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21日 星期四

王欽



在這樣一個自由民主的時代,歷史的真相本應該可以很容易的揭示出來,因為沒有任何人和組織可以阻止人們對歷史真相的探尋,更不會有人因為這種探尋而遭受打擊報復。但從另一個角度看,因為人們的漠視還有許多相關人的刻意隱瞞,再加上歷史研究資料的尋找不易,還原歷史真相就變成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某種程度上說,人心的冷漠恐怕是探尋歷史真相的最大障礙,但是冷漠的問題其實比較容易被發現,而在自由民主背景下人的價值預設和偏見,則很難被人們清楚地認知,反而在自由、多元的價值下被掩蓋,其對探尋歷史真相的戕害也就很難被發現和預防。
此次嘉義青年體驗營無疑是一次對二二八事件和白色恐怖歷史真相的探尋之旅,因為這個營隊,很多青年學生有機會可以較為直接的接觸那段歷史,給我也給很多同學帶來衝擊和教育,讓我們能夠更好的認識和理解過去威權時代給自由乃至生命的傷害,提醒我們更加珍惜現在自由的環境,並希望以後能夠以此為戒,避免悲劇的再度發生。
但是,這並意味著我們探尋歷史真相的努力就可以照此一勞永逸的走下去,因為不同的群體對同樣的歷史真相有不同的認知和體會,這當然是包含著觀點和利益取向的對立,但也應注意的是,不同群體也有其各自的需求需要面對與照顧,而這在二二八事件和白色恐怖的討論中,通常是容易被忽略的。因為探尋歷史真相本身有其必要性之外,它的重要功能還在於幫助不同群體盡釋前嫌,實現族群和諧。但從現在的實踐來看,離這個目標還有很大距離。因為不同群體連起碼的相互傾聽都做不到,遑論相互理解。進一步言,即便是相互傾聽和接觸,仍然對彼此的諒解幫助不大。
之所以如此,可以從兩個對立理論的探討中尋找到某種答案,一個是接觸假說(contact hypothesis),一個是社會認同理論(social identity theory),前者突出交流接觸的感化作用,後者則強調既有認同的侷限效果。就前者而言, Gordon W. Allport1954)的研究指出,親身接觸的經驗,將可扭轉既有的態度,提升相互信任,化解彼此緊張與敵意,進一步地,當互動雙方彼此地位相仿、追求共同目標、背後制度促成(例如相關的法律、習俗與當地氛圍等),以及認知具有共同利益和承認基本地位時,族群接觸將更容易創造出良性的關係。但是,對立的觀點對此說法提出異議, Clifford Geertz1973認為,即便族群需要經過建構,但建構所依據的「原生聯繫」才是族群形成的關鍵,Anthony D. Smith進一步指出,族群社群形成的過程,在「意識到」自己擁有與其他群體不同的起源神話、儀式傳統、符號象徵或歷史記憶,因此深受既有「身份特徵」的制約。
因為人們對不同群體的觀感並非無本之木,而是受其原有意識形態和教育內容的深刻影響,並不是那麼容易被改變,特別是原本存在敵對意識的不同群體交往時,一方很容易自我保護起來,帶著懷疑的眼光審視對方的一切,抗拒對方對其可能帶來的觀念衝擊。也就是說,當一方帶著偏見審視對方,並且由此認為對方的一切說辭和表像都是偽裝或帶有特定目的,那麼即便交流再多,恐怕對扭轉其刻板印象也是無濟於事。這正是目前不同族群在看待歷史真相問題上的真實困境,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這個問題是無解的。從上述理論的探討中可以看到,所謂的刻板印象並非牢不可破,它的突破點就在於互信的建立,雖然這個過程很難,但依靠長期的互動,特別是重複博弈過程,總會使過去的刻板印象產生鬆動,進而使一方對另一方動機的判斷產生變化,由此慢慢就會使兩造的互動步入正常軌道。
就二二八事件和白色恐怖真相的探尋來看,不管是外省族群還是本省人,都應該充分的接觸對方對歷史的描述和價值判斷,並儘量創造各種機會使雙方能夠開誠佈公的互動。但必須要做到的是,雙方要約定規則那就是在討論中儘量減少預設立場,或者時刻提醒預設立場的存在,如此才能讓交流的的雙方逐步意識到過去刻板印象的問題,進而不斷的理解對方的立場,從而為族群的相互理解創造條件。

汪少凡



〈從德國經驗看台灣轉型正義〉

多年以前,有一個人叫麥可傑克森,他唱了一首歌,叫”They don't care about us”(註一)。這首歌意在傳達弱勢族群受迫害與忽視的憤怒。然而傳出後,反而因為當中一些歌詞中出現的猶太歧視字眼,如”jew””kike”,反而使歌曲遭禁播、麥可的聲望也隨著這首歌與「戀童案」的傳開一同江河日下。無論如何,這首歌的歌詞其實很生動地描述出受支配族群的處境,如其中一段:

Beat me, hate me
You can never break me
Will me, thrill me
You can never kill me
Jew me, sue me
Everybody do me
Kick me, kike me
Don't you black or white me
All I wanna say is that
They don't really care about us

作為文章的開端,這首歌很適合啓發我們去思考:「究竟我們應該如何面對與處理過去威權時期的遺續與造成的傷痛?」

1993年電影《辛德勒的名單》引發廣大迴響。史蒂芬史匹伯本身拍攝這部電影的意義,在於對與個人相關的猶太受迫害史做一份回顧、交代與致意;導演在拍攝這部影片時,刻意收斂相較於《大白鯊》、《侏羅紀公園》的華麗運鏡與特效,而使影片於一種紀錄片式的素穆氛圍中完成。導演拍完這部影片後,還出資設立「SHOAH歷史真相基金會」。顯見,這些舉動其實是導演自身對於「轉型正義」的努力。辛德勒這個人,本身就是「轉型正義」的象徵,被史蒂芬史匹伯置入成為影片的主軸,藉以在時代感上契合,以一種英雄的形象為現代轉型正義注入更多的震動與想像。辛德勒是二戰歷史中少數可以在當時阻止猶太人遭到屠殺的人,參照影片,他的事跡大致如下:首先考量能力聘請伊薩克史丹,一名猶太秘書,去幫他運作一個軍用搪瓷工廠。這一開始似乎真的是為了錢,當時辛德勒甚至自豪地說:「失敗不是個人的原因,只因為缺乏了一樣東西:那就是『戰爭』。」辛德勒一開始只考量猶太人比波蘭人便宜,不介意猶太人甚至分不到半毛工資。但一切的轉捩點發生在,當資本家與工人面對面,發現到伊薩克篩選來的竟是獨臂老人,資本家感到憤怒;然而那個當面給辛德勒感謝的人,旋即因為獨臂被認為「加倍」無用而慘遭士兵射殺。在目睹屠殺的慘況後,辛德勒開始計畫猶太人的營救工作。最後他轉型的武器製造工廠在七個月間沒有生產出半件能用的武器,反而為了猶太工人的生計而散盡了辛德勒所有的資產。最後他藉由一份名單強勢營救出了1100多名的猶太人,即「辛德勒的名單」的由來。

當時猶太人即使被隔離在猶太隔離區內,尚可在教堂裡偷偷做黑市交易,而金錢已然失去效用。然而,到了1943313,猶太區淨空及屠殺開始,將猶太人陷入暗無天日的地獄中。例如,影片中震撼的一幕是,一名大學工程系畢業的猶太女工頭對建築工法有疑慮,士官回說:「恩,高學歷的猶太人,就像卡爾馬克思一樣。」就把那女的殺了,再說「按照她說的做,把地基重新灌漿。」來彰顯權威。這反映的是大清洗前後權力宰治力量的差異。屠殺的畫面是冗長而不可卒睹的。電影中鋼琴聲搭配槍聲。遠景裡屋子的窗明明滅滅、屍體疊成塔高,連士兵都說:「真希望這他媽該死的夜晚快點結束。」也反應當人被箝制在一處密不透風的權力金字塔中,甚至連理性邏輯的判斷能力都會失去,或者在行為上必須違背邏輯,包括殺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人。做為一個極權國家,納粹在意識形態的改造上也是不遺餘力的,作為一種現代的「封建化」,一種神話復興,那是一種個人忠誠由上而下的紐帶,中古世紀采邑式的忠誠,對血統純正的日耳曼人/亞利安人的集體效忠,小領主在現代轉化成為工廠共同體及其領導者,如同我們在影片裡見到的那樣。並且要達到這樣的效果,納粹主義生產「血液與土地」的教條也可說明一切——藉由將民族與自然聯繫在一起,將「地景多森林」與「先天上的優越」作聯繫,使「自然主義」與「民族主義」結合在一起,使之成為建構民族情懷的一種高尚手段,並合理化對其他「低劣種族的清洗」——是為其內部邏輯。

要談論轉型正義,我們首先得對轉型正義有一個定義。吳乃德於〈轉型正義和歷史記憶:台灣民主化的未竟之業〉一文中,大致給出了一個這樣的定義:「處置加害者,賠償受害者。」;「台灣民間真相與和解促進會」則提出這樣的定義:「轉型正義是一個社會在民主轉型之後,對過去威權獨裁體制的政治壓迫、以及因壓迫而導致的社會(政治的、族群的、或種族的)分裂,所做的善後工作。」這些善後工作需包含:對受害者的「正義與金錢賠償」、對加害者的「法律與道德追究」、「還原政治迫害的歷史與真相」。這樣的工作通常牽連到無筆龐大的權力關係,因而也會遭受到種種阻撓,是為實踐上的困難。

不妨看一些國際間轉型正義實踐的例子。

納粹德國,是存在在許多人心目中的傷痛,二戰期間的納粹,屠殺了近六百萬猶太人,佔歐洲猶太人口2/3,是近代史上最血腥的一頁。然德國戰後的轉型正義又如何呢?首先,1945711由蘇、美、英三方簽訂的波茨坦協定,奠定「由蘇、美、英、法四國共同佔領德國,解除德國武裝,控制可供軍事生產的德國工業,摧毀納粹黨的一切組織,禁止納粹主義復活,審判納粹戰犯,使德國沿著和平民主道路發展。」的大體目標。88,美蘇英法簽訂懲罰軸心國戰犯的協定,包括通過《國際軍事法庭憲章》,成為其後審判納粹戰犯的法源,即紐倫堡大審。審判於19451121召開,歷時十個月,。但不乏有漏網之魚,如據信執行活體實驗、篩選囚犯送往毒氣室的「死亡天使」約瑟夫.門格勒,即成功逃脫至南美,直至意外溺死。

而這樣的做法,在近代史上是充滿爭議的,例如傑克遜在給當時美國總統杜魯門的信中寫道:「同盟國正在犯下或已經犯下了我們所起訴的德國人所犯下的罪行:法國對待戰俘嚴重違反日內瓦公約,以至於我們正不得不採取行動要回分配給他們的戰俘;我們控告德國人搶劫而我們的盟軍卻大肆劫掠。」或者一名牛津大學教授提到:「雖然在理論上紐倫堡法庭看似合法,但這忽略了一個事實,即這個法庭違背了所有國家的司法制度。如果它的存在是合理的,那就不可能合法的審判一個間諜,因為法官始終代表敵國。儘管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會要求法官必須是中立的。犯人有權要求法官是公正的,但不能要求法官是中立的。」總之,從法理上來看,「反人類罪」的制裁違反了「禁止追溯原則」和「罪刑法定主義」,更遑論審判過程中由於法官本身來自同盟國而產生的種種問題。

然而,我們依舊可以來看看德國政府近幾年在轉型正義的作為。例如,德國政府為大屠殺做出的賠償已達數十億美元。中間由國家最高領袖做出的道歉包括:1951年西德總理Adenauer:「德國人絕大多數都對猶太人所受到的暴行深惡痛絕,也未參與其中。」並說「滔天罪行被犯下,是以德國人民的名義,因此道義與物質上的賠償是有必要的。」更進一步是到2000年,德國總統Rau的國會演講的正式道歉:「寬恕德國人的所作所為。」為什麼由政府代表國族對歷史錯誤的道歉是有意義的?Michael Sandel告訴我們他的社群主義觀點,也就是假如我們肯認個人的社群歸屬,那麼就無法免除這個政治社群的道德責任,集體的與歷史的,也就是「團結義務」。

台灣民主化至今已滿20年,和其他比台灣更落後、更貧窮、更缺乏知識資源的國家相較,我們台灣在這方面的工作進度是遠遠落後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台灣在民主化之後又由國民黨的李登輝先生執政了十多年。國民黨是威權體制中的壓迫政黨,它當然沒有任何動機來檢討及追究過去的錯誤和壓迫。所以,台灣錯失了追求轉型正義的黃金時機。後來民進黨雖然執政了,可是在執政的頭七年,也無意從事這項鞏固民主文化、重建社會道德的工作。這些因素都使得台灣在轉型正義上成為落後國家。  —台灣民間真相與和解促進會

回來看看台灣,台灣歷經杭廷頓所稱「第三波民主化」歷程,並且素有「第三波模範生」的稱號。此一可供國際間借鏡的民主化經驗,卻在陳雲林來台期間受到了挑戰。國民黨在面對人民時的暴力作為,引發了威權復辟的擔憂,我們意識到台灣民主如此脆弱,在「中國因素」介入下竟是如此不堪一擊。隨著隔天蔡衍銘買下中國時報,也為四年後我們一連串「反對媒體壟斷與中國因素干預」的街頭運動埋下了伏筆。現在來看,這些一連串的關鍵時刻,其實同時也暴露出了台灣在面臨「轉型正義」落實上的困難,那就是台灣在第三波中民主化的過程中,與其他國家有一份很大的差異是,台灣作為白色恐怖劊子手的專制政黨國民黨,並沒有在民主化的過程中被推翻、進而啟動一連串的轉型正義程序,反而是由黨國統帥蔣經國,在面臨反對運動風起雲湧及美國的壓力下,為了挽救統治正當性岌岌可危的政權,繼而逐步作出妥協,採取了諸如「吹台青」、逐步解禁等等的政策,進而使民主化衝決網羅。因為這樣的民主化歷程,劊子手至今依舊掌管我們的社會,於是也造就了轉型正義推動上的困難。處於當今台灣社會,我們不但甚少去檢討蔣經國代表的威權意涵,追究蔣家侵害人權的錯誤,甚至有學者將蔣定位為台灣民主化的推手。台灣藉由兩千年「政黨輪替」確立的民主化,吊詭的是,台灣的轉型正義由李登輝時期的「研究二二八事件小組」開始,中間歷經反對黨民進黨執政期間,因為種種利益考量,在轉型正義的推動上也未能立竿見影。誠如O’Donnel所言,民主化常由由反對集團的「溫和派」與統治集團的「改革派」合作,繼而開始一連串的民主化歷程,一旦開始,便不會停止。台灣就是由統治集團「改革派」的李登輝、宋楚瑜與反對集團的溫和派如康寧祥、黃信介、許信良等合作,而開展出一股龐大民主化力量。姑且不論統治集團這樣做藴涵著多少的政治算計,「轉型正義」本身牽扯到統治階級的全面更替,即使是「另立新政權」的局面成立,脆弱的新生民主體制又時常必須向「既有的秩序維持機構」(通常也是侵害人權的核心組織)妥協,繼而使部分兇手免除被追究的責任,更何況台灣是在國民黨政權依舊健在的情況下進行民主化。

因為歷史脈絡的差異,致使了台灣今日難以像德國一樣全面推動轉型正義的處境。台灣轉型正義推動的困境,需要公民共同督促政府去面對。

(註一)此首歌的MV有兩個版本:「監獄版」與「街頭版」,監獄版融合了包括天安門、白人警察打黑人平民、美國向日本投擲原子彈、日本侵華戰爭的錄像等種種壓迫與被壓迫意象;街頭版則是到八西里約貧民窟取景,引起巴西政府百般阻撓。

[參考資料]
吳乃德(2006)。〈轉型正義和歷史記憶:台灣民主化的未竟之業〉。《思想季刊》第2期。
Michael Sandel (2009)。《正義:一場思辨之旅》。台北:雅言。
Mark Neocleous (2007)。《法西斯主義》。吉林:吉林人民出版社。
Steven Spielberg (1993)。《辛德勒的名單》。環球影業。

林武瑞



1/26早上,參觀「嘉義舊監」,瞭解它被保存下來的過程…
它是目前全台僅存日據時代的監獄,嘉義市政府原有意拆除後,原地改作其他用途,附近居民也讚成,以促進地方「繁榮」,經當地對文化古蹟的保存有遠見的人極力爭取,才幸而保留下來… 
參觀完,當初發起這項「搶救」古蹟的先生來跟我們分享整個過程…
他說,一開始並沒有強力的表明我們反對拆除的意見,只是先舉辦與它連結的藝文和參觀活動,然後在出口處作「意見調查」,附近的居民,原先持反對(保留為古蹟)意見的,在參觀完後,覺得把它保留下來也不錯,就這樣漸漸的爭取到大多數人的認同,克服反對意見的障礙,它順理成章的保留下來…今天,嘉義舊獄的維護和導覽,都是靠一群無給職的志工在護持的… 
聽了他的分享,讓我學習到:要推動一項社會運動,面對「威脅」它的因素,必須透過對話和「協商」才能成功。這三天的課程,也有一位老師提到,譬如台東美麗灣的環境保護運動,台東人的想法是:這裡蓋旅館,我們的子女有就業的機會,就不用離鄉背景去外地謀生…外人常以不同的價值和角度來看待美麗灣,先瞭解當地人的想法,才能解決衝突以達成「雙嬴」…
 (1/26)晚上研討「轉型期正義」,首先觀賞一部記錄片~「長夜將盡」。
 南非白人政府在統治期間實施種族隔離政策,很多黑人為爭取公民應有的權益和平等的對待,遭受軍隊或警察鎮壓,甚至謀殺,曼德拉政府執政後,為國家的長治久安,撫平族群衝突,開始進行「轉型正義」,他成立一個「真相調查及和解委員會」The Truth and Reconciliation Commission 簡稱TRC以前侵犯人權的責任人如果想避免法律審判,得到特赦,必須在一年內向該委員會講出全部真相;受害者或其家屬也可以向該委員會申訴,陳述受難者遭受迫害的事實,要求協助追查真兇…在法庭上,加害者除了必須坦承他當時所犯下的罪行,並向受害者的家屬道歉,請求原諒和特,透過雙方的對話和「真相調查及和解委員會」的仲裁,雙方和解,受害者的家屬得以撫平長久以來內心的傷痛和冤屈,加害者也可以懺悔過去的罪行,不再繼續受到良心的遣責… 
記錄片中有幾個實例:種族隔離政策造成黑人對白人的仇視,一位無辜的白人少女被黑人殺害,在聽證會上,自首的加害者表達身為黑人遭受到種族歧視和壓迫內心的憤怒,讓他將它發洩在一個與他無冤無仇的受害者身上,並為此深深感到愧疚…後來,受害者的父母主動探訪黑人的家庭,除了原諒了當事人也安慰他的家人,他的母親深受感動的說:「往事不堪回首,雖然我的兒子已經出獄回來了,但我知道他們的女兒永遠回不來了…」 
另一個故事是,一個黑人警察多年來一直深受良心的折磨,決定出來自首以卸下心裡的重擔,在聽證會上,受害者的母親痛聲的指責他何忍傷害自己的同胞,他愧歉的解釋:當年在這個「體制」內身不由己,奉長官之命不得不執行一些違反人權和道德的「任務」… 
曼德拉真是一位偉大的政治家,他的政治智慧~透過「轉型正義」清算過去這一段不公不義的歷史,化解南非族群對立的問題,因為種族隔離不只造成黑人的痛苦,也讓白人心生恐懼,只敢「關」在自己白人的社區裡,一旦走出這個「牢」就隨時可能遭遇不測,他讓公平和正義得以在南非實現,有助於這個國家內族群的和諧,共榮共存;他同時也是一位「宗教家」,因為「轉型正義」化解了加害者和受害者內心的痛苦,這樣國家的人民一定可以越來越融洽的相處。 
關於「轉型正義」,韓國對曾發生過的「光州事件」追究當時執行鎮壓的全斗煥總統,相較韓國和南非的「境外實例」,台灣經曾發生過的二二八屠殺事件和白色恐怖,至今仍沒有「加害者」主動出來認錯,更不用說追究迫害人權的事實了,六十年來應該為此負責的國民党,掌控教育、司法和媒體,刻意隱瞞和曲解過去罄竹難書的罪行,還厚顏無恥的提出似是而非的謬論:要忘掉過去才能迎向未來…世界上哪有「加害者」要求「受害者」既往不究,偏偏有些已經被洗腦,認賊作父的台灣人認為言之有理,過去的歷史真相都還沒大白和處理,就像一直沒有清洗乾淨的傷口,怎有可能癒合,期待台灣能有一位像曼德拉,具有人格高度和政治智慧的領導者,做好「轉型正義」,撫平歷史的傷口,帶領全台灣人民邁向一個真正民主,公平,和正義的國家。 
二二八和白色恐怖這些歷史,自己之前已略有涉獵;「牽阮的手」已看過,但再次觀賞,內心仍然感動。這一次能親身走訪「陳澄波、二二八文化館」,還有,聽受害者的家屬:基金會的負責人,高英傑先生的見證,以及紀念碑的設計人詹老師的分享,這些歷史不再只是腦中抽象的故事…誠如一位老師所講的:「死人的力量是很大的」,的確,當年那些二二八受難的先賢和英靈,還有,為了爭取言論自由而自焚的鄭南榕先生,還有幾年前才逝世不久的田朝明醫師,他們的色身雖然已經不在了,但他們的精神,他們的勇氣和愛心,至今仍在虛空中迴盪著,呼喚我們這一代的人要當家做主,繼續為台灣的獨立建國奮鬥,誰說他們死了呢?基金會舉辦這樣的研習會,燈火相傳,就像很多為台灣民主和人權奮鬥的團体和個人,其影響(蝴蝶效應)是無遠弗界的,現在只管播下這些種子,持續的推廣,有一天自會遍地開花…

陳楓顗




下一代的孩子們

有些經過之後

只看見尋常的風景 還嫌灰白色的外牆太單調

有些聽聞過耳語的

用手指輕輕地撫摸著牆面 試著將身體的熱度使牆的顏色能溫暖一些

也有一些 拿好了工具

準備決一死戰

上一代的長輩們

聽著外面爭吵不休的喧嘩聲 嘆了口氣

可以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 這就是世上最盛開的音樂啊

低頭看著手背上凹凸不平的痕跡

就算拳頭握緊了 還是無法消去的紀錄

在低鳴嗎

你的感覺是什麼.......

湯庭俞



他的書店不只賣書,也是社會運動、環境保育集散地,還搶救監獄等文化資產。 

尼采:不要讓過去葬送未來,它必須被忘記。
為什麼,這一句話深 思 .
20130125 人權之路 嘉義青年體驗營
來參加這個營隊之前,爸媽、同學對我充滿不解,他說那一代的事不會考幹嘛要去了解?他說為什麼你總是要去參加奇怪的活動,美麗灣遊行、同志遊行又去228和白色恐怖的營隊? 我說,我想關心社會,當個有知覺的人。而去白色恐怖營,沒有很多複雜的情節,只是想了解歷史。從他們的回應中想到,我們有冷漠的自由嗎?冷漠是不好的嗎?為什麼不可以冷漠? 我還在想. . . . . .
課程方面,對陳瑤華教授的演講使我對轉型正義有點了解,但也有些疑惑。零碎的想它難以實行的原因:未推想迫害者應有的實質狀態、行政正義的難解、政治炒作、何謂歷史「真相」?最後常淪為補償正義。
營隊中,有人說「加害者的故事也是可以理解的」這給我不同的觀點。我從小到大都覺得人性本善,可能大部分原因是沒遇過什麼壞人!我覺得人會做出傷害別人行為的事,必定被社會、金錢、名利等外在世界所迷惑,而歷史也告訴我們的確如此. .為了石油,多少阿拉伯地區國家發生戰爭?為了錢,多少投資者在股票戰場上廝殺,但最幸福的國家卻是在不大富不大貴的地方-不丹。這三天的營隊,也讓我們跟白色恐怖受害家屬對談,讓我對他們有更進一步的認識。
營隊中我覺得最有趣的是小組一起完成的民主工作坊,我們討論出的主題是-白色校園,威權體驗。透過宿舍網路地斷連,禁止言論,來讓大家回溯歷史,雖然需對效益在做探討,但我想這只是第一步,哪怕只影響青年學子一點點都值得。因只是第一步,當有下一步的行動,才是我們所期待的,我們的社會才會有改變。不只有特定的人要活起來,還友你和妳。此活動進行的破壞性實驗,一開始讓我嚇到,但也想到社會就是如此,有很多的聲音,還有很多的不愉快,很多的嘲諷(這活動沒有啦,這是延伸想到),但很謝謝這些聲音,多元言論存在。
而參加營隊給我最大的收穫是我好像進入不同的世界,遇到在平常生活中不會遇見的人,有些人論辯和論述能力很強,有些人不同的價值觀讓我思考更多的東西。跟隊輔何帥聊天,讓起電影愛在紐約 (It Could Happen to You)的一句名言To increase wealth, you need to keep it; to increase happiness, you need to share it. (要增加財富,就把它留下來;要增加快樂,卻要把它分出去)
我忘記那晚對話內容,只覺得這句話足以詮釋他的一部分。

我也發現在營隊中遇見的人好多都關心著社會,是社運份子。此話沒有任何標籤或歧視,只是參加過一次美麗灣遊行,覺得為什麼不能坐下好好談,要以激進的方式抵抗自己認為不正義的事。但歷史告訴我們,沒有一顆有知覺的心,懂得發聲的人民,社會不會進步。心中至今仍一直在拉扯,不喜歡碰撞,不喜歡衝突,但想要改變。別人無法告訴我答案,唯有自己找到出口。
我想,只是自己當慣輪盤轉上的老鼠,剛從上面逃出,擁有自己的靈魂,一定會不習慣。
遇見所有人,很幸福。

回家。那個世界又來了,打開fb同學們密我討論一些綠豆大小的事,而我分享著人權之路營隊給我的收穫。好多怪異的詞堆在我身上心中多少衝擊。回到學校好像又是不同的世界,大家讀著教科書像老鼠一般愚昧地跑著滾輪。一句又不關我的事
社 會 凝 固 了  他發白不再有血液流動 
我心被細細如銀色雨絲的蜘蛛網,它被綁架了像座孤島。
討厭你們 口亨 ㄏㄥ 繼續我的生活
心如船駛過般,雖有
    
 
   
但仍無痕。 

蔡喻安



二二八事件與白色恐怖曾經只是課本上的一個名詞,對我來說。很幸運的,升上高中後很多的因緣際會,讓我對這個議題有更多的認識。記得高一時看了楊照的飲酒時你總不在身邊,描寫他在軍中時因為投稿報社被帶去訓問的種種經歷,欣裡的某一塊好像蠢蠢欲動。楊照這麼寫著:「那些高官,其實也不知道他們自己在相信什麼。」
另一個讓我想去關心白色恐怖所帶來的影響的原因是社課時幸佳慧老師前來分享她創作「希望小提琴」這本繪本的心路歷程。希望小提琴是以陳孟和先生的故事做改編,故事背景是白色恐怖時期。
但是,即使有這麼多的「緣」,我對於白色恐怖和二二八的了解似乎只是比一般人多一些而已,總覺得好像有什麼空白還沒填滿。當我看完「白色之路青年體驗營」的行前閱讀的時候,我好像知道那個空白是什麼了。二二八無疑是個傷痕,但它卻在被漸漸的遺忘,歷史斷層了,我們(指大多數的比較年輕的一代)對於那個存在的傷悲不再去關心,也不再把它當作一回事。
我覺得我真的很幸運,在三天的營期中,我覺得「我」好像更完整了。之所以說「我」更完整,是因為我覺得我更了解我自己是誰,更了解自己腳下這片土地曾經歷過的傷與痛,是那種更知道自己「根」在哪裡的感覺。這樣講也許很抽象,但當那些我不知道而我本來應該要知道的事情,透過每一堂有趣的課進入我的腦裡時,我會覺得,彷彿心裡一塊失落的拼圖回到了它本來應該在的地方。
「牽阮的手」這部影片我曾經在人社營看過片段,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完整版。是什麼使的一個臥病在床的老人家,四肢沒有辦法活動,但在聽到與台灣獨立有關的事情時依然會掉淚?我想那是來自於深深的愛吧。對台灣。
「台灣人總是還沒聽懂統治者的話,統治者就走了。」「所有歷史事件,最煽情的都是歷史發聲的那天。」「高速公路最大的意義在加速民主發展。」這堂戰前與戰後民主發展歷程的歷史課,我只能說,如果學校歷史課也這麼上就好了!很多看法是之前未接觸過的,像是:「二二八會這麼嚴重的一部分原因是,士兵還在打仗的狀態」。這堂課講的東西很多,可惜時間真的太短了。但是我依然覺得非常的滿足,歷史本來就應該要這樣上的阿!
林瑞霞老師真的是一個很好的老師,尤其是那句:「我的錯,是因為我講對的話
、做對的事。」讓我恍然大悟。我在班上算是一個極度特別的人,三不五時就會在班網上放一些社會運動有關的訊息,也會試圖在學校推一些社會運動(例如樂生療養院的座談會)。曾經有一個同學跟我說:「你幹嘛把自己搞的這麼黑暗,生活一點都不快樂。」我知道她只是開玩笑的(或許也帶著幾分認真就是了),可是那種感覺很不好,你瞬間了解到,你做了那麼多,但是完全沒有用,挺無助的。真的很感老師給了我們很多的東西,一時之間,似乎還沒有辦法完全消化。但是有一句話我將謹記在心:「你的存在不是來自於別人的掌聲和鼓勵,而是自我價值。」 
轉型正義的課程讓我聯想到日本作家東野圭吾筆下的加賀恭一郎。加賀是位警官,而他始終相信,如果一個案子裡面還有一點點值得懷疑的部份,即使法律上來說現有的證據已經足夠定犯人罪,但對被害者家屬來說這案子依然沒有結束,即使那個有疑問的部份是很瑣碎的。這和轉型正義某部分來說很像,還沒得到一個道歉,還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對被害者及其家屬來說,絕對不算結束,即使社會在漸漸遺忘這些事。轉型正義是我比較少接觸的東西,在聽課的時候,大量的資訊不斷的湧入,一度有點茫然,抓不太到重點(因為好像都是重點)。直到老師說:「轉型正義的重要在於—Never Again。」這就是轉型正義最最最重要的核心,我突然之間,一切都串起來了。 
這三天的課程,堂堂都很滿足,很感謝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辦了這個營隊讓我可以填補關於二二八以及白色恐怖的空白。二二八也即將到了,我想我會試著讓學校裡的其他人知道這些事情都還沒結束,要努力把這個歷史斷層補起來。
結語
很感謝我自己,給了自己機會來參加這個營隊。
很感謝我的父母,沒有遲疑的支持我。
很感謝辛苦的隊輔,陪我們這三天,給了很多想法。
很謝謝所有的工作人員,你們每個人都讓我好感動,覺得你們好強大。
很感謝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這種營隊大概關心的人不多,但謝謝你們願意堅持到底。
最後,感謝所有二二八與白色恐怖逝去與受害的前輩,台灣因為有你們,所以很美。

李依霖



我傾聽了屬於歷史留給嘉義的傷口         

2013年我們用雙腳走過嘉義那塵封已久的歷史,聽取了長輩們沉痛地歷史記憶
,重新走上嘉義的歷史場景,我就好像看到了當年一個個挺身而出的青年人,為了保護台灣這一塊土地、家人、理想,不顧一切地,反抗政府,堅持理想,有人喪失生命,有人喪失家人,有人雖躲過二二八卻在白色恐怖中遭到清算,也有人沉默地繼續生活、將這段記憶深埋心底。 
歷史與我的距離,相隔了66年,其中對我來說,裡面多了點惋惜、疼惜與不捨,現今的自由,來自歷史悲劇的犧牲,如今我們可以一睡到天亮的安穩則是長輩們經過多少夜的魂飛魄散所換來的人權自由,多少家屬躲在角落的長夜哭泣,我們不能總是無視於自由的存在價值,因為自由的獲得來自於這將近百年來的努力結果,我們不該自以為的覺得滿足,而是更應該保護我們努力的結果。所以,我們應該珍惜這得來不易的人權與民主自由,更應該為台灣守護人權、自由的精神與價值。 
這次的嘉義之人權體驗營,又是一個可以讓我真正了解到歷史課本與歷史事實的差異度,嘉義舊監,不僅僅是當年政治犯被關的住所,而是台灣精英份子為台灣人權史上奮鬥的一段艱苦過程,不只是每個政治犯身體皮肉之痛而已,更是每個家屬難以抹滅的回憶,60幾年後的今日,我們無時無刻享受著思想與言論上的自由,那些禁錮的靈魂與被吞噬消耗的歲月,就像歷史上那幾頁薄薄的台灣敘述下,被選擇性遺忘。 
搭著力開嘉義的火車,窗外的景色使我留戀於嘉義的美景,太陽的熱情呼應,彷彿像是敘述著嘉義歷史展開了新頁,回想起書本上長輩們總總的遭遇過程,躲藏、腳手鍊與不安的內心交雜的同時,卻找不到我們此刻回家的閒情逸致,找不到此刻拍照留下美好回憶的心情,或許,我們對恐懼仍無法想像。
這幾天下來,回顧著我們這寶島上的歷史,天災造就我們堅韌的生命特質,人禍使我們的心靈蒙上汙穢,透過戰爭的血跡,幾代下的仇恨深深植入這塊多災多難的土地,隨著時光的流轉,歷史恩怨逐漸被淡忘,但在近代台灣人民的心中,卻仍有一道難以癒合的歷史傷痕!如果說「民主自由」是歷經多次殖民統治的台灣,難以化解的傷口,那麼我們是否可以學會以寬恕代替仇恨?沒有人可以告訴我們答案,因為,這就是給台灣人的功課!

周傑特



       原本以為嘉義的228就只有常聽到的陳澄波.高一生(吾雍)等人。但這三天的營隊下來重新認識了發生在嘉義的228及白色恐怖的故事。過去常聽到嘉義是民主聖地,許家班長期開創嘉義的女人執政。然而大環境丕變,家益的民主似乎一直再轉變,不論是內部的因素,或是外在的影響,嘉義民主聖地的稱號一直再式微。
        聽了詹老師把自己的詳述自己的生命經驗,為何設計228記念碑,並且跟原住民族運動者一同拉倒了吳鳳銅像;到最後入獄的過程。我覺得這是很詳細的近代歷史,不只擺脫一直被貼上的悲情或是閩南沙文的標籤,他講的故事讓我發先我們近代的歷史有很多不同生命背景的人參與,而且方式不只有遊行,還有藝術.雕刻等等新的形式。高英傑先生從不同的角度分享鄒族對白色恐部及228認識,許多細節的故事很少有機會聽到,我更難想像一直被異族殖民的原住民很難有平等的機會。除了歷史陳述,我也很想知道高一生的後代如何看待高一生的死亡意義;最後我聽到家屬最能接受的是高一生為了爭取原住民族的自治權而被有計畫的謀殺。或許歷史家有很多不同的想法,然而在還原歷史時,我在思考家屬的觀點可能也是很重要的一環,不單單只有史料可以證明,家屬的感受可能也是還原歷史不可或缺的一環。
        兩部電影的欣賞,我覺得讓我更快進入議題之中。或許空談的白色恐怖,很難讓人有深刻的感受,但透過電影我們確實一同走過鏡頭理的歷史。不論南非或是台灣,每個受難者家屬的眼淚都深深感動著我,我真的覺得我生活在現代很幸福。兩部電影呈現了兩個不同處理轉型正義的國度,台灣用粉事太平,只會叫受難者向前看;南非用真相與和解委員會,雖然優勢的白人不一定能真的記取歷史的教訓,甚至是真心的悔改認錯。然而有了真相,才有可能原諒,國家才有可能攜手向前。
        這次營隊真的收穫很多,工作人員的用心真的可以感受到。雖然有些學員有不同的建議,但仍是給活動更多進步的動力。未來如果還有機會希望能繼續參與,多多認識這片土地的歷史與故事。

施琬妤



雖然是短短的三天,但這三天卻是讓我獲益匪淺。

二二八事件並不能從歷史課本上簡短的幾頁篇幅帶過,粗略的描述扼殺事實真相的權利。透過這次營隊,不止讓我深入去了解整個事件,更從歷史事件的脈絡之中,衍伸探究整個事件背後的意義。
這次營隊活動的地點在二二八紀念館、北門車站、嘉義舊監獄等地方,雖然自己是嘉義人,但也沒有曾經這麼仔細地走過嘉義的大街小巷,將嘉義的樸實看盡。第一天到的二二八紀念館,如果不知道其中的歷史,那麼紀念館就只會是一棟建築。館前的四隻梅花鹿象徵台灣為生命共同體,還有館外的「哭牆」象徵不再悲傷,在這樣的地點聽著長者們講述二二八歷史,更別具意義。聽著二二八事件時的張爺爺、高爺爺講著當時發生的事情,彷彿自己就活在二二八事件發生時的當下,除了感覺身歷其境,更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這是發生在自己所生長土地上的歷史,不能不去明白了解,藉著口述歷史,還原真實當下的情境,成為生命中豐富的基底。看著長者們細數自己的生命故事,很難相信眼前的他們經歷了那麼多風雨,長輩們的堅強讓人敬佩,心裡卻也覺得悲痛,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他們身上,是如何度過那麼漫長艱苦的歲月,消化內心的悲傷,再來與我們說他們的故事呢?
營隊期間觀賞了《牽阮的手》、《長夜將近》等影片,還有老師們替我們講解轉型正義、戰前與戰後的民主發展歷程與平反運動等概念。台灣在威權體制之下,有一萬多名的受害者,竟然沒有直接相對的加害者,這是一件非常詭異的事情。真相既然是深沉的傷痛,那我們還需要歷史的真相嗎?如長《長夜將近》中的真相調查和平委員會,知道真相之後並不會幫助和平,甚至有可能加強仇恨對立,但我們仍是需要真相的。事件的記憶會隨著時間淡去,由歷史的脈絡之中,試著從不同的角度與視野取得共識。台灣的轉型正義尚未真正落實,應該如何實踐,也是必須去思考的問題。
了解歷史之後,我們能做什麼?台灣以後會邁向什麼樣子呢?理解越多,越發現自己的無力感。卻也因為越探究其中,了解之後的覺醒力量,促使著我改變先前不願正視的態度,觀看台灣社會對待此事件的做法。主流社會聲音對二二八事件與白色恐怖忽視或是操作,拉扯擴大著人民之間的衝突,有的人則相對選擇漠然,甚至是彼此謾罵。如果我們只是選擇去迴避,那麼與二二八事件的加害人有什麼相異?追尋禁錮的歷史道路不易,感謝許多人的努力才容許事實重見光明,學習接受、學習溝通、學習原諒是重要的課題,縱使是漫漫長路,有許多人攜手一起努力著。
感謝營隊期間為我們服務奔走的各個工作人員與師長、長輩,也感謝其他一同參與的學員。願人權的種子紮根成為心底的芽,越茁壯也越發堅毅。

陳乙豪



一、  為什麼我選擇參加
當初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一個契機去參加這個活動呢?自己在關心這樣的一個社會議題上,並不是有長遠的認識,也是因為日前在學校藉由一名老師的課程中,才有機會可以認識各式各樣的社會議題,以及投入社會關懷的行列。
也在該名老師的介紹下,看到了營隊的招募頁面。我想,我自己都在嘉義念書了將近4年,可是真的要問我對於嘉義有什麼樣的認識我還真的是說不上來,常常聽到嘉義是「民主聖地」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嘉義的過去,嘉義在228這樣的歷史事件上扮演什麼樣的地位,在這樣的心情下,我和大家一樣選擇了報名這個營隊。
二、  在看到營隊分隊名單之後
當然在看到自己入取了真的是非常的開心,有機會跟別校的朋友認識,一起學習真的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但是在我看到分隊名單之後我就有點害怕了,看到跟自己同隊的人有台大、政大,我就有點害怕。覺得我自己應該拿什麼跟別人拚比阿?但是一方面也很開心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去認識更多關懷這片土地的人,也很開心有機會可以向不同領域的人討教,知道別人的看法。
但是慌亂之餘也跑去問了教授我應該怎麼做,應該準備些什麼?我想我自己可能真的太沒自信心了一點。
三、  來到人權之路營隊
來到這個營隊之後,第一天的行程開始,也開始認識許多的人、事、物,也發現到我之前擔心的根本是多慮,大家都很友善,也很願意方想自己的想法,隊輔也很願意幫助大家分享彼此的看法。
不外乎第一天我們就有機會接觸到幾位高齡的長者,他們對於嘉義的228事件有親身體驗,不但和他們聊到事件本身,也有機會交流對於現在社會事件的看法,真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雖然自己本身的台語不是很好,也因此常常還需要我的隊友幫我偷偷翻譯,但是我還是藉由這樣的機會去了解到年長一輩的想法跟作為,藉由親身的經驗來提醒我們未來的方向,也才讓我有更多的震撼。
再來是對於上課程的想法,我沒想到在這邊上課,和在學校上課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常常我們可以在課堂上看到的情景,諸如上課玩手機或是做自己的事情又或是補眠,但是這些事情真的幾乎都沒有發生在這次的營期當中,大家是真心地來這邊學習,講師也是認真的準備自身的內容,成功地抓住所有人的學習欲望,而且我覺得這次的主題也跟這樣的營隊十分契合,真的是無法形容這次的收穫之豐碩。
四、  插曲
我認為這個意外的插曲反而讓我在這次營隊的學習中增加了很大的一部分,關於一名學員嚴正要求自身自由權的時候,真的是讓我上了很大的一課!
當下我的反應不外乎是標準的老師反應,馬上我在心裡就出現了一種不悅的心情,心想:如果你這麼不願意配合,那你就不要參加啊!
在課程結束之後的休息時間,和大家討論了這個話題,也聽到別人的種種想法,也才讓我意識到我自己原來也是標準權威壓制下的人。
當老師習慣性的用自身的權威去壓制地位比我們低下的孩子,常常因為要維持班上的班級秩序,高壓統治下也常常忽視了孩子自身的需求,到底孩子有沒有權利可以大聲疾呼他的自由權,他的課程選擇權,他的服裝選擇權?這是我在之後一直在想的!
如果說孩子在班上舉收疾呼他的人身自由權,那麼我應當作何反應呢?如果孩子大聲疾呼批評我的課程內容,我有把握心平靜氣的、理性的回應她嗎?還是我也只是大聲喝斥他坐下呢?
那麼我又會怎樣去看待這樣的學生呢?我想我很有可能會視他為我班上的麻煩人物,往後用力的削弱他,讓他沒有辦法質疑我在班上的權力。但是我真的應當這樣做嗎?還是我應該鼓勵她,因為要面對當權者的權威,並不是這樣的容易,我想要做到跟老師反應自己的自由權,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的吧!況且,我認為提出疑問就是思考的過程,如果孩子都不願意去提出自己的問題,那麼他們怎麼會思考呢?那麼他們來學校還可以說是所謂的『學習』嗎?
那麼是不是我應當慶幸,還有一個孩子是活著的,還有一個孩子沒有因為台灣填鴨式教育還有分數階級化的影響呢?一個真正在乎課程內容,而不是考試分數的孩子!
這讓我想到這幾天看到的,關於法國勞工權益對比台灣勞工權益的看法,其中有一段讓我真的是說不出話來。她說「如果你今天上班,發現有一個同事無緣無故被老闆開除,你會有什麼反應?你們台灣人只會暗自慶幸被開除的不是我,然後趕快裝作若無其事開始上班。但這要是發生在英國,公司今天就不用開門了,因為所有人都會站在辦公室外面要老闆給個交待。為什麼,因為英國人明白,如果今天不吭氣,下次老闆無緣無故把你開除時,也就沒人會說話。」真的是太貼近事實了!台灣人總是怕災禍降臨在自己頭上,而不敢去說、去表達,而在這退縮的過程中,我們就喪失自己為自己爭取權利的機會,而淪為被掌權者宰割的被奴役者。
也因此,我們真的應當去責罰這樣的一個孩子嗎?一個有勇氣,願意思考,願意去為群體發聲的這樣一個孩子,我應當視她為一個麻煩人物嗎?
也如果我真的責罰她了,那麼我是不是就扼殺了一個天資聰穎的孩子呢?
這也讓我想到一個可能,在台灣教育當中,鮮少聽到有老師讓孩子去討論自己該學期的課程內容的,我們有沒有可能讓孩子自己經由討論,還有彼此激盪想法,藉由參與式民主的方式去表達自己意見,構成整個學期的課程內容呢?
我們常說,學生才是學習的主體,可是我們真的徵詢過主體的意見,去設定課程內容嗎?還是我們也只是一意孤行的把我們認為需要的東西通通都塞到他們的腦袋裡面呢?這是我在營隊過後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五、  在解散之後
我想再經過這次的營隊活動,我對於自己的認識更多了,對於參與社會關懷這件事情也更加的了解,也更願意去付出實際的行動,也很開心能夠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去認識這麼多雖然來自不一樣的背景,卻願意彼此分享看法的朋友。對於這個「人權之路-嘉義青年體驗營」我學到的不只是片面的228事件的歷史,也不只是許多社會學理論,我更看到人與人之間的美好,原來身為一個自由人我有這麼多的自由,也有平等對話的權力,互相尊重彼此的發言,尊重彼此的看法。
也藉由這樣的一個營隊,我更能加深的思考在我身邊發生的事情,帶給同儕和家人不一樣的觀點,也有機會可以影響更多更多的人。
最讓我感動的,『年紀不是我們發言高度的決定權,階級也不是我們可以宰制一切的標誌!』在這個營隊裡面,我看到即使是比我大好多歲的前輩,也都能夠用平等的態度跟我們對話,不因他的社會歷練比較多,懂得比較多,就否定別人的觀點!
『會叫人有禮貌的人,本身一定就是權力的宰制者。』這是我們隊輔說的一句話,我也很同意,也因為這一句話,我注意到更多的細節,我更能辨別誰才是真正願意尊重別人的人,而不是滿口尊重,卻根本輕視。
六、  感謝
總之在這次的營隊裡面我充滿了感謝,感謝陳文成基金會願意出資舉辦這個營隊,感謝願意分享的長者們,感謝籌備營隊的工作人員,感謝跟我同一小隊的隊友還有美麗隊輔,感謝雖然根本沒交集卻可以一起聊天聊得很開心的你們,感謝雖然沒有成年卻努力提出自己想法的那位發問哥(哈哈),感謝我有機會可以參與這樣的活動,感謝我有機會認識大家。我想如果還有下次的機會,我是篤定會參加的!因為我知道,這裡是多麼的不一樣!

溫珮涵



這幾天的活動非常有趣,雖然有些課程可能有聽不懂or不了解,但是其他組員會幫助我了解((謝謝大家^^
     透過活動和228戰後的老爺爺的說明,我了解到228的重要性,常常有人說"忘記過去的事,對我們都好"可是他們並不了解那些228喪失家人或親朋好友的阿公、阿嬤是抱著怎樣的心態活下去的,以前的我可能不太會理或看一些政治色彩的東西,但是上了這次的課之後就覺得要保持公平正義,這樣世界才會和平~哈哈哈!!像是活動中有人說過一句話:『我們都還沒記住228,要怎麼忘記228呢?』我個人覺得這句話說得非常貼切。
     不過可惜的是,好像沒有很慎重的介紹主辦單位,也就是陳文成紀念基金會和各位大哥哥大姐姐們耶,不過我有上網查了基金會的資料,也更認識陳文成博士,也謝謝基金會提供這次有趣又有意義的活動,我是裡面年紀最小的,可是我超級認真聽課,回家還有和媽媽分享。
     而且,我也認識很多大哥哥大姐姐,他們很有個人特色,而且愛爆台灣,台灣如果有更多愛台灣愛民主的年輕人,就更讚了,台灣也會更進步。不過可能我年紀太小,總覺得課排的有點緊>3<而且上課內容有點重複,希望下次能介紹更多關於228那些年代的關於文化、藝術、表演、音樂、繪畫......等內容。像我媽媽有說:有位師大的施並錫教授畫+寫了一本叫做『台灣牛』的畫冊,裡面也有關於228的真實事件。
      最後我想表明的是,這次的活動果然很環保呢^^不管是碗筷杯子都是環保的,連我忘記帶杯子,主辦單位都送我一個愛的環保杯唷~超超超環保的啦。and去哪都用走路的,真的很環保而且還可以消耗卡路里希望下次綠島之旅我也可以去!鴨比~~~~~

趙晟宏




台大農業經濟研究所趙晟宏,我是嘉義人
一.  ㄧ種震撼,原來如此: 對歷史的事實,越不清楚越有被騙的感覺,
長輩其實也選擇不希望你太清楚.原來大部分的人,對不堪的過去:選擇沉默是金.
.一些我由小時候到大,父母親及長輩與學校老師生活過程中,在嘉義市成長歷程中的回憶,浮現一種台灣人人權生活陰影的影子.也想起當時嘉義市長許世賢,為何能贏得嘉義人的敬重,原來過去228的歷史中,他也扮演過歷史的一角.高中的歷史老師,一種義憤填膺的在課堂中隱含訴說過去228的片段歷史,與高中的三民主義老師完全只談中國歷史的時代,形成的反差對比.
. 228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過去的228,由原本的憤怒恐懼及威嚇下,變成不敢提,不要提,不願提,隨時間,是選擇淡化及遺忘.認為舊事重提,是往事不堪回首,所以不要挑起爭端.怕魔掌與故技重施.所亦當順民.無可厚非.漠視及冷淡.認為民不與官鬥.不會有好下場.無怪乎,
在人權之路過程中,喚醒沉睡台灣人心靈的人權鬥士,是令人敬重的.
今日的228,歷史仍不願正面的和盤托出:
代表著需要更多的努力,在人權之路的接力賽過程中,需要更多的新一代接棒者,喚醒台灣人權的心靈,所謂的氣節,令人敬重的人權鬥士.吃果子,拜樹頭.士大夫無恥,是謂國恥.就是數典忘祖,仍不自知.
未來228歷史如何地呈現.需要勇氣與智慧,仁愛及熱情,掌握趨勢,看對時機,扭轉
以國民黨黨史為正史的謬誤.需要更多人才的投入.
三如果台灣人人權是一個題目
如何設題,命題(一個複選題或是多重選擇題或單選題)與回答問題?
那什麼是台灣?
那些是台灣人?
甚麼是台灣人權? 台灣人人權?
期待未來能在人權之路上,能有一些更深入的探討與學習.付出與行動.由做中學.
.人權國際化的兩公約.的確是一個台灣人權的TIMING
如果談軟實力,未來台灣的人權發展,這一代台灣能有為有守的年輕人,及知識份子,扮著關鍵性的扭轉性角色.
.有一句話,一個假設性問題:
如果你是在228當時的知識份子,你會扮演那些腳色?不妨在下一屆的營隊中,設定一個人權之路的遊戲, 思考228的過,現在與未來,反省與觀察自己可以扮演甚麼角色.

蔡耀緯



四年後,復歸「人權之路」

時隔四年,再一次回到人權之路青年體驗營。滄海桑田、物換星移的感覺,在踏出嘉義火車站的那一刻即已迎面襲來。
  2009年的第三屆人權之路,是第一次以本島城市的威權迫害與轉型正義記憶作為主體的營隊,地點就在平日生活求學之所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台北市。四天三夜的行程,學員和長輩們的足跡遍及景美軍法看守所、六張犁墓地、義光教會、自由時代雜誌社及蔡瑞月舞蹈社,從1950年代白色恐怖時期到解嚴民主化的台灣歷史軌跡,透過各個地點的實地踏查,以及親歷者的述說,逐一浮現出了輪廓與血肉;來自韓國四三事件、光州民主化運動的國家暴力迫害與轉型正義經驗,則為我們帶來一面對照的鏡子,除了反思自己的國家在民主化之後對轉型正義/過去真相追查的怠忽甚至抗拒,也為日後與時間和權力競賽記取過去錯誤,釐清責任歸屬以追求真正和解共生的努力,提供了可能的思考方向。
  那時的一切還常常浮現在腦海。忽然之間,竟已相隔四年。那時認識的人們有的仍然熟悉、有的仍在聯繫,因故反目的有的還能和解、有的卻再不往來;時局的網羅不斷收緊,各方面的自主性與獨立地位似乎都在逐步流失;在這愈發躁動不安的時節,我先是為了完成論文而逐漸從街頭、從網路淡出,離校後又入伍在外島完成兵役,在空間的雙重隔離下,只能從新聞畫面得知社會抗爭與公共議題的碎片,卻無法在所處的環境裡談論太多(這時才明白自己解讀資料的能力終究不甚高明)。退伍至今,則是一面在社會邊緣掙扎著尋找一個(不管多麼暫時的)位置,一面和心中出於對前途的絕望而寧願放棄一切的衝動每日拉扯,同時又想盡可能把錯過的每次事件補上,而穿梭在街頭巷尾,卻總在街頭的行動之後對於進一步投入感到茫然,甚至畏怯……
  偶爾也會想起四年前交卷的那篇心得,但當初許下的諾言「自我除魅,而後重新上路」,如今卻愈益映照出自己這些年來的煩惱焦慮與不知所措,停滯不前更不在話下。在偶然的機會裡,再次接到友人的邀請,得知「人權之路」青年營組織改造、重新出發之後正在招生,儘管早已離開學校,卻還是想再次加入,試著為當下徬徨不前的自己充電,同時找回相隔四年散落在時空中的那些承諾與感知能力。
  就這樣,在一月最後一個週末,臉龐由於社會歷練缺乏還有點學生氣味的我,揹著簡單的行囊,獨自搭上南行的列車。 
 
  相較於過去幾屆營隊著重討論1950年代的白色恐怖案件,以及其下盤根錯節的中共台灣省工委脈絡,重新上路的「人權之路」營隊今年將時間向前推,回溯到二二八事件,並以衝突最激烈的嘉義作為現場,試著探索那個讓台灣人祖國夢醒,創巨痛深之際開始接受左傾思潮,投入地下反抗,直到被退守前來的國家機器在戒嚴體制下全面鎮壓的連鎖反應觸發點。
  關於二二八,在教科書的簡短介紹,以及兩大陣營政治人物每逢選舉場合及紀念儀式的姿態消費中,大多數台灣人都以為自己早已熟知了,官方的補償早已解決問題了,可以順理成章放下過去向前看了,對於還沒忘記這段歷史的人們也變得越來越不耐煩,乃至對這個名稱產生排斥反應;政黨再次輪替前夕,更出現了以增補真相為名,對官方有所保留的定論極力翻案,對死難者再次入罪,對在世的研究者大肆誅心詆毀,乃至創造出「民逼官反」這類新詞彙的「學術研究團體」。當翻案的聲音和要求全面公開資料,還原真相的聲音在媒體版面上喧嘩,對這個歷史名詞還有些關心的人,很難不驚覺自己至今為止的瞭解其實並不如自己所想的完整,甚至,只是皮毛。
  因此重新回到衝突最激烈的地點,閱讀相關記載與證言,聆聽倖存者或受難者家屬現身說法,正是今年的營隊引領有志瞭解這段歷史的人們重新接觸的方式。在文字記載與長輩們的敘述中(還有吳明勇老師對於台灣政治社會歷史引人入勝的解讀),兩種不同文化思維與行動的衝突,以至經驗認知的格格不入,即使先前已略知一二,仍不免感到震撼:異族殖民時期參與政治抗爭,在殖民當局的法律下判刑數月至兩三年不等,對後果如此預期的台灣人,幾乎預料不到在內戰戰火延燒卻尚未正式進入戰爭狀態,憲法頒布實施的祖國,上街抗議政府不當作為與調解官民暴力衝突的後果,竟是毫無差別的死於非命(甚至屍骨無存),以至家人長期受到歧視。可即使是如此赤血川流的肅殺狀態,仍有許多社會領袖人物明知前途未卜或凶多吉少,卻從未逃避自己的職責,為了化解衝突、解救無辜挺身而出,不惜以身獻祭,例如陳澄波、盧鈵欽等參議員,以及事變後將槍械運回部落,使清鄉部隊入山時不敢造次的高一生、湯守仁等鄒族領袖。如同台灣各地在衝突中冒險拯救外省鄰居的義人,這些扛住地獄閘門,犧牲自己保全多數民眾的社會領袖,他們所散發的人性光輝至今仍值得我們追念,他們的事蹟更不該被概括化約或湮沒。
  為事件親歷者留下證言是與時間賽跑的工作,1990年代張炎憲老師走遍全台各地,採集各地二二八事件的倖存者及受難家屬證言時,這種急迫感想必已十分深切;我們在事件後六十餘年的今日,仍能與九十高齡的兩位長輩對談,不得不說是極大的幸運。和我們這組對談的張岳楊伯伯,當時是隨同許世賢參議員(倖免於報復之後連任多屆省議員、嘉義市長)到水上機場與駐軍談判的年輕記者,事後曾一度被捕下獄。解嚴後曾多次前往中國遊歷的他,對中國現狀及人性世情頗有歷練,但在勉勵我輩記取歷史教訓,勇敢追求共同未來之際,也不忘叮囑我們應當認識及體驗中國,畢竟,無論去向何方,這個巨大的鄰居終究是我輩所必須面對的。
  來自長輩的這份任重道遠的期許,也正是我們在轉型正義的努力中所要達成的目標;公布歷史全貌、釐清責任歸屬,就是為了平撫非民主情境下的創傷與不公,而後重新開始建立一個共同的未來。只是,在勇敢追求未來之前,我們終究必須瞭解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釐清誰該對這樣的傷害負責,而今天在這個島國的公民,卻仍有許多人在看過《牽阮的手》紀錄片之後,才驚覺先前對於美麗島事件、林宅血案、陳文成命案、鄭南榕自焚等民主化進程中的重大事件其實所知甚少,於是開始對以往的事不關己心態有所反思。在相關檔案資料並未完全公開,如今更因「個人資訊保護法」生效而對檔案查閱運動進一步產生限縮,影響相關歷史研究的此時此地,我們的第一步其實還遠遠沒能走完。正如我的一位恩師所言:「我們還沒記得,怎麼卻要我們忘記?」未能全盤瞭解過去、釐清責任歸屬的轉型正義終究是不徹底的,即使是和平轉移政權,以放下過去向前看自豪的西班牙和智利,近年來也必須開始面對及處理佛朗哥(Francisco Franco)、皮諾契特(Augusto Pinochet)獨裁統治時期的人權迫害血債,進行先前所擱置的究責。這在第二天的課程中還有更深入的探討。 
 
  三天兩夜的營期中,徒步行腳可說是最令人難忘的片段之一,而實地踏查在營隊課程安排中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從下榻的教師會館到二二八紀念館上課教室的往返路程,以及從陳澄波文化館、洪雅書房、嘉義舊監獄(獄政博物館),一路穿街走巷抵達北門驛玉山旅社的踏查行程,由於距離尚可接受,體力消耗並不成問題。(很難想像類似的行程移植到台北的場景,六張犁受難者墓地→景美軍法看守所→義光教會→玫瑰古蹟→鄭南榕紀念館的行程全用徒步進行,恐怕絕非半天就能走完?)而這一趟行腳路線的安排,在我看來,同時蘊含了轉型正義的兩大面向:過去的紀念,以及建立共同未來的理想基礎,在途中所見的景物中同時刺激著我們思考。
  事件的經過以及對在地的衝擊,透過二二八紀念館、陳澄波文化館的紀念室陳設,以及江榮森老師的隨行解說,而在時空裡重現;在陳澄波的畫作取得國際肯定,市政當局對這位在地先賢愈益重視的今日,紀念先賢英烈的空間卻只能蜷縮於住宅大樓裡,旁邊的市中心廣大公園則用來紀念派兵鎮壓的獨裁者,外圍再以幾幅遇難者的畫作點綴,這不得不讓人深刻感受到平反與補償的膚淺浮泛;市中心的大街小巷裡,風味獨特的日式房舍仍然一區區林立著,即使在嘉義舊監獄的中央控制台上方,天照大神也還在神龕上與國民革命先烈、在監病故者齊受供奉,但在都市活化更新的名目下,這些文化資產卻往往乏人維修,乃至朝不保夕(稅務出張所、市役所的毀滅還是令人心痛),甚至作為全台最完整全景監獄的舊監獄,也是經歷一番抗爭才得以搶救下來成為文化資產,如此的破壞此刻正在全台各地越演越烈;北門驛、檜意森活村及玉山旅社經過在地團隊的經營,已是文化旅遊的好去處,可佇足其間卻又不免為本世紀歷經BOT及車禍天災即報廢至今,始終無法全線修復的世界級登山鐵路──阿里山森林鐵路而扼腕歎恨……。
  這不只是一段追憶過往,重現歷史的行程,更多時候是要面向未來,從瞭解生活環境的現況入手,在共同記憶裡由下而上打造公民社會的未來藍圖。只是,在實現這個共同未來的路途上,卻有太多的考驗需要面對與克服,正如四年前張茂桂老師說的:「民主從不承諾一個玫瑰花園」。
首先還是得回到轉型正義與真相和解工作。錯過解嚴初期的幾年以後,追查完整歷史真相,釐清責任歸屬,甚至完全開放相關資料的最佳時機似乎也就流逝了,即使在第一次政黨輪替的八年中,轉型正義也無法隨著本土政權上台而有任何進展,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遭到污名化,被貶低為政治鬥爭技倆。這屆營隊所介紹,並由陳瑤華老師帶領大家探討的他山之石,是紀錄片《長日將盡》(Long Night’s Journey into the Day)所敘述的南非真相與和解委員會運作情形。但在推崇圖圖主教(Desmond Tutu)這套「以完全揭露真相換取司法赦免」的機制之際,老師也明確指出,這畢竟是在種族隔離廢除之後,白人既存勢力仍大於黑人新政權的情勢下所產生的;實際上,將武裝對抗種族隔離體制的運動者和暴力鎮壓異議者的前政權軍警同時放上法庭,在這樣的力量對比下其實已不甚平等,在委員會結束時,(請求)揭露真相以尋求赦免的黑人人數也遠遠高出白人。儘管如此,畢竟不得不承認,相較於強人所難的完全放下過去不予追究(西班牙、智利終究得回頭面對軍人獨裁時期的那些血債),或是淪為派系循環報復的巴勒斯坦或波士尼亞,這還是目前已知的較為理想的轉型正義方案之一。德國自二戰結束至今的非納粹化,是個人所知較為徹底的過去清算與重建民主成果,但那是經過一場世界大戰和亡國之後才有可能實現的;台灣既無法承受非和平轉移政權的後果,甚至已經錯失追求真相與和解的最佳時機,那麼,恐怕得從民間社會最根本的經營開始,由在地生活環境逐步深入文化、歷史議題,透過日常的討論與辯證,才能為共同正視與理解歷史,追求共同的未來奠立基礎?
由此進入了自基層打造公民社會的追求。透過在地工作者的經驗分享,以及其他相關資料參照,我們從一開始就能明白這絕非容易之事:洪雅書房的余國信大哥為了土地與環境議題四處交流、紮根,踴躍參與社運行動,同時維持書店的文化空間,但在協助修復玉山旅社的過程中,仍不免面臨經濟上的困窘,登報賣車籌款;桃山文化館的林瑞霞老師在一連串搶救文史遺蹟,投入在地公共事務的行動中也屢屢落敗。但他們仍堅持從生活最近處的社區開始努力經營文化與環境議題,從而將影響力逐步擴散出來。而過去六十多年來迫害人權,壟斷政治自由,至今對於人權保障仍心口不一的主要究責對象──二度政黨輪替後重新上台的當今執政黨,在地方上的基層組織以及和在地頭人互利共生的能力卻又盤根錯節,無遠弗屆,這對於社區工作的資源取得及議題推動,也是不容忽視的影響因素,至少,在大都市甚至首都圈或網路世界中較能得到共鳴的進步議題與公民社會價值,在廣大的鄉鎮基層社會中必定要改變策略或表達方式,鴨子划水步步為營。
只是,參與式民主工作坊的基層議題推動實驗卻證明了,即使是在關懷議題相近、歷史理解也因營隊而逐漸趨近的群體之中,要透過討論首先找到一個在地議題,確認可能的優勢/劣勢/機會/威脅,而後擬訂具體行動方針,都並非易事。特別是面臨急迫狀態(議題本身的時效性,或時局緊急)時,自認為表達能力較強或理解較深入的參與者極可能直接壟斷議題,直接將自己的意見作為共識向外表達,從而剝奪其他人的參與空間。我在工作坊和組員們一起發表「將中正公園改名為陳澄波紀念公園」議題的搶回應舉動,正是以自己的認知對外綁架團體的錯誤示範,之後一度抽離第二輪討論而錯過參與,則更是錯上加錯。儘管由於時間有限,第三階段的具體行動策略只有一組繼續完成(第四組對於撤除蔣像議題的校園討論),這樣的實驗機會對於有志關心參與公共議題者,仍是彌足珍貴的,至少能讓他們在看待現狀及相關議題時少些自命公理正義的幻想,多一些尋求行動方針及可用資源的務實。結業式過後,第三組同學們在二二八紀念碑前編導演出的高一生生平戲劇,其實也是一種有效的實踐,從個人的感受以及現場其他觀眾的評價看來,他們的確透過戲劇的形式,將原住民菁英人物的生平、受難及牽涉其間的近代化、國族認同等一切複雜課題,引領著共同參與表演的觀眾一起更深刻的思考歷史,鑑往而知來。 
  搭上北返的高鐵告別嘉義至今,又過了三個星期。回想一月底的這一段經歷,當然也就不得不同時面對這四年來的自己,至少是重返社會近半年來的自己。結果是,這四年來似乎並沒有變得更寬容、更能與人對話或更有行動力,反而更憤怒、更褊狹以至於自我封閉了。部分原因或許是外在客觀環境最近兩年裡持續惡化,自由與人權的流失速度不斷加快,立場相左的人們對話的空間也正在萎縮;更多時候則是由於自己對於參與、投入議題的不得要領,或是無法更進一步投入行動有所貢獻,如此「幫閒」姿態引起部分組織者的不耐、反感與排斥。總之,除了在街頭的不同場合來回奔走的龍套式「群眾」角色之外,沒能發揮什麼作用。
  對於前途的預感整體上是悲觀的,但對於溝通和對話從疑慮逐漸加深成不信任,卻不盡然來自於悲觀主義;親身體驗的來自關懷相近者的封鎖與排斥,來自立場相反友人的背刺暗箭,更多時候則是放棄說服家人之後的無力感,隨之而來的則是毫無自信和他人討論,卻又無法安於緘默,而在臉書(過去是bbs)的特性下,成了一段段零碎而片斷的嘲諷或論斷。這種表達方式又反過來對書寫能力甚至說話能力帶來負面影響,直到無法寫長篇文章或清楚說完一段話。至於缺乏耐性,自以為是,不顧一切的自尊心和過於二分的善惡觀念,在屈指可數的參與討論機會中更是有害無益。
  遠離台灣,人在部隊中的那些日子,看著包圍小島的大海,總是在期待著自己經過小社會的歷練之後,能以全新的面貌為自己關懷的事物做出貢獻;但重返社會半年之後,卻不得不承認兵役生活其實並不構成所謂的「歷練」,我終究還是沒做好進入社會的準備,遑論參與議題、投入行動。許多時候不得不懷疑,以現在的狀態一頭熱地上街頭,參與行動,到底對於整個議題是幫助還是拖累?甚至,我如此迫切想要投入任何議題的原因又是什麼,是想要補償過去一年的虧欠?還是為了轉移越來越無法解決的個人困境,在結果愈發無可避免的時候還想著拖延或迴避?
  相隔四年兩次營隊的經驗,如同照妖鏡一般讓問題重重的自己變得更加無所遁形。至於要如何改變如此紊亂的個人狀態,在參與中逐步調整恐怕不是好主意,畢竟團隊中的其他人並沒有義務容忍這樣一個狀況不斷,無法安頓自身的人。要再像趕工論文的那兩年般沉潛絕跡(其實那時也並非完全從街頭或網路上消失),卻又感到於心有愧,覺得似乎還可以做些什麼。但現在這種在轉貼文章、現場攝影紀錄的初階參與上無從進展與深入的狀態,卻像是術後復原的某種高原狀態(plateau effect),無限迴圈著不知何時能脫離。
  或許終究需要一個相對穩定的位置與獨立的收入?但在全力尋找、爭取以及穩固這個位置的過程中,是否相對的必須犧牲自己目前的信念與關懷?只是,遲早必須經歷的進入社會過程,或許正如公民社會議題的基層經營,只有親自經歷過,才能清楚認知自己的信念與關懷強度,以及自己相信和投入的理由,同時獲得不可缺少的適應能力與表達能力,公民社會的概念和各項議題才有可能透過自己的力量而真正推廣出去。三月開始的一份差事,或許會減少出沒街頭甚至網路的頻率,但與人接觸所必須的溝通和表達能力卻有機會得到磨練,似乎是一個重新開始的機緣?
  仍然期望能為自己所認同、相信的這些價值做些什麼,但似乎到了必須調整節奏,轉變關懷和參與方式的時間點。這就是四年後復歸「人權之路」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