聲和歡樂的交談聲
等待出海 前往綠島
我們懷抱著開心的心情
但五、六十年前
要前往火燒島的年輕人們
心裡卻是另一番感受


白色恐怖
熟悉又陌生的名詞
熟悉的是我們在生活中、課本上
都會稍稍提到
陌生的是
當要深入了解時
卻發現我們什麼也不知道
但這確確實實發生在我們的島上


日本投降
滿心歡喜投回祖國懷抱的台灣人民們
在國民黨來台後
徹底的失望了
黑暗混亂的政治
包庇官僚的作風
讓青年們燃起改變的想法
想要憑藉著自己的力量
使台灣變得更好
但執政黨容不下這些聲音
開始逮捕、囚禁、行刑、逼供
不論是否真有其事
寧可錯殺一百
也不可放過一個
1950年代起
台灣便籠罩在一片肅殺之氣中
多少無辜青年遭到冤枉逮捕
多少無辜父母失去了子女
多少無辜孩子沒有了爸媽
多少無辜家庭因此破碎
多少哀愁
悲傷的故事
發生在此時


抱著懵懂的心情來到了綠島人權體驗營
一踏上綠島
看到晴空萬里和湛藍海水
嗅到青春熱血的氣息
然在四天的行程中
我慢慢體會到這座島
曾經多麼沉重
曾經多麼殘忍
營隊的一開始
我們便到十三中隊憑弔在綠島長眠的難友
整片翠綠的山壁
卻無心思欣賞
聽著伯伯回憶難友們
說著如何如何
伯伯們雖然逃過一劫
但心裡一定是不好受的
眼淚一滴滴的落下
為自己
也為白色恐怖的難友們


綠洲山莊是集中囚禁政治犯的地方
跟著伯伯們走進
我們抱著參觀的心情而來
而不知道伯伯們再度走進這
吞噬消磨他們青春歲月的地方
心裡想的是什麼
一間小小的監牢
關著十多個青春少年
但關不住他們自由的心
聽伯伯說他們如何度過
這些苦悶又辛苦的日子
不禁肅然起敬
換做是我
會有什麼反應呢
大概是一下就受不了
吃不了苦
想要逃走或自殺吧
想著我們住宿的地方
只是多了點蟲 沒有熱水 沒有冷氣
就夠我們受的了
伯伯們當時的生活環境更艱苦
我們真的一點都比不上
十年 二十年 三十年的日子
對著狹小的窗 高聳的牆
那些孤寂和折麼
是從小生活在自由社會的我們
是從小習慣過著舒適日子的我們
完完全全無法體會 也無法想像的


受難者家屬
是白色恐怖裡另一群隱形的受難者
或失去兒女
或失去父母
或失去丈夫妻子
或失去兄弟姊妹
對家屬來說
這麼突然 又不公正的逮捕
是令人錯愕的
一個完整的家因此而破碎
甚至
家屬們也不清楚自己的家人是
為何而關
為何而死
但離去的時間無法挽回
畫下的傷痕也會留下傷疤
需要的不只是時間來撫平
更是事情的真相
尋尋覓覓
家屬們要的不多
是一個解釋
是一聲道歉
而淚水早已乾涸


伯伯的陪伴
是這次營隊最令我珍惜的部分
每個伯伯都是如此開朗
無法想像他們之前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受了什麼樣的委屈和折磨
但他們都挺過來了
在分享著過去的經歷時
伯伯們是含著淚 帶著笑
對自己的過去
除了一絲的痛苦
我知道他們更感驕傲
是他們的努力
讓我們擁有自由的社會
是他們的犧牲
把我們將牢中解放
十幾年來的慘淡回憶
伯伯一句句
對我們這些素昧平生的晚輩透露
就讓那些苦痛過去吧
美好會留下
敞開心胸的暢談
或許能成為治癒傷口的一帖良藥


四天的收穫 心得 回憶
在腦中翻轉 攪和
變得有點不清
需要時間和多一點歷練吧
將這些收穫和情緒整裡
我學的是歷史
但歷史
到底告訴了我們什麼
我們又學到了什麼
在我們十幾二十歲的青春年華裡
又能為這個社會付出什麼
努力什麼
抑或
只是每天渾渾噩噩
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
不會這樣的吧
我想
因為我們已經體驗過
已經深深受到感動

當仰頭望見滿天星斗
我們會回想起
這四天三夜的收穫
回想起長輩的經歷
帶著這些寶藏
我們就更有勇氣
向前走

陳聖光


乘著熱帶氣旋餘波未消的浪頭,來自不同地區的青年懷著疑惑但敬虔
的心情,將偏見隨著嘔吐霧一同留在大海,試著理解一段長期被刻意
遺忘,但不代表不存在的歷史。

林秉宜


07/19-22,參加了一個很特別的營隊~
營隊中邀請了近十位長輩,年約70-90歲上下~

這不是一個充滿驚險刺激的冒險營...
也不是個搞笑歡樂的趣味營...

這是一個沉重的營隊...
一段深沉誨暗的過去年代,上千個不應逝去的生命..那些苦痛的年代,從在座長輩的口中述出,
這些涵蓋著多少的無價的生命與可敬的精神..

7/19 忽上忽下的船隻、身體感覺不適,好像都在預告此行絕非如行前以為的輕鬆簡單~
而事實也是如此,當我們到了第13中隊墓前,獻上潔白的百合~
眾長輩有力混厚的嘹亮歌聲中,感覺有抹難以盡訴的哀傷...
PM16:30,十三中隊墓前,看著墓碑上我不知道的名字,長輩們的歌聲,似乎也滲進了我的心頭。
回首望著山腰間各位祭拜著過去難友的長輩們,和著墓前楚楚莊然的百合,四天的營隊在此時揭開序曲..

這四天三夜,三天半的課程中,鮮少有能喘口氣的機會..
一段又一段發生在各位長輩身上苦痛的過去,短短的時間內就把我的思緒給拉住,無法再做更多思考~
心頭像是被禁錮住,鎖在各位長輩的閃閃發亮的眼光中、鎖在長輩們淺淡或憤慨的口吻裡。
第二、第三天,我們伴隨著長輩走過那些他們過去重複往來不知上千上萬趟的路程..新生之門、革命之門、燕子洞....等。
聽著他們說著過去如何在無奈中仍然勇敢的追求振奮自己的所有事物~如排戲、樂隊...
在這裡,被困在這台灣東邊的小島上,每天早上若是氣候良好,往西邊望去不費餘力的就可以看見那親愛土地的身影…。
在這裡,刑期輕則5-10年,重則30餘年,甚至唯一死刑-二條一...這些人有多少是被當時執政者隨心所欲的改換刑責而離開的生命~這些生命又帶走多少其家人四處奔走的焦急與血淚...

「伯伯,這麼久了,發生了這些事情,怎麼會願意再回到這裡?」我謹慎的輕輕問起。
長輩笑了笑,用淺淺眼光往回看了看在我們身後的燕子洞,再看了我說:「過去是個沒辦法的時代...」,之後長輩沒再說太多的話..。
陪著長輩一腳一步的走著,途中我不時往回望著...在貝殼砂灘上殘留的腳印,明天就會不見了吧,我想。


還記得國小時那小小的無知,班上同學總會彼此笑鬧:「你爸爸不回家就是被關在綠島上啦~」、「綠島都是關流氓、大哥的啦~」等如此的童言童語..
7/21晚,晚會時都喜固的媽媽,在演唱前講了這麼一句話:「過去那些被扭曲的事實,到現在還不是透過政府之力以後才明白...這才是白色恐怖的恐怖。」
現在想起來,莫名的對這26年間,我出生至今的26年裡所吸收得到的所有資訊,從心底漾起了懷疑..然後有了點莫名的恐懼。
我是國立編譯館舊教材的最後一屆,過去到現在,課本裡頭不是沒有提到「228事件」,不是沒有提到「白色恐怖」
但是就是沒有提到"何謂白色恐怖",我想了想,這究竟是資訊的刻意扭曲呢?還是是連授課老師也不願提及的過去??
年輕的一輩,若是沒有受到提點或是本身即是受害者家屬,我想可能這輩子是不會了解那段充滿恐怖、血腥的黑白過去,且在那時的社會上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課程中,有位長輩所說的在牢獄中的情形:「晚上的時候,我們近20個人會抱著膝圍成個小同心圓,這空間不大,但是我們盡量抱著膝,盡量區縮著身子,然後大家一起討論著以後台灣這地方如何能夠有美好的未來...。」
隨著長輩所說的每一個字,腦海裡一點一點的拼湊起我所惱想像的極限畫面....而這畫面讓我鼻酸了,心也痛了。

7/22,經過上午的討論與分享,接著就是即將分離的回饋與結業式..
我們這組演唱了兩首歌:「美麗島」與「國境之南」
組裡的大姐解釋著「美麗島」這首歌的由來,然後我們輕輕吟唱起...

美麗島  詞:李雙澤 
我們搖籃的美麗島 是母親溫暖的懷抱
驕傲的祖先正視著 正視著我們的腳步
他們一再重覆地叮嚀 不要忘記 不要忘記
他們一再重覆地叮嚀 蓽路藍縷以啟山林

婆娑無邊的太平洋 懷報著自由的土地
溫暖的陽光照耀著 照耀著高山和田園
我們這裡有勇敢的人民 蓽路藍縷以啟山林
我們這裡有無窮的生命 水牛 稻米 香蕉 玉蘭花

唱著的時候,我看見幾位長輩也開口一起唱著...心裡想著:這首歌也有著他們的回憶呢。
然後為了代表世代的交替,我們唱起了「國境之南」...
當唱到了"當陽光再次,回到那 飄著雨的國境之南.."
心中頓時有什麼東西爆發開來,這四天停滯的時間帶,經由這首歌又開始再轉動起來,牽引著情緒,我流下了淚。
對這些長輩們過去曾遭受的不捨與心痛,在累積三天多來的這時候,透過淚水宣洩出來...
嘴裡唱著輕快浪漫的「國境之南」,心底卻是不斷的映著這些天來長輩們親切可愛~漾著笑容的臉龐...因為眼睛已經看不清眼前這些長輩們的模樣..。


回到台灣,在涼爽舒適的辦公室裡...
我打著這篇心得,回憶起那幾天的日子,長輩們的各種神情,還有離開時他們溫暖厚實的手心...
從他們有力的握著我們的那雙手,我感受到一種誠懇的期盼,我想起一位講師說的話:我在課堂上講的方舟,其實就是你們這一代..。
但是我好怕我辜負這活動帶給我所有一切,好怕辜負了長輩們的用心與期盼,更害怕哪天我從長輩們清亮的眼神中看見受傷與落寞...。
但是我也不忘我寫給隨隊長輩的感謝的話...

「請原諒我ㄧ開始參加這活動的無知心態
原諒我以輕鬆且期待發現樂趣的幼稚..
謝謝長輩你們無私的分享,讓我能夠糾正那不該的以為。
這活動領我初探這段苦痛的歷史過去,未來我會努力使自己更了解那過去的曾經與種種..」。


到現在,「超級大國民」中,唯一死刑-「二條一」的手勢,依舊在腦海裡,不願揮去...。

David Reid


When the boat arrived at Green Island my first impression was that the island was incredibly green, verdant, a rich tropical paradise. Most people come to the island for a holiday, but I was here to join the “Human Rights Camp” along with sixty other students and a group of teachers and former political prisoners. It was a different experience of Green Island, but it was incredible and something I will never forget.

After arriving at the Gongguan Primary School we walked across to the “13 zhong dui” (十三中隊). This was the grave yard on the island for those prisoners who never had the chance to leave. Some of the elders came to the front and spoke about their friends and sang songs in tribute to them. We observed a minute's silence and before leaving we laid white lilies on the graves. It was a very sobering experience and a very direct reminder that some people made the ultimate sacrifice.

On returning to the Gongguan Primary School we began the intensive program of talks and lectures to learn more about the White Terror period. It began with watching the documentary “White Terror Witness” (白色見證) and then was followed by a lecture on White Terror in the 1950s. Some of the elders then spoke directly about their experience. The point that stuck most in my mind was that those who were arrested only had minimal involvement in political activities. However, they were given harsh sentences without any proper trial.

On the morning of the second day we again walked out past the graveyard, this time to visit the Swallow Cave (燕子洞). Here the elders spoke about how they put on shows in the cave including a play about Koxinga (國姓爺). Next we went to visit the prison of the 1950s and learn about the prisoners' experience of that time.

The program continued in the afternoon, looking at White Terror in the 1960s. After the lectures we went to visit the prison used in the 1960s. In one of the prison cells Mr. Tsai explained about how the prisoners' conditions were at that time. The rooms at that time didn't have such big windows or good ventilation. The toilet space was smaller and the men had to use the toilet to shower in. 15 people were kept in a single cell and had to sleep head to toe. One student asked Mr. Tsai what the prisoners talked about during the day. Mr. Tsai said that many of the prisoners were university professors or professionals. They had a lot of knowledge that they could share and teach with others. He also said that sometimes they sang songs. He broke into a rendition of “We shall overcome”. It was truly moving to hear this powerful song and how it resonated through the prison walls. It was as if it was echoing into the past. The extraordinarily strong spirit the men showed in enduring the terrible conditions did overcome. Their presence there today, and their freedom, was testimony to this.

In the evening we had the chance to talk with the elders in small groups. We had already had the chance to hear about their experiences on Green Island, but our group asked them more about their lives after they left Green Island. The positive spirit they showed in the prison continued throughout their lives. Although they faced difficulties in life they had a great determination. I admire the amazing spirit of the elders. They can teach us so many important lessons about life.

The third day began with watching the movie “Super Citizen Ko” (超級大國民). Most of the dialogue in this film was in Hoklo Taiwanese, but I was very grateful that one of the members of the group helped translate some parts of the movie so I could understand the main ideas. The movie was followed
by a talk about representations of White Terror in Taiwanese cinema. Mr. Chen, one of the former prisoners mentioned that in “Super Citizen Ko” they depicted a prisoner walking to execution in silence. However, he said that actually when a prisoner was going to be executed their would be singing and making a lot of noise.

In the afternoon second and third generation family members of political prisoners talked about how they were affected by their parents and grandparents' experience. This helped me to understand how White Terror affected the families of political prisoners and continues to be felt in the present by younger generations.

Another lecture followed on the topic of transitional justice, although a key point was that Taiwan had experienced transitional injustice. Taiwan has a long way to go if it is to experience transitional justice, but it is very important to ensure democracy. So far Taiwan has been very successful in holding elections at every level, but other aspects of democracy are still weak.

The final evening saw a wonderful variety of musical performances. The elders sang with their typical exuberance. The evening closed with a powerful performance by Panai (巴奈) and her husband Nabu (那布). Before leaving on the final day we all went to the human rights memorial for the closing ceremony. Certificates were presented and each group gave a small performance. While it was the end of the camp, I was sure that many of us will continue to meet again in the future.

Before I went on the trip to Green Island I already knew something about White Terror. I understood some of the reasons why Chiang Kai-shek acted as he did and knew about some of the important acts of resistance. The big picture is one thing, but the most important lesson I learnt from Green Island and the elders was that every person involved in the White Terror had a story to tell. White Terror affected the political prisoners and their families in a myriad of ways and it continues to reverberate in the present. We must not just try to learn history, but try to learn as much of possible of everybody's story. A key to transitional justice is understanding the past and ensuring that the same mistakes are not repeated in the future.

2009年9月15日 星期二

李威漢


火燒島,人權。
大學時前往綠島,就一直想要前往綠島人權園區,親自去了解那段被政府遺忘,埋藏於火燒島的黑暗過去。這次參與了人權體驗營,在整種程度上就是為了彌補當年的遺憾。為什麼是遺憾?因為同行的朋友們,對於我好不容易到了綠島卻要去人權園區,探索那些黑暗地點的行徑感到全然的不解。
這次人權體驗營的經驗心得,我覺得想由兩部份寫起,一部分是人權園區「物」的部份,一部分則是「人」的部份。

「景」依舊,「物」已非。
一直以來我心中的疑惑,保留一段歷史,應該保留的部份是什麼?人的記憶?空間的記憶?建築的記憶?抑或?
坦白說這次看到園區的情形,心情非常的糟糕,因為政府將綠島人權園區的「人權」兩字去掉,改為綠島「文化」園區後,整個新生訓導處與綠洲山莊已經邁向的毀滅。以文化園區、觀光地點的思維進行修繕,剝離了當年此地是政府迫害人權的記憶後,已經很難讓人透過參訪這些地點去思考人權為何,剩下的只有空洞的景觀建物。新生訓導處的兩個大門、各中隊的宿舍、克難房、綠洲山莊、獨居室......等等的建築,無論是新建或是修繕,都已經不復當年記憶,一個個新建的建物,雖然仿造了當年的建築外觀,但是嶄新的建築,無法保有當時的印記,實在難以讓人與過去克難的環境相互連結。克難房也是,由長輩們的口述,我們得知當年克難房是由他們到海邊開採牯咾石、茅草與少量的水泥等克難建成的,但是今天我們所見,經過修繕的克難房,壁面已被水泥塗抹的較當年平整,屋頂的茅草也早已替換為防水氈,不復當年。
新生訓導處或許是因為他當初的建築較為克難,加以時間過久難以保留,但是綠洲山莊呢?已經是鋼筋混泥土的建物,應該較容易保留當時的歷史印記了吧?但是結果一樣是讓人心寒的。在經歷由國防部軍法處移交法務部,在移交文建會改為文化園區的過程中,歷史是不斷流失的被再建構的。移交法務部時為了改善當時國防部時期的幽暗與壓迫,已經歷了改建,移撥文建會後,整個展覽區的整建改造,更是大量抹除了歷史。原本狹小的氣窗改為大窗,髒污簡陋的囚房鋪上了木頭地板,廁所鋪上了磁磚與充水馬桶,原本讓人恐懼發瘋的獨居室窗戶加上的紗窗......,讓長輩都不禁諷刺的說:「當年的環境哪有這麼好啊」。的確,綠洲山莊目前改造後的情況,跟我不久前到新店軍人監獄(景美人權園區)的實際體驗比起來,真的是具有嚴重的差距。
過程中我有和其他參與者討論過,目前這種保留方式,到底能不能讓人去思考反省當年政府侵害人權的錯誤?這種已經被過度改造美化過的園區,真的能讓人透過參觀去體悟那段火燒島的黑暗嗎?空間的保存本身或許具有一定的意義,但是要保留歷史的印記,只是單純的留下了一個空間而抽離了原本所具有的歷史意義與味道真的是正確的嗎?

「人」的記憶
空間的體會是我兩度前往後所的觀感,「人」的體會則是實際參與後透過和長輩們的對話才有辦法得到的經驗。
這次人權營請到的長輩涵蓋了本省與外省籍,50到60年代不同時期的白色恐怖受難者,他們彼此都有著不同的故事與對這段歷史的詮釋體悟。這段發生在他們年少時期的經驗,對他們原本平凡的人生到底產生多大的影響,或許不是我們所能了解的,但是在觀察中我發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改變。多數長輩這經歷了這段漫長時間後,所呈現出的是一種豁達與豐富的的人生歷練,但另一種面貌則是抑鬱與默然沉思。
當年到底是什麼驅使改變了他們?讓他們被迫承受了這段恐怖印記?是什麼讓他們與社會產生的巨大的斷裂?二次大戰的結束、陳儀來台佔領接收的貪腐、228的無差別清鄉屠殺,到國共內戰......,台灣這個島國承受了太多外來政權的佔領與剝削,社會民心的失望,讓人期盼能有一種改變的力量,一種使台灣社會進步的希望火苗,試圖找出不同的出路,但是在國共內戰的陰影下,任何期盼改變的動作,都會被政府視為顛覆,視為需要被處理或是改造的對象。
坦白說,這次和長輩的對話我幾乎沒有什麼發言,因為我還是無法整理思考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因為當初在閱讀228受難者的回憶錄或是一些文獻時,我就已經被那股龐大的痛楚所震撼影響,所以當時際和長輩們面對時我恐懼了,無法確定我應該詢問什麼?應該如何面對,深怕一句不適當的話語會造成長輩們不悅或是勾起痛楚。在看「超級大國民」時這種感覺尤其強烈,一種龐大難以承擔的壓迫感不斷壓迫我的內心,最終只能偷偷掉淚。
每個長輩都有著一段他們的歷史,戰爭中莫名來到台灣、參與省工委、追求台灣獨立......,他們心中有時只有一個單純的想法,希望能有一個改變未來的契機,或者只是簡單的希望能夠出獄和妻子子女重逢,過著平凡沒有恐懼的生活。但是從被捕入獄後,只有不斷在地獄之中輪迴。軍法處的酷刑逼供、監獄中的苦難生活,到了出獄後依舊活在地獄之中。因為出獄後要面對的,除了軍警單位無時無刻的監控干擾,旁人的指指點點、長期獄中生活後和社會產生的脫節,都是另長輩們感覺這種地獄的輪迴持續不斷的原因。
紀錄片「白色見證」中呈現的是一群能夠坦然面對過往,願意走出黑暗面對大眾的長輩們對於那段歷史的證言,但是另一群呢?像是電影「超級大國民」中的那一群,只能默默的承擔痛苦的那群,在追求轉型正義的過程中,我們實在不該遺忘他們。

混亂的記憶,實在很難用文字把心得記錄下來,但是我只能衷心的希望,在大部向前邁進,追求進步的同時,我們也不能遺忘過去這段黑暗的歷史,唯有正視面對過往,才能去思考反省過去的錯誤,避免悲劇的再度產生。

在最後一晚的活動中我們畫下了一幅幅的圖像,我畫中的是一幅由監獄牢籠中望出去的豔陽大海與自由之島,當時我說話中的意含是無論政府怎麼樣的壓迫,都無法阻止大家追求自由民主與人權的渴望。在目前政府急速傾向威權統治、抹煞過去民主化努力的情形下,殷切的希望這些希望未來能夠好的聲音,不要再度囚禁於那堵高聳的牢籠圍牆內。

江瑞萍


在綠島,炙熱的陽光無情地拷打我,我的皮膚變得比來綠島前黝黑;但是比起長輩們五年、十年、甚至三十年在綠島所受的苦難,我的黑將會慢慢淡去,他們卻會帶著一輩子。我很佩服長輩們,願意與我們從回他們記憶中的傷心地,並且把這些回憶再次暴露在我們眼前。
來到綠島以前,我對於白色恐怖的歷史只有略知一二,從課本和老師講課的內容中拼湊而成的歷史故事。但是這次的營隊,我彷彿踏進了塵封已久的故事書中;當營隊的最後一晚的晚會接近尾聲時,BaNai的歌聲我突然發現,原來這一切的「故事」都是真的。我會記得在這裡經歷的一切,也希望人權的意識在我們這一代能繼續成長茁壯。
謝謝你們!你們的歌聲使我感動,讓我的感覺再生。

陳南旭


白色恐怖、轉型正義等課題,上大學後在課堂、研討會上多有聽聞,在四天的營隊間、後,我有如下的想法,這些想法還很粗淺、不成熟,但對白色恐怖、轉型正義的思索還會繼續下去。
藉著人權營的機會,有幸見到這麼多「平凡」的老先生———在路上瞥見他們,不會有特別的感覺———但在傾聽他們的故事後,會發現他們有多麼「不平凡」。雖然就讀歷史學系,但戒嚴時期的臺灣究竟是怎樣的情形,我的瞭解依然很有限,生處在戒嚴時期、甚或遭受政治迫害究竟是怎麼樣的心境,我無法體會,長輩的故事讓那段時光鮮活了起來,重現在眼前。
此行聽到許多關於牢獄生活的敘述,我總是在想:如果是我,我受得了嗎?我該怎麼辦?惡劣的物理環境是第一項考驗,擁擠的環境、惡臭的空氣、窒息的悶熱;第二項考驗是無所事事,消磨一個人所有的志氣。在參觀完監獄實況後,益發難以想像十二個人擠在一間牢房,吃喝拉撒都在同一空間,許多學者還能手不釋卷。不知何時會死的煎熬是第三項考驗,許多前輩說等死比死更痛苦、更恐懼。
如果換做是我拖著腳鐐步向刑場,我會作何反應?可以樂觀地想二十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一了百了嗎?太多的不甘心,但又能如何?凡人軀體無法衝破水泥、金屬的監禁,無法承受子彈刀劍的傷害,再多的憤怒也無法報復加害者,「命運」二字竟牢不可破。Jim Sheridan的電影《以父之名》中,主角Gerry在最後震撼人心的嘶吼「FREEDOM」,有多少人能等到那一刻?有多少人在那一刻還能發出這樣的怒吼呢?而出獄後的社會孤立、監視與歧視,又能將怒氣發洩在誰的身上?與國家為敵的勝算究竟有幾成?
我熟悉的臺北,昔日竟然遍佈監獄、刑場,而今日多數為人所遺忘,為繁華與喧囂掩蓋,過去悲慘的歷史也隨之湮滅。《超級大國民》中提到,犯人被刑求,那樣時空情境實在荒謬至極,也令我感到恐懼,從人間到地獄的距離竟然如此之短。
轉型正義的議題,我認為是人權問題中最關鍵的部分。吳豪人老師的演講裡提到,轉型正義的目的在於扭轉十九世紀以來過份強調法律實證主義所產生的弊端,如不溯及既往、罪刑法定、時效,反對以依法行政與服從命令為口實推卸迫害人權的責任,並回復正義。轉型正義的三個步驟,一是還原歷史真相,二是使加害者道歉和被害者寬恕,三是避免再回到不正義的情況。臺灣的轉型正義僅為政治語言,並未實質進行司法平反。吳老師認為不該以司法機關無力一一重審為理由,當年未經公正審判者應一律無罪。
轉型正義被戴上「撕裂族群」、「揭開傷痕」的大帽子,一再被炒作而引起群眾反感,但其一再被提起實因轉型正義尚未落實。包括轉型正義在內的許多議題,其實與政黨認同無干。議題本身很單純,若能不與政黨認同糾纏不清,可以號召更多人加入討論。一個在對許多議題的觀點與我扞格不入的政黨,可能在某些議題也會提出我所支持的觀點,反之亦然,實不該先入為主「以黨廢言」。支持或反對一項議題應根據理性判斷而非政黨認同。政黨認同的作用越大,越會模糊焦點,讓各種觀點對話的可能性越低,爭執流於意氣,讓更多的人厭倦、敬而遠之,惡性循環下讓大多數人對公共議題冷漠,視關注公眾議題者為極端分子。
還原歷史真相是轉型正義的第一步,也是艱難的一步。歷史學的訓練要求客觀,企圖還原真相,但歷史的真相在權力的操弄下,果能有重現的一天?而隨著當事人的逐漸凋零,諸方聲音的各自表述,讓人益發困惑,究竟哪些論述最趨近真相?哪些是美化、挪用作為政治資產?哪些是轉移焦點、惡意抹黑?
第二步確認加害者困難重重,吳乃德教授認為臺灣在這一步上完全失敗,形容「臺灣至少有一萬多個受害者,可是沒有任何一個加害者」。我認為今日的中國國民黨(KMT)若有遠見,應該積極處理轉型正義,譴責加害者,還給受害者公道,因為KMT不會永遠握有絕對優勢,首犯終究會有其應得的評價(其他次要犯則可能會隨時光推移日漸湮滅而不可考),以紙包火自無可能,而試圖這麼做的人必為後人訕笑。然同小隊的雅婷點出,轉型正義KMT和民主進步黨(DPP)都沒有認真推行,癥結在於既得利益,許多的加害者依然在世,掌握各種權力,執政黨為了執政、下次勝選,不會想與之撕破臉。我認同雅婷的分析,這是現實。
重建蔣介石執政時期的臺灣歷史、處理轉型正義,一直存在我心中的疑惑是,為什麼蔣介石要殺這麼多人?看著人權紀念公園黑底白字的受難者名單,橫豎撇捺映入眼簾,形成發音,產生意義,密密麻麻的延伸,轉化為如山高的屍體和漫長煎熬的歲月,這一切的動機究竟是什麼?簡單的鞏固權力、下級邀功、恐懼共黨就可以充分解釋嗎?
第三步避免再回到不正義的情況,開創正向的未來,有「向前看」的意味,但「向前看」不是忘記過去,應是銘記歷史錯誤並向前看,才能確保不重蹈覆轍,轉型正義也才是真正落實。
誠如吳乃德教授之言,轉型正義是「未竟之業」,而臺灣是否朝正確的方向前進,也大有疑問。我的老師施志汶教授認為,〈戒嚴時期不當叛亂暨匪諜審判案件補償條例〉使用「補」字而非「賠」字,透露國家並沒有真正認錯,我同意這樣的看法。(見教育部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補償」條:補足或償還;「賠償」條:償還因自己行為而使他人或團體受到的損失。)
願隨著六年級、七年級成為社會中堅,可以反省過去的不公義、撫平傷痛,打造安居樂業的臺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