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30日 星期四

2017年綠島學員心得 - 雷佳親

        關於白色恐怖,只剩國中歷史課本角落裡模糊的一幀黑白照片。那年太陽花學運爆發,在學校附近只跨越幾個街區的立法院外,擠滿了形形色色的人們,因為太近,每天必經的地方,媒體新聞上渲染的文字,但我知道他們平和地在那裏表達訴求。有一天下課後,我也到現場跟著大家,拿塊紙板隨地而坐,有人拿著麥克風即興演講;有學生仍舊在認真念書;有好心的店家幫忙煮食。那時,我天真地認為柔性的訴求,政府一定會正視。那天,衝進行政院的行動,朋友去了,新聞片段幕幕震懾了我,那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地方,但很陌生,陌生到像歷史片段。
        進到政治大學就讀,「黨校」、「蔣公銅像」、「校歌」這些關鍵字一直充斥在校園生活裡,但我從來沒有唱過一句校歌,也不了解這所學校的歷史,直到2016/02/28校內社團的行動遭校方阻擋,鬧上媒體,最後由副學務長蔡炎龍(蔡焜霖長輩之子)出來道歉,整件事荒唐至極,於是,今年夏天我報名了綠島人權之路青年體驗營,而隨著營隊日期逼近,只看了六分之一的資料(300多頁PDF),去綠島的輪廓才慢慢清晰起來,才明白接下來的四天會有甚麼等著我。
        搭船前漫長的等待、臺東熾熱的太陽早已讓吃暈船藥的我昏沉不已,每個人有來到這裡不同的原因,但我們的方向是一樣的。


        在往燕子洞、坑洞不平的路上,毛爺爺頂著烈日緩緩步行,工作人員亦步亦趨地幫忙撐傘,毛爺爺卻揮手說不熱。我默默地跟著,爺爺操著濃厚的地方口音說,那紅色字旁的,是跟我同鄉的,一直想找人帶回去……。爺爺的眼神望向山坡,而我從那眼神,數不盡。爺爺堅定地想親自爬上山丘獻花,工作人員為了爺爺身體,堅持不讓上去,我彷彿又在爺爺的眼神裡看見一絲落寞。


        走完碎石子路、步步陷在細沙裡再小心爬上幾個石頭後來到燕子洞,立刻心脾透清涼,但隨即油然心生詭譎之感,洞穴角落彷彿深不見底,一平台方方正正,不似天然形成,像人工刻意放置的,海風徐徐吹拂,透過一角望向海風景美不勝收,但我只想越快離開越好。
        第一次看到生哥時,他親切地向我們問候,在大家尚未從昏沉中清醒,很自然大方的侃侃而談,我略有疑惑的翻翻手冊,卻不知不覺專注在生哥和緩的聲音裡。生哥是個絕妙的說書人,總是知道故事該怎麼開頭,怎麼結尾,故事彷彿走了不下十次,三個晚上逐漸拼湊出生哥的故事,卻怎麼再也不能理解來龍去脈。最後一晚在紀念碑的晚會,受難者名單綿延了好幾面牆,再長也無法再拚出我以為的歷史。那夜,綠島滿天星斗,不知道那時候的你們,是否也是看見那樣的天空?

        「新生」是政治犯的代稱,意旨在接受勞動改造以及思想教育之後,政治犯也能重獲新生一般,因此在綠島政治犯彼此都互稱「同學」,共同接受思想教育。經過四天營隊,也許我也是個新生,離開後對往後會有新的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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