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9月23日 星期一

2019年綠島學員心得-鄭如恬

◈海洋的孩子◈ 

他們是海洋的孩子,沒有根,隨著政局,漂流到這,開始了這場惡夢。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來到東部,人生第一次離開台灣踏上海的另一頭,我的心情一開始其實是期待的。在半個多世紀以前,想必這些政治受難者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只是他們帶的是更多的恐懼以及不安吧! 

畢竟 那是個什麼都不能說的年代。 

營期的時候很早起,望著那遠端的地平線,享受著海浪敲打的平靜,眼前是象徵自由的海洋,而海水-是鹹的,也許來就是來自於眼淚吧。他們哭著、想著,盼望有艘船能載他們離開這個禁錮之地。 

◈從新生到重生◈ 

以思想改造的名義所稱呼的「新生」,如今他們走過革命之門,得到重生,不是為了誰,是為了讓大家朝公平正義繼續前進。 

我們這幾天幾乎都在新生訓導處活動,去了十三中隊也去了紀念公園為這些受難者獻唱,感受到一股心酸,當我越深入了解這段歷史就越哽咽難言。 

在當時你不能有共產黨的思想,不能有自私的朋友,甚至最好就是不要生在這個時代。 

只要有共產黨的思想、參加讀書會,你就可能被送去「改造」。 

有貪得檢舉獎金胡亂招供的朋友,你隨時會身陷被抓走的風險。 

即便你什麼都沒做,也是會被莫名其妙的帶走。 

在這樣的時間點,你有做與沒做好像都不是什麼重點。 

因為威權政府 無所不能。 

痛苦的是失去自由的身軀嗎? 

不是的。 

因為除了被監禁,還會接受嚴刑拷打,無所不用其極的逼你招認一切罪刑。 

你周遭的人也都會遭殃,不論家人、朋友、同學,都可能被管控調查。 

在此時,你會感受到人性最黑暗的一面,有人急於要和你斷絕往來,就是不想受牽連。 

就算被關出來,其實一舉一動也仍受到監視。 

這身心的壓力是多麼的巨大,如此惶恐。 

則周爺爺、常美奶奶還有她的妹妹、生哥、金郎爺爺、毛爺爺、中生爺爺,這些前輩們的人生就是一本故事,很多我們今日認為多荒唐的事,也許在那個年代多到成為如此當然。 

印象很深,欽生前輩在會面室說著他的經歷,我坐在玻璃窗的對面靜靜聆聽著。因為生哥當時掛念的就是與馬來西亞的母親分別,但當媽媽在他面前卻因母親憔悴的面容感到陌生,當生哥唱到「母親呀 我真想你 恨不能夠時光倒移」那種氣氛真的令人鼻酸。 

蠻令我揪心的一點是爺爺奶奶們說他們現在的心願就是能找到加害者,了解事情原尾,知道真相。這點可能大家都覺得很正常對吧?因為大家可能都只把他們當成受害者看待。但,有沒有想過他們原本只是個單純的學生,只是他們生在當時複雜的年代... 

這些經歷本來就該不屬於他們,也不該被任何人所擁有。 

倘若沒了這時代的紛擾,他們擁有的是更遠大的夢想去實現吧! 

他們被剝奪的人生不僅僅是那不人道的過去,還有無形中受影響的未來。 

活動期間他們一直陪著我們,不斷的回憶那段痛苦的記憶,但他們的表情是溫柔的溫暖的,因為「熬過去了」所以過去了,日子還是要過,所以他們堅強。也必須堅強。不然這段血汗之路也將被眾人的無知而掩埋。 

◈天光之後◈ 

如今綠島成為了觀光勝地,成了被遺忘的歷史角落。 

在人權紀念公園時回頭看著拖著好長好長的影子,永遠有那塊陽光照不進的地方。 

真相就藏在最深處,我們都盼望著有天能攤在陽光下被看見、被理解、被追究應負起的責任。 

在這樣大規模侵害人權的體制下,很慶幸也很欣慰這些爺爺奶奶們撐了過來,甚至願意再次來到這參與營隊活動。 

要是我遇上了,我可能連一步都不會再踏進來了吧!也許能逃多遠是多遠吧! 

我們也許能利用這些破碎零散的記憶,自己詮釋去了解歷史,但這都只是其中的一小小部份,更多的是沒被公開的真相。

追求真相不一定能帶來和解,但面對和解的可能性,對真相保持虔誠,卻是根本的義務。

四天三夜的時間,我們一群人共同回顧那荒謬卻又真實存在的歷史,我們雖然不能改變過去,但可以以行動去參與歷史,成果發表時我們這組唱了-航向遠方的船,最後一句歌詞讓我很有感覺「你知道自由才是你的終點 不論它 多麼地遙遠」,現在我們就像裂縫中的光,爭取民主人權的過程也許刺眼,但我們不能因習慣於黑暗而畏光,我們必須站出來捍衛自己的人權,真正去實踐才可能活在真正的天光,防止不自由的迫害再度發生。

一起為台灣的民主未來加油吧!




2019年綠島學員心得-陳芝郁

  我一直都是個後知後覺,喜歡躲在同溫層看世界的人。從高中畢業後,就再也沒有接觸過歷史,對於白色恐怖的理解,總是給我一些很模糊抽象的概念,就像以前升學應付考試一樣,我只知道一些事件的名稱和人名,全部背起來就好了,但是對於事件的起因、最後的結果與影響卻了解甚少,去年一次偶然發現朋友對於轉型正義的誤解,當下很想反駁的我,卻突然發現自己也講不出一個所以然,意識到自己對台灣的不了解超乎想像,想要努力拾回那些被刻意隱埋的過去。

  這是我第一次跟受難者長輩有較深入的接觸,每位長輩描述事情的方式都不太一樣,但是都一樣散發出溫柔而堅強的氣場,無法想像自己經歷了這些災難後會有什麼反應,可能連爺爺奶奶的一分堅強都無法達到。在去綠島前對有些事情已有初步認識,但是經過爺爺奶奶口中講出感受更深,更多的是我一直都不知道的事情,而感受到自己的無知和渺小。我們這組的前輩是張則周爺爺,爺爺是個身心靈感覺超健康,走很快,爬很高,又很有人生智慧的人,爺爺除了跟我們分享了他的故事外,也分享了很多他對台灣各方面的看法,最有印象的是爺爺跟我們說,參加人權營不只是要對歷史更認識,應該要思考的是我們該如何有個預防機制,讓未來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最後一天面對人權紀念碑的槍決名單前,我的渺小感達到了最大,然後想到晚餐時討論到關於轉型正義遇到的困難,心情帶著愧疚但又無所適從,情緒十分的臨亂,但是最後爺爺跟我們說大家的共同目標就是要讓台灣更好,很多蠟燭聚在一起就可以照得更亮,分散了力量就會漸漸消失,遇到困難大家可以放慢腳步,讓每個人的力量慢慢匯聚起來再出發,聽了爺爺的比喻又再次撫平我的心靈,每次都可以從爺爺那裡獲得滿滿的溫柔堅強力量。

  社會上常常會認為轉型正義是在撕裂族群,覺得這是個非常惡劣且不負責任的講法,被撕裂的一直都是政治受難者以及他們的家庭,是否要原諒也是取決於他們,經歷這些的不是我們,我們無權用如此廉價的寬恕論,去說那都是過去的事情,而且長輩們是我遇過最充滿正面能量,最深愛臺灣的人們,用這種話語去指責他們是非常殘忍的。歷史是會重演的,現在新疆也正經歷國家機器大規模迫害人民的事情,我們應該要記取教訓,預防未來有一天台灣又發生這樣的事情。

  覺得這次是個嘗試體會傷痛,但又獲得療癒的過程,有機會與大家一起討論思考是很棒的經驗,看到了很多很厲害的人在不同領域為更美好的臺灣一起努力,也期許自己要讀更多書加倍努力才行。

2019年綠島學員心得-陳信穎


踏上綠島,碧綠,掩蓋了這座島上不為人知的政治黑暗面。

就讀高中的我,透過歷史課本上的幾段文字迅速帶過,對於白色恐怖之下的台灣了解的十分稀少,參與這次的活動,讓我深刻地體會到每位政治受難者的心酸歷程,知道自己是一位旁聽者,聽著每位受難者前輩分享的經歷,自己卻非常難想像身歷其中的感覺。

在八卦樓的親身體驗,裡面的牢房雖然不是之前的模樣,但在裡面待久了也是非常不耐煩,在悶熱的牢房裡寫著家書,因為沒有親身體驗受難的情況,沒辦法真正揣摩當時的心情及感受,注視著一張白紙,不知道內容該寫些時麼才好,真正的受難者在裡面的時間,都是遠超乎我們的想像,也許是我們一生瑱不到的。

現今人權的議題是一件非常重要的話題,許多人往往忽視了這件事,有些也許只是聽過,但卻沒有深入去了解來龍去脈,對於自己現在身處的地位也是覺得理所當然,不知道那時人民的痛苦,甚至把這件事拋諸腦後,或許不曉得該往哪些地方說起,或許不明瞭背後的歷史,或許找不到志同道合的朋友,而將它逐漸遺忘,不過它卻是必須被討論的。

這四天三夜的課程中,讓我了解了不少台灣歷史,也成長了許多,以前只知在自己的這小生活圈生活,現在讓我擴大了視野,該好好重視社會上的種種議題,從自己身邊能做起的小事開始,渲染周邊的人到真正參與活動,一點一滴為台灣付出。

2019年綠島學員心得-陳安璐

  離開時看著船尾的浪憶著這幾天,過去四天發生的和和長輩們幾十年的過去,淹沒在一段段強烈的情緒,同時感受自己被強大的溫柔包裹,到頭來看著堅定的眼神只擠出一句謝謝爺爺。

  這是我首次來到綠島,過去都是從書上所說與腦中想像歷史,但踏上火燒島,意識到幾十年前身邊的長輩曾在此地受難,那種真實感是深沉且令人難以描述的。

  課程的部分喜歡簡莉穎的舞台劇,除了本身就喜歡藝文相關的展演,用歷史結合性別和藝術,擴展到其他族群是我沒想過的事,這樣的手法很新穎也很吸引人,是非常可以嘗試的方法。

  最深刻的活動是長輩分享,這個時候我們能問長輩問題,得知當事者最真實的感想。很喜歡我們這組的長輩張則周爺爺,九十歲的他總是充滿活力,到燕子洞時奮力衝到最頂端說著當時他演了鄭成功,還有服刑去海邊敲打咾咕石,在說著這些故事的同時,他的眼神非常的溫柔堅定,感謝在獄中認識的朋友教他思考,讓他擁有無盡的知識。看著他的眼睛時,我總是想著爺爺是如何消化當時的痛苦,甚至去感謝當時的經歷,我想淬煉的過程都是非常漫長煎熬的,也希望能成為像爺爺那樣溫暖的人。

  在晚會時爺爺拿了他的水杯,置於燭火中間,他說燭火代表我們每個人,散發出的光亮,水杯則是我們的目標,而自己散發的光芒也可以溫暖別人,甚至讓亮度增強,在朝目標前進時,燭火的路線可能彎曲或後退,但謹記不忘眼前的目標,那有天一定會成功的。

  其實參加這個營隊對我來說還蠻累的,接收了大量的資訊,情緒感受也比平常強烈,想法碰撞與不斷思考,無法很及時的回應表達,但這也提醒了自己必須精進知識,了解更多繼續朝著前方奔跑。

2019年綠島學員心得-邱芳鈺

  我原先所知道、所認識的綠島一直是喧囂熱鬧而充滿冒險感的,2019的暑假我們用了不一樣的方式重新認識這片土地。無論你是否來過綠島、對於綠島的想像是什麼,都十分推薦大家能夠在來綠島遊玩的時間,撥空來到人權園區,試著去了解曾經發生在這個地方的故事。

  2016的暑假是我第一次來到綠島打工換宿,往後幾年也陸陸續續回來幾次,但我卻始終忽略過去發生在這片火燒島上留有多少人的淚水和傷疤,每每到往牛頭山和燕子洞的交叉路口,我們的機車總是毫不猶豫的右轉往牛頭山的方向繼續我們一次又一次的環島行程。說來慚愧,在去綠島這麼長的時間裡,我卻只去人權園區隨意晃過一圈後就再也沒去過了,甚至沒搞懂白色恐怖與綠島的關係到底為何,也沒發現在綠島最熱鬧的大街上被各種觀光性質的紀念品、特產包圍外,這些更需要被看見的故事卻沒有半點蹤影。「過去龐大的悲傷被觀光掩蓋了,這座島過去是壓迫與理想的衝突,如今卻轉型成為了資本狂歡與歷史哀悼的衝突」當我看到這句話時,讓我更加反省過去的自己如何看待觀光化的綠島,當人們說著綠島好商業化時,我說出口的是「不會啊!海底世界還是很美的」但往往沒有將「那你可以試著去看看躲藏在觀光化背面的傷疤」這句話一起告訴我的朋友們。

  這幾天陪伴在我們這組的長輩是張則周爺爺,曾因「被懷疑」參與地下讀書會而坐了11年的牢。爺爺是個非常非常溫柔的人,在說他的故事時,他沒有帶著一丁點的憤怒,只是時常提醒我們,來到這裡除了瞭解歷史,也要不斷不斷地思考過去怎麼發生?如何避免再發生?雖然在述說時,爺爺看起來都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但在紀念碑獻花那時,爺爺看著紀念碑上那些名字的眼神停留的特別久,關於來到綠島並與這些受難者實際接觸前,那些我本來預想中他們應有的情緒,是被隱藏了還是真的可以隨著時間釋懷一些?我並無法給出真正正確的答案。

  印象最深刻的兩件事情是,有天去燕子洞,則周爺爺說他以前演「鄭成功」這部戲的時候,是來到這邊排演,他像小孩子一樣不管大家說什麼就一股腦兒往上爬,到最上面的時候要大家跟他一起大喊,那天,他是真的真的笑得很開心。這裡的景觀也許改變了不少,但若回想到6.70年前在綠島被關押的日子,怎麼可能料到現在有這樣的機會和一群年輕人重回舊地並且是開心的笑著?我覺得那感覺真的很微妙,不是感動也不是難過,只是有一股很深的感慨流竄全身。第二件則是,第三個晚上我們陪爺爺走回他住的民宿,明明我們都知道隔天還是會見面呀!但爺爺卻有著莫名的堅持要目送我們離開,不看我們消失在轉角就不進民宿休息,上演起十八相送的情節。我想到在當年,這些政治受難者有多少人無聲無息就被抓走、莫名其妙與家人就此分開長達好幾年的時間,爺爺這麼珍惜和我們說再見的原因會是來自過去的經驗嗎?過去的恐懼讓他緊緊握住和每個人相處、道別的時間,或只是我多想了呢?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這些政治受難者,我會選擇和他們做一樣的事情嗎?我的答案是偏向「不會」一點,我想我會非常害怕要再面對這些傷口,看見即使已經重建過的模擬牢房,我還是會有很大的恐懼吧。生哥(陳欽生)則說剛開始來的前幾年當然還是會抗拒,但是慢慢發現這變成是一種療癒的過程,說出來似乎能讓這些痛慢慢地減輕一點。

  我們都明白療傷的過程需要訴說及傾聽,也許長輩們真的能從我們的反應中獲得些什麼吧,說實話我也不太確定,但比起他們直到現在還願意分享、給予、揭開傷疤讓世人也許能更看得清楚過去的真實,我們仍是渺小到不行,只能給予他們最高的感謝與敬意!

  短暫的四天營隊裡我所獲得關於感性層面的衝擊(親耳聽到政治受難者描述、大家共同分享身邊的人如何理解白色恐怖和轉型正義這一類的)確實大於理性層面,但我知道我們不能只是停留在對於政治受難者具有同理心,或只是在心裡想著我們一定要繼續追求轉型正義而已。在小隊回饋的時間裡,則周爺爺問了我們「從這裡離開後,你們想過除了能把在這裡的所獲告訴你的朋友們,還能做什麼樣具體的事物嗎?」當下我也很困惑,參與了這四天的營隊,我似乎對於「我能怎麼做?我能如何為這件事努力?」還有很大的問號,最後吳叡人老師一語替我解答了「讀書吧!你們知道的東西太少了」,我想這的確是對於學生來說最迫切也最實際所能做到的事情,過去我們所認識的大多是透過教科書建構出來的,當我們認知到所知太少後,首先要做的第一步當然就是不斷向外探索閱讀多方所記錄下來的歷史訊息,試著往裡面看得更深一點、往過去的真實多探究一點,我們才能有效的避免未來類似事件的再發生。

2019年綠島學員心得-王千伃

從綠島回來後,我也跟身邊的人分享了一些營隊裡發生的事、我們上的課、爺爺奶奶們地故事等。
但我說出的話總不夠完全。

對我而言,這次的營隊帶給我最多感觸的地方,是讓我接觸到了真正的政治受難者。不過,這種感觸,不是我能傳達給他人的,傳達事實很容易,但要傳遞情感卻沒那麼簡單。我以前也聽過、讀過許多政治案件的紀錄,但我從來都不能體會痛苦、體會壓迫,白色恐怖時期的迫害就只是個名詞,我無法更深入地去想像;我無從想像文字裡的傷痛,是如何在真實世界裡發生,活生生壓倒那麼多鮮活的生命的。

在看過許多資料後,我想,我需要的就是真正的歷史遺跡,才能讓我體會到威權時代究竟是怎麼樣的,能夠摸得到的監獄、看得到的迫害、站在眼前的政治受難者爺爺奶奶,是我一直等待的真實。透過爺爺奶奶的雙眼、聲音、語調,我才知道痛為何會深植人心,才看到那個時代的威權統治對人民帶是多麼殘忍,帶來的恐懼之重,傷害之深,也是現在才真正明白。

最後一天在紀念碑前獻花時,我好希望我可以擁抱這些受難的靈魂,我花了很多的時間,在好久以後,才從側面懂得一點他們的生命裡的陰影,但我好像什麼都無法為他們做,我覺得好無力,明白只是第一步而已。
但好慶幸我已經明白了。

在未來,我希望我能夠不要忘記在綠島的感動,一方面面對過去的傷痛,繼續了解歷史,一方面努力讓我們的未來不要重蹈覆轍,守護得來不易的民主自由。張則周爺爺最後跟我們說,我們不要擔心社會進步的步伐緩慢,社會進步的方式不會一蹴可幾,馬上就到達我們都希望的理想狀態,要我們不斷朝著理想、共同的價值努力,才會一點一點前進,而就算有時候會退步、會轉彎,但不要氣餒,只要還在努力,就有不滅的希望。

2019年綠島學員心得-黃睿哲

我們追求著那些不怎麼明確的夢想,即便總是困惑而失望,卻因為相信著某些事情,而不曾停止。—— 樂團「滅火器」

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關注社會議題的人,不管是性別平權、轉型正義、土地或居住正義、獨立運動等,或多或少都有追蹤。因此當我一知道這個營隊,就立刻填寫了報名表送出,也很開心有順利錄取

我以前從來沒有來過綠島,對綠島的事件也僅是比一般人多,但沒有特別深入的了解

甫踏上綠島,鹹鹹黏黏的空氣和真的很熱很熱的溫度就震撼了我。看見騎著摩托車的觀光客,不禁好奇,他們是否知道這塊土地曾發生的事,過去歷史的黑暗成為渡假的觀光勝地,這個國家的人民又保留了多少記憶

我們小隊的隨隊長輩是則周爺爺,他是個很可愛又令人敬佩的長者。他和我們述說自己的故事和對社會的期許,在他說著過往的經歷時,沒有看見悲傷,爺爺從來都是用堅定溫柔的語氣,我們十分好奇,直到最後一晚的獻花儀式,則周前輩的眼神在牆上一排排名字停留,我們才明白,原來爺爺一直努力堅強著

前輩即使面對過去如此痛苦的經歷,卻依然用積極的態度生活著,比誰都還要認真地活著,為了讓年輕人了解過去而大費周章來到綠島

90歲了,爺爺也非常健康,並且不因為年齡的增長而放棄學習新的事物,我們每個隊員都以他為榜樣
毛爺爺、常美奶奶、高金郎前輩、簡中生前輩、生哥等前輩告訴我們的故事也都大大的令我震驚。

他們都在和我相同年紀時就入獄,其生命所經歷的苦難是我們窮盡一生也無法實際體會,因此身為年輕人的我,更希望用我這一輩子相對多的時間來為他們做點什麼,這是我在聽完他們分享後最大的心得

非常感謝營隊邀請了六位優秀的講師,在課堂中傳遞的資訊和提問,也大大增進了我的眼界並激盪出我對轉型正義及人權的更多想法。

在整個營隊過程中,讓我收穫最多的是和小隊在一起的討論、吃飯時間,還有最後一晚的心得分享。

則周爺爺、宛穎、子翔、悦嫺和隊員們之間透過討論激發出各種新的思考和答案。在說話的過程中,我看見的不僅止是前輩、講師、對輔和隊員,更是一群有著相同信念,持續為理性奮鬥的人們

我在心得分享時說出了我曾經因為關注社會議題而被同學以政治狂熱這個詞揶揄(後來我知道政治狂熱並沒有錯,只是當下有點受傷),大家在我之後也紛紛說出自己在這條路上遇到的困難。

則周前輩說:「我們就像這裡的蠟燭,雖然都各自發著光,但只要我們持續閃爍,亮光就能照亮他人。中間的水杯,象徵我們的理想。光是站在發光還不夠,我們總要朝著目標前進,但是前進的途中勢必遇到困難擋住那條最筆直快速的路,那也無妨,也許我們往旁邊走,會遇到其他蠟燭,燭光碰在一起,能量就變大了,我們再一起往前走。

線性的道路我們走不了,就走非線性的,只要不放棄,我們都能在各自的道路上繼續發光,照亮我們愛的事物」
宛穎也分享了她從事土地正義運動所面臨的困境與傷痛。

就像在手冊裡歌曲《島》的引言所說:社會運動是緩慢的路途,那只要一起走,大概就不會這麼辛苦
爺爺的這一席話和宛穎的經驗給了我非常大的力量,讓我能更有勇氣的踏在這條路上

謝謝所有前輩、工作人員、講師在為這個國家付出,在你們身上我學到許多,你們對我來說都是值得敬佩的人,也都是為了信念打拚的「海上的人」

我現在是個準備升學考試的高三生,未來一年也許不能做什麼,但我會努力唸書,到一個理想的地方,累積自己的力量,和你們一樣成為「海上的人」
「如果你對這個世界不滿,那我希望你是改變世界的那個人」這句話就像我的人生格言,驅使我走上社會議題這條路;驅使我踏上航往綠島的船

這四天所得到的知識、啟發、溫暖、能量,從今往後也會成為我前進的原動力。

繼續發著光和你們一起往前進,為台灣付出;為人權自由付出

2019年9月20日 星期五

2019年綠島學員心得-蔡佳妮

我在回程的船上往回望,離我越來越遠的那座島,在不知是柴油廢煙還是氤氳海霧中形影虛晃。

公館到南寮的路途,鹽粒蒸發的空氣中,從蒼涼到滿街海島度假服裝、冰品、熱炒等熱鬧景象,街上來來去去的人是那麼的活力滿溢,綠島於他們而言是風景,這個瞬間,這片地域所乘載的往昔,似遙不可及、像事不關己。

日頭高掛,也許是熱到暈眩、也許是沒睡飽、也許是這幾天我不甚清楚也理不乾淨的情緒,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下一秒心裡的荒原滋長蔓延的無可收拾,這一刻直面:原來島以另一種形式生生不已的烙在旅人心中,然我不甘也不願,那些痛苦的回憶只是飄渺的傷心、只是口耳相傳的故事、只是國民教育課本上匆匆帶過的篇章,可我又何嘗不是一個所謂的「旅人」呢,又何嘗不是帶著自以為是地凝視,急切地想要與前輩們感同身受呢?我將自己一遍又一遍的置放入前輩們的回憶中:十幾歲年少輕輕被捕,生命中最該絢爛如花的年紀被囚於島外的這座島,插翅難飛,自己築起長城將自己禁在這方,日子又長又短,交織重疊而瑣碎綿延。

我們聽著濤聲,在悶熱擁擠的押房寫下最後的那一封信之時流下分不清的是汗抑或淚珠,窗外天高地闊,而我在這裡,在時間維度中顯得徒然的悲傷裡,今天與昨天還有明天都將不會有所不一樣。

將己身從幾近窒息的憶想抽離,此刻在船上海風腥味迎了滿臉,這幾天不斷地被切割掏空再填滿,新生新生,韓國歷史學家申采浩曾言:「遺忘歷史的民族沒有未來。」台灣轉型正義的路漫長,然燈火仍有光,有燈就有人,未來的路,我們會持續朝前行。

2019年綠島學員心得-周俊麟

在這次的營隊中,聽了許多的長輩分享他們的故事。出乎意料的,我看到的是無奈多於怨恨。儘管我們知道當時的極權政府對於他們的迫害甚劇,大部分的的人其實都是無辜受牽連,什麼都沒做,若說極權政府從消滅共產思想轉化成肅清異己,但這些前輩大多只是普通學生、甚至是不識字,就有莫名的抓走、莫名的刑求、莫名的罪名。這些前輩即使幸運死裡逃生,但也被耽誤十餘年的青春,人生的軌道就此被打亂,失去的青春也永遠不再回來。而面對這樣的剝奪,這些前輩在分享時,沒有義憤填膺的指控,只有娓娓道來他們的無奈。像是毛爺爺就只分享他在綠島抓螃蟹以及其他的趣事,其他事隻字未提,我們看了其實也是十分不捨,能體諒他的心情。儘管每講一次都是在揭開一次他們心中的傷疤,對他們來說是十分殘忍的事,但是他們仍勇敢分享的們的故事,很客觀、中立的陳述故事,只希望大家不要忘記這段歷史。我想他們可能大部分的仇恨都放下了吧,像是高金郎阿公就表示他人生沒有什麼大遺憾了。他們選擇放下,原諒別人也原諒自己,我看到的是不凡的氣度,也不禁令我更加敬佩他們了。

以下是最後一天與各位前輩們的合照
我覺得簡中生前輩很幽默,看上去很是樸實,不禁讓我聯想起他說「政治犯」,是「種稻犯」(台語)
毛爺爺,自稱「毛毛」,雖然有些話我聽不懂,但他那句「我很難過」直接的刺入我心中,深受啟發。
高金郎前輩是我們這組的隨隊長輩。在討論時間他都會和我們聊天,題材天南地北,包括新聞倫理、綠島淒美愛情故事、台語文化推廣......等,是一位學識十分淵博的長輩。在離別之前,他甚至半買半相送我們他出版的書,《泰源風雲》,裡面詳實的紀載了台灣最大的政治犯逃獄事件始末,也是為何政治犯遷來綠島的原因,他還交代我們看完之後可以寫讀書心得交流或是寫信問問題,果然是一位認真的前輩。
我覺得生哥是最無辜的人,他甚至只是從馬來西亞來台灣留學,被誣陷成馬來西亞共產黨。被刑求和監禁的煎熬讓他問法官「不如判我死刑吧!」但他還是挺了過來,可見其毅力。只能附上詩作,祝福他能有「夜夜生哥」的快樂!

懷著熾熱的心
向北闖蕩
年少輕狂的無知
異鄉中的希望漂泊

驚天一爆
莫名捲進煙塵
針針入魂的煎熬
強光的阻擋
睜不開前途的雙眼
不如判我死刑吧
不如判我死刑吧

燦爛的青春
囚禁的身軀
夢中的老母
相看無言淚千行
越鳥總會朝南枝

飄盪
另一種的囚禁
我不願你們的掛心
一種相思兩樣愁
拼命求生的新世界

煙塵已散
徒留斷腸人
此生青春不復
播種幼苗
塵土化成新芽
生生不息
夜夜生哥

另一方面,同儕之間的交流也是一大助益。我很驚訝會有這麼多有志青年來這裡來參與這次的活動。我們這一世代常常被認為草莓、低薪、22K、吃不了苦。但是在認識營隊中的大學生甚至是高中生之後我就有所改觀了。我發現大家對於社會議題,不僅是轉型正義,甚至對於土地正義、能源議題、環保議題大家都有所著墨,不僅參與許多遊行、連署,甚至加入許多社會組織,令我刮目相看。我很感動大家年紀輕輕就十分關注社會議題,儘管能做的事或許不是很多,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我能看見目標離我們是越來越近。


感謝陳文成基金會以及工作人員,因為有你們,才讓更多人得以了解轉型正義以及人權的價值。經果這次的課程,我深知轉型正義還會有許多挑戰,當時的加害者依舊存在於體系,受害者也持續凋零。我知道這條路十分崎嶇,但是要達成世代和解,成功的處理轉型正義,首先就是必須讓社會都了解這個概念,大家充分討論,努力凝聚共識,建議互信的機制,才要有進一步的可能。這也是我認為這此營隊最重要的價值以及核心理念。

最後我也要特別感謝隊輔佳欣和奕汝。謝謝他們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們。尤其是佳欣,一直很緊張,我還一直提醒她不用那麼緊張。還有我的小隊員,在最後的成果發表都有他們付出的痕跡,有他們的陪伴也為這趟旅程增添不少色彩。

願我們能在這條路一直前行



2019年綠島學員心得-黃旻蓉

在參與自由的路上音樂節時偶然遇見陳文成基金會的攤子進而認識這個介紹白色恐怖時期的營隊,當時對於報名並沒有花費太多心力,只是簡單將自己對於轉型正義及人權的想法打上便很意外地在四五百人當中被選中,雖然我沒信教,但我仍相信命運的安排使我能與這些人相遇,能以真實對話的方式認識這些曾經參與台灣歷史的這群政治受難者。

在參加營隊以前,我搜尋了過去成員曾留下的心得,所有的共通點都提到這個營隊會充滿淚水、是好哭的營隊,但經過了幾天我沒什麼感覺,沒有想哭,只有好累,我開始反思大家對這個營隊附上的標籤,我們該如何對待受難者的故事

在遇見他們之前,其實我並沒有太多想像,無法想像政治受難者會是怎麼樣的人、會有怎麼樣的共通點,或是做了什麼事;有如當時綠島的居民對政治犯的想像,因為當局的誤導認為他們是邪惡的、作奸犯科的,且是不能靠近的,但在相處過後發現一切都與想像及謠言相反,他們熱心助人、他們博學多聞,甚在曾有孩子說過以當新生作為自己未來的目標,可見當時他們在綠島居民心中的形象是相當正向美好且足以崇拜的。而我們也是一樣,在相處對話過後,我竟不禁想貪婪的擁有更多時間與他們對話,在他們的人生過程中充滿許多挫折與無助,而這些經歷都成為他們人生的養分。他們開朗、豁達,且思想開放進步,在這個世代的我們是難以想像的

其實在參與營隊的前幾天相當低潮,可能正面臨失業的情況有許多感觸,無論是自己或他人,在現在這個階段都以標籤在定義他人,有工作的、沒工作的、做什麼樣工作的,被這些事情被困擾了好久,也因為自己對未來的定位不是很明確而因此低潮了一陣子,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只單純喜歡一件事情是不能養活自己的、我好討厭自己、這樣的我不應該有人,每天在這幾句話循環下度過,我失去閱讀的興趣、不喜歡聊天、不喜歡與人相處,直到在台東火車站集合的前一刻,我都還恐懼著,害怕認識新的人,也害怕,好害怕…

但很幸運,一到火車站就遇到好笑、有很多奇怪堅持的邱儮奇,陸陸續續又遇見小隊的其他可愛同伴,好幸運我們這隊的大家都很ㄎ一ㄤ,好幸運原本害怕的事情沒一件發生,而意外的很多預料之外的幸福出現,我們在綠島的星空下看著好多艾爾普蘭星閃過(還有一顆流星!),隨著海浪的拍打聲跟著前輩們一起憶起過去,屁股在細小玻璃的攻擊下以自己的力量完成一首詩,最後一天在海景熱炒餐廳共享一瓶台灣啤酒。我好喜歡這個地方,好喜歡跟你們一起經歷的幾天。

過去這些前輩在白色恐怖氛圍的壟罩下可能背負著更多的標籤,共匪思想、政治犯、作惡多端等等,在當局的控制下不僅讓民眾不敢談論政治,更讓民眾不願、也不敢幫助政治受難者,可想像當時前輩們是如此堅毅、勇敢,即使在出獄後都得面臨政府的刁難、查水表;而他們當時在身分證上也會透過註記,來標記被關過的人將他們視為異己,外國籍的政治受難者更失去身份文件,在台灣沒有親人更沒有得到工作養活自己的機會。

轉型正義是什麼?他們需要當時的文件、需要當時參與這一系列事件的參與者的道歉、需要讓更多台灣人知道這些事並不是故事,而是真實存在台灣的歷史;遊客不應該對燕子洞或是附近的亂葬崗只存有鬼故事的記憶,轉型正義並不是撕裂社會,而是正視並處理台灣過去的傷痛,讓社會能夠學習、修正過去的錯誤,並往下一個階段繼續前進。

2019年綠島學員心得-徐邱宜婕

在參加這個營隊以前,二二八對我來說是什麼呢?白色恐怖是什麼呢?威權政府對我來說是什麼呢?閱讀相關的書籍,那些故事看起來煩瑣而遙遠。七月中旬,在綠島受難者紀念碑一排排的名字,第一次見是不安再一次的晚間紀念儀式則成為心裡最深層的悲慟,多少青春、歲月被蹉跎,多少父母、親人朋友在夜裡沒完的哭泣。

我想故事的力量,故事牽動著故事,伴隨著想像,則想像引發了共感,但那共感並非純然的感性,而是將自己置放在他們的生命經歷裡,在憤怒裡在悲傷裡,才是想要更去發掘真相、實踐轉型正義的動力(在此不多論何為轉型正義)。每一位爺爺奶奶,彷彿就像自己的爺爺奶奶,好心疼好心疼。人性的趨樂避苦不該發生在面對這些歷史不正義上,不該把別人的痛就只當作別人的,不該去逃避曾在台灣土地上受難者的所承受的傷痛。

透過這些瞭解與故事拼湊,從個人層次到各種歷史證據,把建構歷史也建構國家機器的行徑。加害者的在轉型正義裡在台灣是最被「忽略」,共犯結構的問題,已脫手的黨產、已銷毀的證據,使究責之難,當前台灣轉型正義問題重建的資料庫、開放的檔案,還有待政府、民間學界的尋求,官方的動作效率很緩慢也受到許多許多政治的妥協與角力,所以更需要民間的努力與督促,更不該讓轉型正義被大眾認知為一種清算。

除了反省當時威權政府泯滅人性、濫殺無辜的行徑外,我也聯想到一個問題,往往在提到這些受難者,會提到他們實際上並沒有參與共產集會或團體(確實往往沒有參加),但共產主義思想本身即是危害嗎?意識型態的鬥爭,如果當時並未消滅共產黨人士在台灣的勢力,台灣或是東亞地區會走向什麼態勢?這樣的「防堵」是必要的嗎?

到現在共產主義仍為不為允許的,甚至在法律上,例如《人民團體法》等,但到底對於特定意識型態的禁止,是否會構成對於言論自由的侵害?到底錯的是思想本身抑或操作它的「人」?同樣的,當思想的鬥爭被不當的操作時,(同樣的宗教、種族、階級等議題)政府、國家內部、國際間的侵害不會結束,人對人施行的惡不會只存在歷史上,如果我們不去剖析、不去預防,就無法實踐轉型正義,無法真正的走向正義與人權之路。

但在台灣的白色恐怖,更為嚴重的前提是當時威權政府選擇寧可錯殺無辜,也不願遺漏任何一個可疑份子,司法系統、原本的法律框架直接被跳過,又,當時國際環境的默許,政治作為一種妥協,個體在這樣的國家機器迫害以及國際政治,總成為悲哀的獻祭,但這種踐踏人權不顧人性尊嚴的方式,是真的唯一的方式嗎?

在受難者當中,為數眾多的是知識、菁英份子,甚至是青年學生佔相當數量,當權者監禁、殺害了這些國家未來的決策者(在此並非意味著知識份子或社會菁英的生命或自由較為可貴),在此之下喪失了多少將為國家奉獻、推動人民更燦爛未來的力量?

另外,在綠島監獄的走訪,除了對於白色恐怖本身,我也想到了現代監獄不論在軟體及硬體上是否符合人性尊嚴?我們是否離受刑人太遠了、離司法太遠了。不管過去到現在,總會認為他犯了錯受到身心的苦痛是應該的,不論是過去的統治政權污名化或現在的輿論都一樣,都讓我們選擇這麼相信,罪就是罪,探究其身後的背景使其行動,以及監獄作為怎麼樣的場域,總是被我們拋在腦後。促進社會和諧的方式總不是讓統治集團、主流輿論認定為惡的人受刑、噤聲罷了!對審判的程序、受刑的過程我們不該把自己當作局外人。

最後,在營隊結束後、離開同溫層後,我想才是最大的考驗。參與人權營後,和家人分享但卻聽到父親說:他們自己也是在叛亂的啦!妳不要就聽「他們」講。而且往往會聽到長輩提到蔣家做了莫大的經濟貢獻,卻對人權迫害置之不理或認為有其合理性(是為了「懲治」叛亂份子等說法)。認知偏誤是多嚴重的問題,並且,過去生在威權時代的人被選擇相信特定的事,往後變持續地選擇聆聽採納那些他們過去被要求選擇的意識形態與價值觀,甚至選擇相信威權,抑或認為現在「太自由」。

我們要如何去突破如何建立可以在時代間、不同黨派間的溝通,社會科學總是沒有100分的結果,難有完美的政治體制、無缺陷的處理歷史不正義的途徑,但是但是一起共同理性的面對歷史才有可能面向未來的和諧。

如第一段所提到的「共感」,認知偏誤相當難以的突破;另一方面,我想這些歷史不正義是永遠未竟的路,這些歷史事件不能被遺忘、不能被。可以做的事:當前國民教育在二二八及白色恐怖的教學太過於僵化(在其他時期亦然如此);公民與政治教育上,從沒有讓我們去批判思辨當前國家局勢的不足,儒家文化等還是潛移默化的在教導我們怎麼順服。我們必須將歷史上白色恐怖的議題置入在生活當中,並非只在二二八紀念日才會憶起,並非在政黨鬥爭才會當作批評對方的素材,它必須變成永久的省思,否則歷史的悲劇永遠可能重演。

2019年9月16日 星期一

2019年綠島學員心得-林儷奇

新生。政治犯的代稱。當時國民黨政府期待他們,摒棄過去的不正思想,來到綠島的新生訓導處,共同接受思想教育。進入新生,重獲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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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了許多社會議題,但對於轉型正義,我一直無法一一梳理,關於腦中的感性和現實中該如何去做的疑惑。特別是在臺灣這個社會氛圍下,大多數人似乎都避而不談,或是無感、或是逃避,等待透過時間淡化一切,以取得所謂「不撕裂社會」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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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轉型正義卻不是透過時間即可淡化的事,我一直都有種感覺,「其實臺灣的白色恐怖還沒過去」,課表上寫的年份代表的意義我不知為何,至今大家仍然說著「XXXX,政治歸政治」的言論,然而有趣的是,政治從來都不曾離開我們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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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

關係到是否有寬闊的空間進行自由創作

關係到是否有足夠的勢力換取國際支援

關係到是否有安心的環境發表各種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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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我也責怪長輩為何擔心於涉足政治,直到踏進這段歷史,在那個年代,或是說這個年代,隨便一個言論都令人擔心,下一秒是否就被身邊的人檢舉,成了所謂匪諜、臺獨份子。移送到離臺灣、離自由千里之遙的綠島、小琉球,進行所謂的「思想教育」。所以我們避而不談,我們擔心這些言論將在我們的生命中留下無法承受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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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無法想像的是,那個時代被當作政治犯移送綠島是多麼可怕。

其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去參訪十三中隊墓的路上,我和同隊的隊員,一同看著署立在監獄外圍的瞭望台,一邊猜想那是用來做什麼的

「可能是用來監視犯人的吧!」

「也有可能是用來關犯人進去的啊!」

「怎麼可能啊,水如果沖進來怎麼辦啊」

「也是齁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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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導覽員開始一一解說,也提到了剛剛說到的瞭望台

「這個瞭望台除了監視犯人的作用,有時也將犯人關進去,吃喝拉撒都在裡面,甚至長達半年之久。有時海浪會衝上來,形同水牢」

方才的笑,表達我們對於瞭望台拿來當水牢的荒謬,但如今它成真了,我們剩下的只有感傷。原來我們本來認為極度荒謬的事,就這樣成真了,在那個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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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個令我印象深刻的事,是關於綠島居民對新生的看法,當初國民黨政府向綠島居民說「這些新生都是罪大惡極的,比流氓還要壞,可千萬別接觸了」

然而在後來新生們與綠島民眾實際接觸後,才知道原來這群「新生們」,有關懷學生的老師、熱心公益的學生、技術高超的醫師,甚至有些綠島小孩的夢想,就是成為「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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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我的內心充滿了希望。自由的血液流淌在我們的身上,所以當初在綠島的政治犯前輩們,至今仍勇敢的向我們敘述這段歷史;在香港、圖博、東突厥等被壓迫的地方的人們,冒著風險,也要實踐心中夢想的家園;而我們,仍為了過去的正義,尋找他們真正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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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我們也是「新生」

讓故事延續、使希望新生。

2019年綠島學員心得-蘇煒程


名單沒出來前也沒想過會入取,在出發前盡可能的讀完相關資料。轉型正義?白色恐怖?政治犯?都是停留在書本上的學習,或是幾次課堂或演講所攝取的知識,如今歷史就在眼前是多麼真實。

那天炙熱的午後,車站集合後,我們乘著已是有冷氣觀光船到綠島,走出門外站在甲板上,乘風破浪,海風帶在細小的海水打在臉上,看著漸漸遠去的台灣,開始想像當時前輩們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坐船,來到一個從未踏上的島嶼,不知何時才能等到回家的那一天。
傍晚走過人權紀念碑看到牆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想到那些逝去的歲月早已不在多少的夢想被迫停留聽著長輩們述說著過去嚴刑、拷打國家機器是如何壓迫個人是我們這個世代無法想像的。

翌日一早,我們走過十三中隊、燕子洞,有多少吸 引觀光客的謠言、鬼故事,但聽著長輩敘述才知道是充滿多少諷刺的舞台,再次站上高峰,卻是不一樣的心情。回到新生訓導處,已經是博物館的一環,但站在展覽之前,聽著前輩述述說當年的生活,打石頭、割芒草,擁擠的生活空間,現在看是多麼的荒謬。那晚躺在當年放風的廣場上,火燒島夜晚的星空是多麼燦爛耀眼,聽到不同長輩的分享,難以相信當年到了島上,有多少日子沒看過夜晚的星空,甚至是未眺望過大海。
第三日走進八卦樓,當年的人們不在,但長輩們帶著我們走進那陰暗悶熱的空間,淺淺地說著當年的生活,但失去自由的日子,是如何撐過的,有多少漸漸被人們淡忘,是如此真實。在那我們只是短暫的在那空間裡,卻是悶熱難 耐,寫下家書,也無法想像前輩們當年的心情,炎熱的島嶼,我始終無法想像究竟還有多少遺忘呢?
夜晚我們在人權紀念碑上獻唱,回首過去,前輩們依然勇敢的在著,像我們述說事實,我們在這遍土地上,走在民主化的道路,我們還太年輕,用正確的心看待這些,重視這段歷史,才能走得踏實走得遠,像那晚的燭光照亮著過 去也照亮未來。

四天很快就結束了,但是卻感到如此的真實有充實,在課程、長輩分享、 講師討論和實地走訪間交織而成,每一刻知道更多彷彿逝去的歷史真相,用不同的視角反思著許多事物,甚至思考著此時此刻的自己為何活著,想像生命的意義,這四天是個開端,我們還有更多需要學習。

2019年綠島學員心得-陳美玲

  綠島,又稱火燒島,曾經是監獄所在地,關押過白色恐怖政治犯的地方,許多人是冤獄。

  這是我來人權營前的想法,以前我所有關於人權議題的了解大多都是從網路上找資料,二二八、白色恐怖、女權等等,許多許多的案件和故事都有兩邊不同的說法,甚至每到選舉時都會有人提出希望政府能關注這些人權議題,特別是白色恐怖和二二八,但是總有人說「又消費人家」、「為甚麼不先檢討日本慰安婦事情」、「ATM拿錢囉」、「民進黨政治操控」、「分裂族群」、「呵呵,所謂的言論自由等於只能跟自己的意見相同」,每當我看到這些言論都非常的難過,因為這些實實在在的歷史,在這些人眼裡不過是個曾經發生過的事情,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甚至是為了利益和搏版面而已,而我卻只有少少的資料能用來回覆他們,覺得很無力。

  人權營的四天,除了和新認識的朋友相處融洽、前輩們活潑開心以外,更多的是對前輩們的遭遇感到心疼和憤怒,是甚麼樣的政府造就了他們的悲劇,又是甚麼樣的領導者能促使這樣的事情發生,當時前輩們受到的委屈、非議、不人道的對待,在現在這個所謂民主自由的國家裡卻不准被提起和彌補,甚至繼續承受著不白的冤屈和罪犯的身分,而黨國體系下的殘黨卻能繼續肆無忌憚地在這片土上生存,繼續欺騙人民,忽視政治受難者,揮霍著當初搜刮來的黨產,繼續打壓抹黑對立的政黨,最可惡的是該黨千方百計的想賣台求榮,要不是許多願意挺身而出的人民阻止,恐怕我們早已沒有機會成為台灣,而我不免感嘆為何這樣的政黨卻能被廣大的民眾支持愛戴,每當我想到這些,就替前輩們感到難過,因為這黨國殘餘的政權只要一天沒有消失,就代表前輩們的冤屈一天沒有得到洗刷,轉型正義一天沒有落實完全。

  營期四天,我看到綠島的青山和藍海,夜裡的滿天星辰,前輩們的勇氣和開朗。當我們到處走動去上課時,前輩們無不參與其中,我們喊熱會有隊輔給我們遮陽搧風,渴的時候隨時有水可補充,忍一下就能進園區館內吹冷氣,比前輩們在綠島的生活好太多太多太多,當前輩們站在監獄門口說著這改過了,以前比這還小一點,我的眼淚差一點就奪眶而出,在模擬寫家書時,光是想像自己可能沒辦法回家就呼吸一窒,更何況當時對未來毫無希望的前輩們﹖這幾天想哭的次數太多太多,但是前輩們卻能心平氣和地給我們講述那黑暗無助的過去,甚至開開玩笑活躍氣氛,這是多麼的勇敢多麼的偉大。

  生在這自由民主的年代,我們應該感到無比的滿足和幸福,我們可以為不公不義的事情發聲,也可以勇敢地為自己爭取權益,這得來不易的言論自由,我們誓死都要守護,不能讓前輩們的悲劇再度重演,也希望自己能為前輩們做點甚麼,參加完這營隊,我對台灣有更深的羈絆感,對自己國家的歷史有更深的認識,也更加堅定自己想繼續為許多議題付出行動的決心,感謝營隊的工作人員,感謝前輩們,讓我有這麼珍貴的體驗。

2019年綠島學員心得-葉臻


初次來到台東,我隻身一人在車站內等待。外頭艷陽高照,裏頭的我的心情混雜著興奮和不少緊張。
當船隻啟航,我到外頭吹吹海風、看看風景,也和同隊的隊員們小聊了起來,大家來自台灣各地,卻都關注著不少相同的議題。
抵達綠島的園區,我好奇地在園區裡探頭探腦著,在放行李的途中,我被佇立在一旁的高牆吸引住目光......
 「高牆的身後,
  有多少的家庭無法團聚?
   有多少的時間被吞噬而去?
    有多少的青春因此被埋葬?

這四天,和受難者前輩們相處下,聽了許多長輩們的故事和自己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自己感到非常錯愕,原來受難者比自己原先預期的超過了好多好多...... 原來嚴刑逼供的過程比我所想的更加慘忍、無情...... 原來出獄後的生活是受到了更龐大且無形的壓力......  親耳聽到前輩們的分享,覺得自己無比的幸運。對於前輩們的勇氣和毅力感到佩服,走出那段傷痛的過往,重新在這個社會中站起來,願意回顧那段痛苦的記憶並將故事分享下去,並為自己曾被剝奪的權益挺身而出。其中,實際走訪十三中隊和人權紀念碑,大家一起唱了千風之歌和伊是咱的寶貝,為過世的受難者們獻上一朵朵的百合花。看到前輩們努力爬上坡獻花,和站在那片無止境的受難名單前凝望的畫面,深深在我的腦袋中烙印下 。

「不會忘記這段歷史的。前輩們的故事,我們會好好的傳遞下去......」最後一晚的晚會,組員們帶著堅定的眼神說到。
那天晚上,組員們將這幾日前輩們的分享化做成一首首詩和肢體表演。試著融合各個前輩的經歷並串連起來,搭配老王樂隊的歌,希望能藉由這一小段的表演,帶出前輩們的故事。

威權時代所帶來的傷痛,是轉型正義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之一,繼續將未公開的文件解密和釐清加害者們也是要持續努力的。在這幾天的課程當中,也讓我了解到白色恐怖和轉型正義在不同領域中的面向和樣貌。
謹記這段歷史,讓這種傷痛不再重演,繼續為轉型正義這條崎嶇的路努力,期望自己也能發揮一點力量......

2019年9月13日 星期五

2019年綠島學員心得-曾榆鈞

序 /

短短四天的旅程彷彿一趟時光旅行從一九四七的二二八、一九五〇年代的新生訓導處、一九七〇年代的綠洲山莊到二〇一九的白色恐怖綠島紀念園區這趟旅行有時顛頗、有時崎嶇情緒交雜著氣憤與感慨對長輩的感謝更是不在話下回顧第一天到綠洲山莊前讚嘆象鼻岩的美不禁覺得有些諷刺。

第一站導遊 /


找到真相、究責與賠償是轉型正義的真諦,各國因為不同的政治體制、政權的轉移過程而有所不同,這幾天導師們透過歷史、比較政治、國際人權等觀點帶領我們走入轉型正義的世界,在這個「轉型正義」不斷被媒體濫用的現代,我們有責任賦予他新的生命。自由主義思想家敘卡拉(Judith Shklar)認為人們會基於對過去威權的「恐懼」而守護現今擁有的「自由」,而民主文化便是建立在這恐懼的「歷史記憶」上。

台灣一直都不是孤單的,在轉型正義(威權轉民主)這條路上,最有名的莫非是德國紐倫堡大審判和南非「真相與和解委員會」,除此之外亦有捷克的《除垢法》西班牙的《歷史記憶法》、東歐「去史達林運動」,以及與台灣轉型歷史最相似的南韓也有「去李承晚活動」,即便這是一條遍佈荊棘的道路,這些政府能盡最大的努力,去提醒人們讓威權「永遠不再」(Guatemala, Nunca MásNever Again Project)

轉型正義不是清算、不是撕裂民族、更不是消費受害者台灣目前最大的困境是「只有被害者,無加害者」賠償、道歉之後呢無數冤案背後有多少真相至今仍被蒙蔽為何了解真相可以幫助我們「永遠不再」回到威權的時代

第二站新生 /

政治犯之所以稱為「新生」是希望矯正他們的思想幫助他們重獲新生。一九五〇年代的新生訓導處正是台灣歷史上最惡名昭彰的思想改造營。
Q:如何定罪
A:國民政府認為你是共匪,你就是共匪。(以下為人權營中長輩們遇難之罪行—張則周爺爺、張常美奶奶、毛扶正爺爺、生哥(陳欽生前輩)、高金郎爺爺、簡中生爺爺)

《罪行》

參加過的「實用心理學講習班」曾遭共產黨滲透懷疑參加地下讀書會,判十一年。
任學生自治會會長被指為共匪,罪名參加叛亂組織,判十二年。
說了一句「蔣介石這麼偉大,為何打大陸丟掉」,罪名思想不正,判十年。
大哥入獄,本身名字「毛扶正」被當局指稱「姓毛的想扶正?」思想不正,送綠島近六年。
涉及「灃江軍艦叛亂案」,判處有期徒刑15年。
馬來西亞人被哄騙編造自白書,承認「參與小學副校長在馬來⻄亞的共產黨組織」,判十二年。
無辜被指認預謀台獨,判七年。

第三站審判的SOP /

Q:為何這些看似無關緊要的叛亂理由,能使長輩們受到此種牢獄之災判刑證據從哪來?
A:此牢獄之災分為幾個階段—控訴、拘留、審訊、判刑、入獄或槍斃、出獄跟蹤
控訴:人稱獎金制度,沒收匪諜之財產,得提30%作告密檢舉人獎金,35%作承辦出力人員之獎金及破案費用,其餘解繳國庫,隨便指控隨便賺
拘留:遭到控訴警方立刻上門約談,一路談到看守所(台灣省保安司令部)關在三坪大的空間等待情治人員審訊。
審訊:酷刑逼供、嚴刑拷打,不簽字認罪就繼續用刑,逼迫無辜的政治犯簽字認罪。
判刑:轉移軍法處判刑,酷刑簽下的證據就是審判依據,所有判決都上交蔣中正簽呈,在判決書中甚至還能看到紅色畫記,加幾筆從五年變十年,從有期徒刑變槍決。
入獄:台北監獄、綠島新生訓導處、綠島綠洲山莊、安坑軍人監獄、土城生教所等地,出獄前若思想教化分數不足仍有可能延長刑期,送至小琉球服刑。
死刑:槍決後拍照上交總統確認,家人需繳納將近兩年份薪水的金額贖回親友屍體。
監視跟蹤:出獄後所有的政治犯都被監視、跟蹤,警察動不動就去你家查戶口,出獄找工作,老闆往往會受到警察壓力而資遣政治犯,出獄求學,情治機關甚至能刁難學校出不同版本的考卷,釋放並不是解脫,而是令一種精神折磨,直到解嚴為止才全面停止監控行動。


第四站:綠島小夜曲 /


綠島最後一夜悼念罹難的政治受難者獻上詩歌與百合圍坐成一圈霎那間前輩們的故事在歌聲的環繞之下變得栩栩如生受難者入獄的年齡都與我們相仿正值青春年華卻因不實指控入獄十年。
張常美奶奶總是一直強調「他們寧可抓錯一百個人也不願漏掉一個共匪」
當下的我只能感慨感慨從小到大的教科書中白色恐怖的歷史永遠只有半頁直到大學才有機會在課程中討論「動員戡亂時期臨時條款」如何架空憲法、以及探討威權時代政府的正當性然而直到人權營才真正接觸到最真實的白色恐怖歷史傾聽長輩們口中的「新生訓練」、「綠洲山莊」與稱之為「鬼門關」的象鼻岩看著紀念碑上刻畫的字句

「在那個時代有多少母親為他們囚禁在這個島上的孩子長夜哭泣。」— 柏楊。

最後一天一把吉他一個小隊一個香港人與六個台灣人我們將這幾天所聽到看到的故事依依寫成詩篇在合弦的伴奏下朗誦著詩篇演出一場戲令我最深刻的台詞是:

「我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聽不見」受難者說。
「你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聽不見」當權者說。

對我來說幾兩句話也象徵著威權時代白色恐怖精髓正因為前輩們透過口述歷史才能讓我們看見過去威權時代不為人知的一面台灣的民主常被說是分期付款式的民主沒有暴力抗爭而是透過政府轉型像這樣的民主轉型往往都需要漸進式的改革才能徹底脫離威權的陰影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必須要正視轉型正義的原因。就政治的觀點來看幾乎沒有政府或政黨會去推行沒有民意基礎的政策若民意離人權觀點越遠、越少人關心過去的歷史政府就不會冒險去實施政策在自由民主的台灣我們還可以用民間的力量向政府申訴為延續得來不易的民主我們這一代有義務將故事傳遞下去。

最後也為香港加油。

2019年綠島學員心得-陳映彤


  「這是個在身體和心靈上,都會對各位造成一些負擔的營隊。」開幕式的這句話我特別有印象。

  身體上,充其量也就是天氣稍嫌炎熱、生活機能沒有那麼便利,幾乎不成問題。然而心理上,這個營隊的確給我帶來一些負荷──一些對於不公不義的悲傷與憤怒,與一些應該做點什麼的責任感──然而與受難者的遭遇相比,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負荷,更不如說,是我甘於承擔的負荷。

  四天三夜,與受難者前輩們寶貴的談話時間尤其難能可貴。細細整理口述記憶的斷片,我一點一滴拼湊出白色恐怖時代的綠洲山莊、踏入前輩們的被奪去的青春裡。

  「我要我的房間!我在這裡住了兩年耶!」記得走訪園區那一天,陳欽生前輩帶著我們,來到過去關押兩年的牢房,發現裡頭已有其他小組來訪,便鬧著要進自己的房間解說──當下看著前輩鬧彆扭,頗感逗趣可愛,但沉澱過後,我卻不禁悲從中來。

  兩年,在這樣的地方度過兩年。幾乎密不透風、夏天活像烤爐的兩坪大空間,硬是擠上十個人,吃著小門推進來只夠勉強果腹的飯菜、從馬桶出水口取水梳洗、飲用…….。即使如張常美前輩所言,這裡已是相對好一些的關押環境,我卻仍難以想像自己在這樣的地方度過數年,然而眼前的生哥,竟能以平淡甚至偶有玩笑的口吻,詮釋那段失去尊嚴的痛苦歲月。

  每一段分享時間,我都數度因不捨而鼻酸。固然感激前輩們願意分享自己的親身經歷,但訴說遭遇,也許也意味著強迫自己重新喚起、甚至道出不堪的過去,我們曾有過疑慮,對受難者而言,這會不會反而成為二度傷害,但前輩們淡淡笑著,表示能有一群年輕人關心這些議題,他們是欣慰的,甚至,這樣反覆梳理、抒發的過程並非傷害,反倒是一種療癒。

  聽到這裡,我由衷慶幸,自己明明對這個議題尚不深入,卻僥倖取得機會來到綠島,與前輩們面對面,分擔些許他們心中的苦痛,成為他們寄託故事、更寄託期望的年輕一代。

  「想請問前輩,對於當時捏造故事、害您入獄的那位朋友……」聽完簡中生前輩的經歷,我遲疑許久仍然提出這個,有點難以啟齒的問題,「還會不會有一點,懷恨在心?」

  因朋友捏造故事,前輩遭判刑七年(被捕的朋友甚至比前輩早出獄。),出獄以後,更因疑似資料遺失而在檔案庫中找不到紀錄,故無法取得應有的補償──然而前輩告訴我,基於當時入獄時大家都太年輕,更基於出獄後,得到這位朋友一陣子的援助,如今的他,早已不恨了。

  「不恨了」,我頓時百感交集、有股難以言喻的激動,這份激動,一部份是聽聞前輩選擇寬恕而感動,但,也有一部份,是意會在國家暴力底下,這群人確實都是受害者,而備感無力與憤恨不平。

  無數次把自己代入前輩們的回憶裡,想像就在不滿十九歲的此時此刻,因為荒謬的理由,被捕、被酷刑逼供、被硬生生剝奪十幾年青春、被監控被排擠,最後卻也許連應有的償還、真相乃至一句道歉一句懺悔都等不到──軟弱的我,真的還有勇氣活下去嗎?再跳脫回到過去的空想,來到現實層面,在自由民主的迎接下出生的我們,是否能夠且應該做些什麼?

  「希望大家,都可以把握時機,做自己想做的事。」這是張則周前輩對自己、也對所有人的期許。九十歲了身體依舊硬朗,前輩每每回到燕子洞,總爬得比誰都快、比誰都敢──只為把握仍有足夠體魄的當下,再一次爬回頂端,對著藍天白雲與一望無際的大海,放聲吶喊。

  眼下,除了原來就有的理想以外,我希冀自己在揮別綠島以後,能夠如前輩所樂見,抓緊時間完成真正想做的事。我盼自己持續關心甚至盡份心力於白色恐怖及其他身邊議題,盼自己能善用所學傳誦前輩們的故事,聚集更多人一起重視並反思臺灣這段重要的歷史,也盼自己與所有人,都能夠迎來,轉型正義真正被落實的一天。

2019年綠島學員心得-劉亭妤


  剛踏上綠島這塊土地,便被火辣辣的太陽曬得冒汗。我們很幸運,因為颱風的緣故,出發前幾天的船班幾乎都停駛了,幸好營期的船班沒有被影響。坐車到綠島人權園區時,第一個震撼我的是園區旁矗立著的大石碑,上頭寫著「滅共復國」,當下便更加認知這四天裡我即將認知歷史事實,了解過去的時代背景。我是經朋友介紹才知道這個營隊的,在錄取之後我一直提醒著自己幾個問題:我想從營隊中學到什麼?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能夠做些什麼?

  在參加這個營隊之前,我對這社會上的議題知識很淺薄,平時也沒有特別關注的議題,二二八事件或白色恐怖事件的認知也僅止於課本敘述。但在看見人權紀念碑上的白色恐怖受難者名單及槍決名單後,那種震撼感是課本所無法給予的。以前從課本中讀到的數字,在化為名字後,逐一排開,石牆滿滿的名字,一筆一畫都刻入我心,那個年代是花費多少血淚才走過的,何止課本三言兩語可帶過的呢?

  另一頭的石板上寫著:在那時代,有多少母親,為他們囚禁在這個島上的孩子長夜哭泣。

  我這才猛然想起當時的受難者也不過十幾二十歲的年紀,和我年紀相輔,便被送來綠島這個陌生的地方,一待便是好幾年的時間,尚未成熟的靈魂卻要在一夕間成長,這裡由不得你意,只要不聽話便是挨打。常美奶奶說道:蔣介石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肯放過一個。我不敢去思考有多少冤案發生在我生活的這塊土地,但牆上的名字又是如此真實,有好幾次看字看到頭腦昏花,卻又努力提振自己的精神。那個時代下生活的壓迫感,人人似乎都帶著面具生活,深怕講錯一句會招來酷刑,生活中藏著未爆彈,充滿壓力的世界,小心匪諜就在你身邊的世界,反觀現今的自由又是多麼的難能可貴。

   聽見常美奶奶笑稱自己在綠島的生活像是「另類」的遊學,不禁讓人鼻酸。我還記得營期第一天常美奶奶的妹妹敘述自己的當初的遭遇一度講到哽咽。面對親人被強行帶離,到後來人們怕受牽連而不敢接近,政治受難者的家屬們所受的苦難也不少。我還記得生哥敘述自己隔著玻璃與母親會面時幾度沉默來穩定情緒,即使沒見過那場景,我卻能在腦海裡想像無法握住的那隻手,以及生哥微微顫抖的語氣說著「我很好」。我想在那時受到傷害的不只是政治受難者,還包括了親屬以及朋友們。

  在與長輩談話之時,我最關心的是他們的生活。我曾從書中讀到在美國有許多死刑犯,在被發現為冤案後卻已在牢中待了十幾年,出獄後小孩早已成年,無論是錯過孩子的童年或是虛度自己最青春年華的歲月都令人感傷。政治受難者也是如此,他們美好的青春歲月幾乎都在牢裡度過,有些孩子甚至剛出生便在牢裡生活。聽著常美奶奶說起半夜陣陣的哭嚎聲,以及從縫中窺見受刑者紅腫的大腿都讓我頭皮發麻。在牢裡的待遇幾乎不成人形,從門縫遞來的餐點、塞住馬桶以方便取用飲用水、拔指甲灌鹽巴的酷刑,這些都成為政治受難者們人生的陰影。出獄後仍然被特務跟蹤,一刻都不能忘了繃緊神經。身分證上的「禁役」更使他們無法找到好工作,別說公家機關了,就連一般的中小企業都害怕遭受牽連,不敢蹚這灘混水。聽著長輩們用平穩的口語娓娓道出這些傷痛,甚至用無奈的語氣自嘲,我聽了好是難受,卻又感受到自己的無力感。

  我很感謝綠島人權體驗營所帶來的活動,從長輩口中聽見他們過去所經歷的事,和從書裡讀到的感覺是很不一樣的。聽著長輩們一句句要好好讀書、你們真的很幸福,讓我覺得這些話語更有分量,也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能生活在一個民主的地方,能表達自己的意見。

  轉型正義到底是什麼?實施轉型正義又能否真正幫助到受難者。在參加前我對此抱持懷疑的態度,轉型正義所做的是揭開受難者的傷疤還是為受難者療傷?在參加這次營隊後,我認為轉型正義是不可或缺的事,唯有清楚歷史,未來的道路才會充滿光明,即使轉型正義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也有很多難題需要克服,包括文件的不齊全,或是推動充滿重重阻力,但他仍然保有一線光明,期待某天能夠照亮整個台灣。

2019年綠島學員心得-林宛俞

  這是我第一次踏上綠島。
  原本還擔心營隊會因為颱風而取消,好險颱風只是擦身而過。走到船板,看著島嶼的身影越來越小,直至隱沒成湛藍海水;海風打在臉上,帶走毒辣的陽光,皮膚的灼熱感也隨之消散。
突然的歡呼吸住我的目光,回首,我們到了,綠島。

  整整四天都在白色恐怖綠島紀念園區活動,吃睡皆在此。
  當年的監獄成了我們的教室,當年的「新生」成了活生生的歷史讀本。
還記得第一天我們到了紀念碑,映入眼簾是黑色的石牆、四周環繞。石牆上刻滿密密麻麻的名字,從槍斃名單一路到受難者名單。我啞口的看著那些名字,內心的無力感如湧泉般湧上。這份無力來自於沒有更早了解這段歷史的懊悔,以及對當年政府所作所為的憤怒。
  「千風之歌」,是前輩們唱給病死獄友的歌曲。

  他不如烏牛欄大護法的磅礡、也並如安息歌般沉重,他只有簡單的鋼琴旋律,即便我離開綠島,這首歌的旋律仍然迴盪在我腦裡。
他訴說的歷史很重,但曲子卻像風,在前輩們的歌聲下,吹過那片山坡、那座島、那片海洋。
  很感謝這個營隊,讓我有機會找回這段被課本抹殺的歷史,每一次與前輩的對話,都是次次的棒喝。
  我們這隊的前輩是常美奶奶。奶奶很可愛,總是和藹地笑著。吃飯時,她用佈滿皺紋、瘦弱的手拿出一疊護貝過的紙張,那是她先生的畫。她和她先生在綠島相遇,她先生很會畫畫、也會彈琴、還是個文手。那一疊畫全出自於她先生之手,只不過那些紙畫的不是他們甜蜜的愛情故事,而是種種他們聽到、看到的酷刑。

  「你看看這些酷刑,太痛了,所以很多人認罪,才會有這麼多受難者。」
  常美奶奶不斷重複著這句話。

  兩蔣時期並非課本所說的光鮮亮麗,在那些光彩的背後,盡是血流成河。他們雙手沾滿鮮血。人命對他們來說,輕如鉛筆痕,隨時都可以用朱砂筆輕易覆蓋。那是一個莫名被消失的年代,政府可以任意羅織罪名、甚至偽造證據。在「寧可錯殺一百,不可錯放一人」的原則下,政府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國、為民,即便殺了上千人也沒關係。

  我很慶幸,我出生於一個民主自由的台灣。
  願加害者都能被定罪,願真相能浮出檯面,願這些故事能不斷傳承下去。

  這段歷史很痛,了解的過程也是心如刀割,但正因為痛,所以我們找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