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18日 星期四
蘇致亨
參加營隊前,「白色恐怖」對我而言僅是教科書上的專有名詞:代表著一道人們如今不再提起的歷史傷痕。較熟悉的只有70、80年代的政治事件如美麗島事件及軍法大審等片段,然而過去的我從來沒有想過,在這道傷痕的背後承載著如此沉重的故事:前輩們以半輩子的青春血淚甚至生命咬牙掙來的民主道路。
隨著時序演進安排的課程每每讓我意會到,那些在書本上讀到的「歷史」離自己是如此的接近又如此遙遠:五六零年代那些不過是我爺爺正值青春時期,對我而言當時的時代氛圍和時局變動卻是這麼樣的陌生和難以想像。課程導言人也總一再地提醒,這段若再不儘快把握住的歷史很快就會被主流聲浪的逃避和冷漠心態給遺忘,這也是為什麼長輩們仍願意揭開過往瘡疤與我們分享的原因。每一堂課我都努力睜大眼睛,記下他們說話時那含著熱淚卻堅毅閃耀的眼神,特別是在李榮源爺爺身上,當我真的看見他從苦民所苦的同理心興起那麼樣純粹的理想時,那股慷慨激昂的熱情著實令人動容……
我想參加這次營隊對我而言的最大收穫莫過於重新在「白色恐怖」的詞目中看見了時間中的「人」的存在:不僅瞭解到受難者之間無論是省籍甚至日後政治立場竟有如此大的異質性(儘管原住民及女性受難者的聲音不在於本次營隊分享長輩之中),也更能體會受難者無論是受到汙名化或是相反地英雄化的既有刻板形像之外,那更回歸於真實的人的情感層面。同時才稍微能體會當時的時代氛圍和在牢獄內的情形,甚至是出獄後網絡被隔絕的孤獨以及對於近年來賠償紀念等處理爭議等真正來自政治受難者的看法。其中田秋堇女士的分享更讓我深刻感受對於這些政治受難者甚至其朋友及後代家屬而言,「白色恐怖」的條目所承受之「重」,那樣真摯的生命敘事是從書本文字中怎麼也難以想像得到的份量。
最後幾堂課,我們討論了如何處理歷史遺跡和歷史遺緒,但我真正關切的是由「誰」來處理這些歷史遺跡和歷史遺緒。無論二次政黨輪替前後,我們皆難見有執政者願意認真面對這段歷史並落實所謂的轉型正義。尤其如今甚至已將黑手伸進高中歷史課綱爭議下,我們似乎不能再期待要依賴臺灣也能有位政治明星如曼德拉般願意回首面對白色恐怖的歷史。那麼公民社會,甚至回歸我自身這樣的年輕人究竟能做些什麼?想法和情緒正如同參加完營隊時千頭萬緒,光是連這篇心得就反覆刪改不知如何著手,理想和實踐總存在著這麼一大段的差距。我只能期待從自身開始,至少能更勇敢地向身邊的家人、同學、朋友試著介紹些什麼,或許幾次經驗累積之後能夠激發出更有用的形式,試著讓這段歷史不被遺忘,讓大家瞭解到所謂的民主實在不是來得那麼理所當然,而是承載著多少血淚和生命故事的重量。「人與政權的鬥爭,就是記憶與遺忘的鬥爭」,僅以此句話勉勵自己不要忘記,不要忘記,或許白色恐怖從來未曾散盡,反而以更細緻而令人無力的方式開始上演。需要時時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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