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14日 星期六

黃欣毓


我以青春為你護航?

歸家的莒光號一站一站穿越,我反芻四天三夜。
在綠島的日子,我放任自己撇開試圖逼近客觀的嘗試以及對緣份的不信任,只是盡可能的去感知、心疼、慨歎那些小小的個人生命史;但現在我回來了,然後呢?
即使我仍可以不去追問最接近歷史本身的「實情」為何,並且拋開對長者之言論內容是否認同,卻始終放不下自己在結業式的一段發言。
是的,在這個情境中,我深刻的在意著他們,而我亦確信這些日子以來的收穫將會出現在未來我與友人的交談中,我會去解釋二二八不同於白色恐怖,我會述說馬場町在優美風景外的從前。只是,我老覺得對於長輩們來說,日後的保持聯絡恐怕才是其最需要的?否則這麼一屆又一屆營隊過去,一次次交出自己,但終究,這些人成為了生命中的過客,這恐怕會是另一種失意的來源。(故,第三天晚上聽見CKL01說,毛伯伯其實愈講愈不如起初般激動,我感到些許放心,事情並不盡然如我所擔心的這樣,他們將講膩了,講煩了,漸漸對願意述說與付出信任倦了。)但我並沒有把握能夠不斷了聯繫,於是我的心虛揮之不去,彷彿結業式上的致意之詞,僅僅是虛假的、投其所好的,講了長輩們需要聽見的話而已。
是這樣嗎?我直視自我,再度迫切的問。假使未來真的再沒和任何一位長輩有所交集,亦無從事任何與爬梳白色恐怖歷史相關的志業,難道就表示我忘記了這些人這些事?不,不是的,我不加思索的否定。然後我忽然就寬心起來,年輕人可以做什麼?記憶。僅僅是記憶本身就已很多了。你們的記憶也在我們的記憶裡,我們承載著,讓這個觀點的敘事不會沒於時間洪流。
似乎是CKL01吧還是誰,講了(還是引述?)一段很好的話。他說,當一個社會集體遺忘某些事,往往不是由某個誰來決定的,而是整個群體選擇了不訴說。對,即使是一個高壓的極權統治者,也只能讓特定言論在「表面上」銷聲匿跡,而無法真正抹殺之,唯有當每個市井小民都選擇沉默,才是彼種說辭的死寂之時。
因此我想這個營隊是寬容的。年輕人你願意投身於此固然歡迎,但倘若一時之間沒有積極作為亦無妨,你,記著就好。對長輩來說,當有人開始傾聽,甚或引述他的某句話,就已經能夠感覺被接納。對於面對事物總持保留態度的我來說,相較於要從此背負起某種使命,將自己的生命糾纏式的涉入,此種作法於我則更為踏實些。
我腦海的畫面再度回到結業式時,不少長輩們都流了淚,我看著看著雖也紅了眼眶,但心下感到或許這樣也好,人生裡就有這麼幾次,讓他們流淚不要是因著過去的苦難吧!眼淚是為了一點美好而流,卡片,擁抱,獻唱,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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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心得讓人掙扎,我猶豫著是否要嘗試追求全知全能,既批判又感恩,既心疼又抽離,一如某位新聞系學長曾對我說,每每在採訪生命故事後,寫稿時的矛盾心情。如果受到感動,應該要寫進文字裡的啊!但你並不能流於濫情不是嗎?
所以就這樣吧!做為一份要公開的心得,我只想呈現我能肯切表述的部分。至於過程中的其他種種,它們可能會在個人的場域中成為雜記隨筆,但不適合出現在這裡,因我尚在斟酌那些思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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