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第一次踏上綠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但是此趟旅程的重量是可預期的難得,帶著對人權和白色恐怖的懵懂,我拎著行李箱坐上開往台東的火車。
四天三夜的時間,白色恐怖在我腦中一甩原先的模糊樣貌,托生於眾長輩和講師的口中而和我的生命產生些許連結。生命太嬌弱於我,難以想像長輩們是怎樣在如我這般甚至更小的年紀承受生命中的驚濤駭浪,又要有多堅強的精神力才能在遠離那段驚駭又揪心的時光後,願意再重新回憶和訴說。長輩們以泰然自若的輕鬆語調向我展現生命的韌性。
月光襯著手電筒的照亮了人權紀念碑上柏陽先生的刻文,蔡焜霖爺爺用歌聲悼念他入獄後憂慮自縊的父親,以及那些受難獄友的父母;黃春蘭女士字字血淚的談著無緣相見的父親和其留下的遺書,以及從求學到就業無不壟罩著他的那些陰影;楊翠女士的祖父、外祖父的受難遭遇,深切影響了他父母的人生以至於他的。白色恐怖以各種形式深深淺淺染上當年每一個人的生命,不只是受難著自身,他的家人甚至周遭的親戚友人,從過去一直到現在,持續以一種無聲無息的姿態張揚著它的威脅。
不過是一甲子以前的事,殘留的社會記憶甚至不若清領日據來的鮮明,戲劇電影再現著被認定政治正確的故事,離我們這麼近的集體創傷所獲得的注意和重視相較其造成的傷害卻是不成比例的少。解嚴至今,當前執政者是延續著當年的威權獨裁而來,缺乏好好面對和審視傷痕的必要,更沒有承擔過去政治錯誤的勇氣,以至於相關道歉和補償徒具形式缺少血肉,轉型正義的真正實現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傳說中的正義還沒有真的到來,現實中的人權也時不時受著我們看到或看不到的壓迫。長輩們凋零中的生命用令人心驚的熱度照映著我們,渴切在我們的記憶中延續他們的過去,將他們在綠島上的青春殘影疊印在我們的青春上。或許來不及等到正義的到來,接下了棒子,我們要幫他們傳下歷史的見證,也帶著他們的生命記憶等待傷口得以平復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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