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18日 星期四

黃馨儀


是什麼樣的信念和力量讓他義無反顧的投入於斯?僅以一個回眸眷戀的望向摯愛的父母、手足或是妻兒,然後又決然向前,撲入黑影般暴烈的巨大手掌,縱使最終被捏碎被囚禁,卻仍帶著笑帶著尊嚴。

可以理解,卻是如此遠而難以「置信」。之所以難不是不能相信這段歷史,而是無法相信現今的我們這輩還能做出這樣的選擇。我們能嗎?或是,我能嗎?

而當歷史猶如馬場町的黃土,一層一層舖天蓋地厚厚實實的掩蓋無數的屍體和青春,又是什麼樣的信念和堅強讓他們再次脫去保護,露出過去甚至不惜再撕裂自己的傷口,再重新痛一次好讓我們知道?

再一次的回想其實是更大的傷,那等於又重新活了一次走了一遭。過往的一切歷歷在目,每一個已然的決定又變回為抉擇,以更多可能的形式和後悔疊合而成。但是長輩仍是現身了,並且由最最深處將自己打開,不怕痛只怕不被知道。

於是我知道民主爭取之難之不易,我知道了前人對自由對國家的愛與熱。當那樣的愛和熱如此強烈,當真理和道路是如此清楚,那麼子彈穿膚奪去生命之痛、火焰爆破焚身之炙又怎會可怕?

或許歷史仍是他鄉,意志不夠堅強的我仍能在離去後遁入「溫暖的現實」以求保護,不去想他們的抉擇、他們的堅毅和他們的笑與不悔,但卻無法忘懷。因為我是吸收著他們的血和青春而成長的。我們都一樣,如同喜來登、西門町獅子林大樓或是古亭河堤,繁鬧優閒卻不知自己所坐落之地曾經為濕暗冤屈枉死奮鬥之地,可是如果知曉了還能如此躲藏嗎?

一個個的故事聽下來,一天天的相處下來,感情用事的我無法更確切統整出完整的整體。或許是我不想統整化約出整體吧!因為每個人都這樣不同,整段白色恐怖時期也是如此不同。五零、六零、七零年代的人彼此承繼卻又彼此辯證,在不同環境背景下以同一信念說著行動著,那是真正「眾生喧嘩」的三十八年。如此我又怎能將他們簡單化約成共產黨、獨派、統派或民進黨呢?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和驚嘆串連著,關於過去除了正視之外我感到無能為力。現在的我能做什麼呢?我無法像他們一樣去爭取民主或自由,擅長的或許只是以比較平和的形式提供某種救贖吧!不逃避的讓自己也跟著經歷跟著痛,我想聽他們訴說(已是垂暮之年,他們還能再說多少呢?長輩們在五天中急切的說著,但也不知到底該從何說起。那麼多,那麼痛。),並以此回顧了解台灣這塊土地的歷史。我想知我們是從哪裡來,然後又將如何去;我想先把一切靜靜的放在心中澱積,再走完最後一程……。

陳為廷


在一堂分享受難者家屬處境的課中,受難者第三代家屬們帶來了祖父在槍決前寫下的給妻子、與小女兒的家書;蔣介石「槍決可也」的親筆批文;以及祖父生前的照片,敘述種種家族與受難者互動的故事……。那大概是令我最動容的一場。在這些回憶敘述中,我們理解了這些人如何從這片土地上生長出來,他們如何為人夫、為人父,如何作為一個「人」;我們理解這些受難者背後,家屬們所承受的苦難,從中窺見一個時代的側面;同時,也見證蔣介石所代表的國家暴力的存在是如此白紙黑字的真實。

此外,更重要的,對一個同樣未曾經歷過白色恐怖時代的少年而言,跟隨第三代追索著父祖的腳步,她們說:「走過這段歷程,最重要的是讓我理解──我之所以會是我,是有原因的」。同樣地,我們之所以會是我們,都不會是沒有原因的。

然而「我們」是誰?在營隊過程中,我一再想起去年暑假在夏潮報導文學營認識的朋友。他們多也都跟我們一樣年輕,現在在夏潮、人間出版社裡工作;他們裡面,有許多人的父祖輩是白色恐怖受難者,在成長的歷程中偶然理解了自己的身世,而選擇了一個立場,持續思索台灣的未來、或承繼父祖輩的思想,走上相同的道路……

同一個世代的我們、感知同一段歷史,我們之間有歧異存在嗎?歧異為什麼產生?我們對未來的想像是什麼?促進白色恐怖真相的曝光、讓更多的人在意這件事,當然是必須繼續做下去的事。但歷史不只是歷史。成長在一個解嚴後的年代,長期以來兩個政治立場、不同史觀的對話才正要開始,這或也是我們這個世代無法逃避的世代任務吧……

陳昱豪


2010白色之路青年體驗營心得

去年的某個時候,參加過第四屆營隊的系上學長突然在批踢踢上寄過來一封站內信,告知我這個營隊的資訊,我立刻在筆記本上寫下了報名截止日期和營隊時間。

在大學的第一個學期,我有幸選到了政大台史所陳翠蓮教授所開的「戰後台灣民主運動史」通識課程,進而有系統地循著歷史脈絡去理解過去幾十年來台灣所經歷的慘痛過去和民主進程。然而,坐在課堂內看著影片,讀著文章,去想像過去的歷史卻會有一種疏離感,還是有許許多多的疑問在腦中徘徊不去,因此,我期待藉由這次五天的營隊來獲得更深一層的收穫。

而營隊果然沒有讓我期待落空。當第一天報到進入會議室,看見幾位受難者長輩一一站起來自我介紹,敘述自己所受的刑期,在那一刻。眼眶就已泛紅。看完「白色見證」紀錄片後,有位學員問道:「請問伯伯們,你們當初進牢裡是希望活下去還是死比較好?」,受刑三十二年的朱伯伯起身哽咽地說:「我們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我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過去先輩們為追求理想所付出的青春,我們是否已經淡忘了呢?我不禁慶幸能過坐在此處,聽著許多的故事。

在緊湊的行程裡,我們去了幾個白色恐怖的遺跡,如馬場町、保安處、軍法處等,另外也參觀了鄭南榕紀念基金會和林宅血案發生地義光教會。保安處和軍法處都已完全變了樣,一個是獅子林大樓,另一個是喜來登飯店,當政府把過去威權時期的遺跡都抹滅的時候,我們的記憶是否也會跟著消逝呢?在馬場町公園,我們能見到的只剩一座土丘,而底下是被槍決者所流下的鮮血,在獻花和唱著歌的那一刻卻是安祥的,因為我們知道,他們所流的血不會白費。在基金會,看著紀錄片和燒毀的編輯室,有學員發問:「為什麼要保留焚毀的現場?」,我心裡只有一個想法,為何不保留?如果我們懼怕看到恐怖,又怎能防止恐怖的發生?又想起去年看過朱學恆紀念鄭南榕的文章,卻有人在下面回應:「誰還在乎鄭南榕?」,顯現我們對過去歷史的教育仍然需要努力。

晚間的夜談,我在李伯伯這一組。聽伯伯用道地的閩南語,在兩個小時內述說了自己的人生故事,不禁想起,我們有多久沒有去傾聽祖父輩們的故事了,或許是因為語言的隔閡,或是相處時間少。如今我的祖父已中風不能言語,希冀大家都能夠回頭去與自己的長輩們聊聊,或許在我們眼中思想老派頑固的他們,過去也曾經是個懷抱理想的熱血青年呢。

晚上在寢室的時候,來自不同學校不同科系的我們,都能夠暢談彼此對台灣社會的想法和期待,我想這是營隊另一面相的優點吧,交流和理解彼此正是現今社會所需要的。 期望這樣的營隊能有更多的年輕世代參與,在大家心中種下希望的種子。

最後一天吳乃德老師的課程,也讓我更有系統地去理解轉型正義的意義和方式,先前曾讀過老師的文章,但是經由講解,遠比閱讀更有效果。台灣是一個不願意面對歷史真相的國家,希望我們能夠改變。

當有人告訴你「台灣就是太自由了」、「台灣人就是需要被管」的時候 ,請告訴他,這些是用多少人的血淚和青春所換來的。

「我們是小國小民,但我們是好國好民」-鄭南榕。

陳彥竹


2010 第五屆白色之路青年體驗營心得

過去,我總以為自己對臺灣近代史已有相當程度的了解,並試圖開始進行跨國的研究分析學習;今日,我才體悟到對於僅僅六十年前的臺灣歷史,概念竟是如此得模糊無知。在此真心感謝「2010 第五屆白色之路青年體驗營」的舉辦以及幕後辛苦的工作人員,這趟旅程著實震撼了我的內心及想法。

由於個人的涉獵偏好,我對於臺灣及韓國的民主化比較抱有高度興趣,更於去年暑假獲得「韓國民主化歷程」的參訪機會,跨越國家界線近距離觀察韓國的民主化發展及現況;然而我對臺灣民主化歷程的了解卻僅起於 1970 年代後期,對於至今仍深深影響臺灣現代社會的「白色恐怖」可謂只有皮毛之見,如此知識的貧乏正是讓我決定參加此次活動的主因。

曾經受過白色恐怖苦難及煎熬的長輩們令人敬佩又心疼。多數的受難者在當時多為社會中上層的知識份子,卻因思想與執政當局相左而備受牢獄之災,更殘忍的是出獄後幾近與社會活動隔絕之鬱悶;不論受難者抱持何種思想,他們當時都是為臺灣前途往正向發展一事出聲,卻換得執政者只為鞏固自身利益而施行的殘暴對待。即使 1990 年代後臺灣開啟了民主新頁,但是對於轉型正義的議題始終不敢正視面對 國民黨與民進黨雖已分別執政 卻都因各方利益的角力不願「清算」過去史,使得這些替臺灣犧牲自己最青春年華歲月的受難者們無法獲得國家的平反。

以前我總抱著這樣的疑問:為何蔣介石與全斗煥這類的執政者會對自身的人民進行殘酷的暴行?在赴韓國參訪的過程中教授解釋道,兩極體系的冷戰架構之下,領導者往往無法區分外部敵人與內部敵人,國內的反動一律被視為外部敵人的延伸,以致於領導者選擇以最強烈的手段應對。長輩們因此受了苦,卻遲遲未獲得道歉;蔣家後代蔣友柏試圖替蔣家向受難者說道歉,並與胡子丹先生多次與談後寫了《跨世紀的糾葛》之序,但是他其實也是受害者之一,畢竟他從未進入到「白色恐怖」的歷史年代中,且當年許多真正的既得利益者至今仍未真心懺悔。

世界上許多國家皆曾經歷過重新檢視歷史的階段,即使過程可能觸及無限的傷痛,但是與當時「政治良心犯」的煎熬相較之下,整體社會共同承受過去史的包袱已非如此難以負擔。我猶記得「光州五一八民主公墓」的導覽員說道:「請你們回去告訴你們的親友,帶著他們回來這裡,然後再告訴更多人。」,民主不可能憑空降臨,是許多先人前輩用血用淚爭取來的;臺灣的社會目前面臨著價值觀的選擇,究竟經濟第一還是民主優先,徬徨的人民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然而正如同導覽員所述,民主的歷史及精神是需要透過個人的力量持續在臺灣與韓國此類民主新興國家中散播種子,讓民主逐漸萌芽茁壯,最後成為我們社會一種堅定不移的價值。

羅百尉


營隊心得

這五天,我看見了歷史。

歷史是有顏色的,令人窒息的灰。它緩緩的爬進耳孔,真實且纏人,不是甩甩頭就可以擺脫的。它重捶我的心靈,悄悄的打開了淚腺。無形的它告訴我何謂「生命難以承受之輕」。

一直以為,善惡二元對立只存在童話之中。但在這最黑暗的角落,人彷彿通過鐵柵欄所製的濾網,所剩的僅有純粹的裸命,和那顆奪不走的心。人性至美之處,在此發光發熱,抵抗無邊的黑暗。至善至惡,一場不平等的戰役,終於在這個時代有了結果,自由民主的大旗在這塊土地上飄揚。

八年級生,從小呼吸自由空氣的我頭一次深刻感受到民主之路的艱辛,我們的確是該不斷的對於人權現狀做出更多的反思,如同那些前輩們為我們打下基石,我們更是要有所進步,這點倒是符合KMT愛掛在嘴邊的:要往前看。
過去不該只是過去,如果當時一面倒的媒體扭曲了鄭南榕,至少在二十年後的今天,以及無限個往後的未來,我們有所感動,有所覺醒,那過去就有了意義。

我們永遠無法真正瞭解那種痛,但至少我們知道那發生過。這個營隊也讓我重新思考生命的意義。當人只是顆彈珠台上的彈珠時,生命的意義在哪裡?我以為就在於我們去關懷別人,去為人付出,這就是生命的意義。謝謝營隊賦予我們「知」的權利。也向長輩們致上最高的敬意與謝意。

鄭智元


白色之路營後心得

說來諷刺,參加這個營隊的動機及想要了解那段威權時代歷史的想法,竟然是來自一場以紀念柏林圍牆倒塌20周年所舉辦,探討當時鐵幕崩解前東德的高壓施政,史塔奇橫行的座談會,若不是在那個場合聽到,有聽眾提問關於那段東德歷史及台灣戒嚴時期的比較,我壓根不會聯想到。是很諷刺,但諷刺的是我一直以來都只關心國際上的議題,以趕上國際化潮流為自詡,卻連自己生長的這塊土地的歷史只略知一二?還是該諷刺我們從來所受的國民教育,連這段或許沉重但是卻極有警惕價值的歷史都被教科書上歌頌蔣政權所帶來的台灣經濟起飛亞洲四小龍的威名給沉沉地蓋住了,讓在解嚴後出生的我們,對其一無所知?

但我很慶幸我選擇了寄出這個營隊的報名表,雖然這個決定帶來了五天的淚水,增加了肩上所背負的重量,卻也稍微圓滿了我身為台灣人的過去,以及帶我介入一段段的故事。

心得該從何說起?在營期中,種種情緒交織太過複雜,在過了幾天後我才能稍稍理出紋理。這些情感有敬佩,慚愧,焦慮,理解,以及期盼。

敬佩,最該敬佩的就是這些願意來營隊中與我們分享的長輩們,從第一天”朱煌武”伯伯的語塞,我就知道,要道出這一段他們的過去是經過了多少歲月的煎熬及掙扎,才能夠將恐懼壓下,忍著痛,讓記憶從口中宣洩,誰會願意將好不容易已經結痂的傷口再度掀起,任由那股椎心之痛再度肆虐?

慚愧,慚愧於我,於我們這一代,似乎很難看到願意以自己靈魂去碰撞那道不公的牆的人,或許是時代已經安逸,但是不公之事卻不會因為時代安逸而消失,每每看到身邊朋友關心的都是些日常瑣碎的小事,無法理解為何我要去關心非自己本科系以外的事務,我只能笑笑敷衍,我該慚愧或許應該對他們多講些什麼,但是我怕的是一次次講述完畢後迎面而來的一桶桶冷水,怕我自己的火也因此熄掉。

焦慮,焦慮來自於長輩們的挺身而出,從字裡行間中,我似乎能感受到他們急著想把自己的故事埋在更多人的心中,那股焦慮來自時間的無情,不趕快留下,屬於那個時代的記憶都將被帶走,那股焦慮來自於在為這段歷史下記錄的人,因為他們知道,這些長輩被時間帶走的速度有多快,剩下的時間多有限。我感受到了這股焦慮。

理解,理解到本來就應該理解的事物,似乎有種被圓滿的感覺,可能是內心深處那塊疑慮,關於「台灣近代歷史就僅僅是國中課本上那短短的幾個章節所說的台灣經濟奇蹟而已嗎?」的這個疑慮被稍稍填滿了吧!理解到自身的不足,理解到自身對這塊土地的歷史有多不熟悉,理解到唯有誠實面對過去,才能再向未來踏出步伐。

期盼,我也看到了期盼,看到原來社會上已經有這麼些人再為這段歷史默默耕耘,也看到身旁一同參加營隊的學員們,和我一樣受到這個營隊鼓舞的意識,我覺得我們真的可以有更多的行動可以讓這些期待能夠實現。

記得麥可在最後一天的時候說過,未來的重擔就交在我們身上了,雖然聽來沉重,但卻是我們必須要去承擔的責任,我不希望我的小孩在經過所謂的12年國民教育,卻還像我一樣仍然有一段應該要知道的台灣歷史被無形中默默抽離。現在只希望,民間的努力,或許能稍稍喚醒政府的良知,勇於承認這段不堪回首的過去。「樹頭顧得穩,就不怕樹尾刮颱風」一句台語俗諺如是說,唯有真的讓台灣人民都徹底了解自己過去的歷史,我們才能真的在這塊土地生根,才能繼續向未來邁進。

紀柏豪


白色之路心得

今天,在這座島嶼,一切的一切,都顯得理所當然。偶爾經過的紀念公園、歷史場景,似乎都被賦予了新的意義,和平、和諧、文化…,一一成為大眾休閒的好去處。過往的故事,反而顯得不真實,甚至即使親臨場景,也對這些地點的涵義一無所知。

經過了四十年,對這一段歷史,我們所知道的畢竟太貧乏。媒體上所呈現的,往往只是片面說詞,政黨為了各自利益,將這段歷史當成施力點,在族群、省籍議題、意識形態上大做文章,以致於在我們開始了解之前,便自以為了解,甚至於妄下定論。換句話說,那些被掩埋多年的歲月,被簡化成短短的「白色恐怖」一詞,早在我們接觸前,就已經被膚淺的地消費,令許多人產生先入為主的反感,

生活中始終沒有機會讓人化解沉積以久的誤解。

我們總是認為事實就是如同眼前所見,但以為自己了解,其實比無知更危險。別人的快樂與憂傷,原本就不是自己能體會的。當年受到牽連的那些長輩,他們所經歷過的苦難,我們只能從回憶與面對面的接觸中,盡量去揣摩,試著領略當時的時代背景與氛圍。

聽長輩的述說,不只是擷取當年的經歷或氛圍,而是一個人十幾年甚至更長久的體會;每一個分享,都是人生。與長輩夜談時,常常觸發自己的想法,一些過去模糊的概念也漸漸變得清晰。從長輩經驗中拼湊起來的,是整個時代的輪廓,走過軍事法庭、牢房、監獄,聽到的一切,都是過去曾有人親身體驗的故事。

經過了五天四夜的營隊,除了更晚整的常識外,還多了些動機來維持熱忱。該怎麼讓更多人關心、甚至於願意去了解?我想這是我們這一代的年輕人值得努力的一個議題,因為,只有誠實面對過去的歷史,才能坦然的迎接未來。

吳家佳


白色之路青年體驗營 學員心得

2月6號,陰,我拖著行李箱,其餘的什麼也不帶來到這裡;不帶既定印象、不帶多餘的偏見、不帶藍或綠的色彩,不帶著都市的氣味,進入了這曾經是囚禁政治犯,曾經囚禁飛騰的青春、多元的思想、亦或是無辜的生命而今都已垂垂老矣的景美人權文化園區-這裡居然是白色恐怖時期的軍法處-,開始了為期五天的白色之路體驗營。

這五天的行程安排的極好:從五零年代「共產黨」禁忌話題、六零年代打壓台灣民族主義、七八零年代追求民主開放,不同時期不同的恐怖氛圍,本省外省、不同黨派的平衡表述,遺族的心境,遺址的參訪,對談可能的空間,讓人不會有被刻意引導到單一思想的壓力。

印象最深刻的是,在與無辜入獄十二年的馬來西亞華僑陳欽生長輩對談時,他說這十二年的獄中生活給了他接下來的人生相當相當大、活下去的勇氣,並且依舊認為台灣是個美好的地方。令我感到驚訝的是,他並不因少部份的敗壞、自身生命中的磨難而蒙蔽了看清事物本質美好與否的心性,我想若是同樣的事件發生在我身上,我沒有把握我能有那樣的勇氣及器量面對我眼中已經扭曲的世界。

另外參訪鄭南榕基金會讓向來對社會及政治不敏睿如我才知道,現下可能為部份人(可能也包括我)所垢病的、過量的言論自由,竟是踏著前人的血路開拓出來的,頓時間我仍呼吸著同樣的飄散於四周的自由空氣卻覺得那樣的不同以及可貴。

當初的遺址例如行刑的馬場町紀念公園,如今已成為民眾騎單車、放風箏、家庭休閒的好去處,希望經歷過白色恐怖的這片土地,能如同這一片和樂的光景,讓它曾經為我們帶來的痛結痂、然後吸取著它的教訓開出更美麗的花。

蘇致亨


參加營隊前,「白色恐怖」對我而言僅是教科書上的專有名詞:代表著一道人們如今不再提起的歷史傷痕。較熟悉的只有70、80年代的政治事件如美麗島事件及軍法大審等片段,然而過去的我從來沒有想過,在這道傷痕的背後承載著如此沉重的故事:前輩們以半輩子的青春血淚甚至生命咬牙掙來的民主道路。

隨著時序演進安排的課程每每讓我意會到,那些在書本上讀到的「歷史」離自己是如此的接近又如此遙遠:五六零年代那些不過是我爺爺正值青春時期,對我而言當時的時代氛圍和時局變動卻是這麼樣的陌生和難以想像。課程導言人也總一再地提醒,這段若再不儘快把握住的歷史很快就會被主流聲浪的逃避和冷漠心態給遺忘,這也是為什麼長輩們仍願意揭開過往瘡疤與我們分享的原因。每一堂課我都努力睜大眼睛,記下他們說話時那含著熱淚卻堅毅閃耀的眼神,特別是在李榮源爺爺身上,當我真的看見他從苦民所苦的同理心興起那麼樣純粹的理想時,那股慷慨激昂的熱情著實令人動容……

我想參加這次營隊對我而言的最大收穫莫過於重新在「白色恐怖」的詞目中看見了時間中的「人」的存在:不僅瞭解到受難者之間無論是省籍甚至日後政治立場竟有如此大的異質性(儘管原住民及女性受難者的聲音不在於本次營隊分享長輩之中),也更能體會受難者無論是受到汙名化或是相反地英雄化的既有刻板形像之外,那更回歸於真實的人的情感層面。同時才稍微能體會當時的時代氛圍和在牢獄內的情形,甚至是出獄後網絡被隔絕的孤獨以及對於近年來賠償紀念等處理爭議等真正來自政治受難者的看法。其中田秋堇女士的分享更讓我深刻感受對於這些政治受難者甚至其朋友及後代家屬而言,「白色恐怖」的條目所承受之「重」,那樣真摯的生命敘事是從書本文字中怎麼也難以想像得到的份量。

最後幾堂課,我們討論了如何處理歷史遺跡和歷史遺緒,但我真正關切的是由「誰」來處理這些歷史遺跡和歷史遺緒。無論二次政黨輪替前後,我們皆難見有執政者願意認真面對這段歷史並落實所謂的轉型正義。尤其如今甚至已將黑手伸進高中歷史課綱爭議下,我們似乎不能再期待要依賴臺灣也能有位政治明星如曼德拉般願意回首面對白色恐怖的歷史。那麼公民社會,甚至回歸我自身這樣的年輕人究竟能做些什麼?想法和情緒正如同參加完營隊時千頭萬緒,光是連這篇心得就反覆刪改不知如何著手,理想和實踐總存在著這麼一大段的差距。我只能期待從自身開始,至少能更勇敢地向身邊的家人、同學、朋友試著介紹些什麼,或許幾次經驗累積之後能夠激發出更有用的形式,試著讓這段歷史不被遺忘,讓大家瞭解到所謂的民主實在不是來得那麼理所當然,而是承載著多少血淚和生命故事的重量。「人與政權的鬥爭,就是記憶與遺忘的鬥爭」,僅以此句話勉勵自己不要忘記,不要忘記,或許白色恐怖從來未曾散盡,反而以更細緻而令人無力的方式開始上演。需要時時警惕。

張夢軒


參加營隊之前,我對這次的學習抱著相當大的期待,先前閱讀到受害於白色恐怖的政治受難者的文章、傳記時,我總是會有許多憂傷、複雜的感觸,但是期望越大,隨之而來的壓力亦大,使得我在營前到圖書館抱佛腳借的白色恐怖讀物完全不能食之下嚥。

帶這樣樣期待又有些焦慮的心情,我來到了不太起眼的景美人權園區,也許是受累於預期的壓力、也許是受累於自身的無知,在課程解說的當下我無法萃煉出什麼精闢的見解,我只是聽著、看著、記錄著。整個營隊下來,我對於白色恐怖學術性的定義、案件的了解程度還不是很深,只認為白色恐怖是一個包含許多概念的名詞,可以分為狹義、廣義、抽象、具體,案件和案件之間有許多是相關的、有許多事無關的,在不同時代、案件、受難者之間,更是存在著真實涉案程度、理念、際遇……等方面的巨大差別,如同張則周老師所說,這個營隊真的給了我們很多觀念、想法,內容很充實,需要我們不斷的去消化,所以往後我希望自己還能夠針對白色恐怖所衍生出的議題做更進一步的了解。

課程內容很貼心的以50、60、70、80年代的白色恐怖為時間縱軸,雖然我所看到的還只是這些時代的小部份案例,但是長輩們的分享卻是非常珍貴的,相較於知識上的吸收,這次營隊對我來說最大的收穫是,我試著去感受長輩們的感受、去感受那個我不曾經歷的時代氛圍以及不曾接觸過的先行者們的遭遇。馬場町的土丘、「安息吧,死難同志……」的旋律,臨著淡水河的這些觸動了我的歷史想像,想像40、50年前的先行者也是一樣臨著眼前的河水、扶著土丘、帶著理想,走上死亡。在仁愛監獄區想像著狹小空間裡政治犯前輩的衝撞和無奈;在第一法庭、軍事法庭裡想像著蠻橫無理的統治者、司法在摧殘政治菁英們的青春;在昨是今非的喜萊登飯店、獅子林前想像那曾是統治者的特務爪牙對政治犯們動用酷刑逼供的人間煉獄;在看似平凡民居的鄭南榕基金會、義光教會裡,想像著為了理想敢於以自焚對抗國民黨的鄭南榕、流淚的想像著無辜受害的雙胞胎小妹妹和奶奶。說是悲傷、悽愴,但是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帶著什麼樣的心情來到這些政治犯前輩的傷心地,我也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心態來面對這些曾經發生過的痛苦事情、這一段不幸的歷史。

但是在營隊的尾聲,我慢慢了解到,受難過的前輩、先行者要的或許不是這樣,陳新吉先生(非常可愛的伯伯,希望他能一直身體健康)在營隊的最後一晚提到,我們現在不應該再悲傷,他希望我們能開開心心的,馬場町雖然曾是那樣不幸的場域,但是在那而犧牲的前輩們,希望公園有孩子們自由自在的嬉戲聲,因為很多前輩也是為了追求像現在這樣的自由而犧牲的。

說實在的,景美人權園區比起中正紀念堂、士林官邸、陽明山等過往統治者製造出的景點或許是個不太起眼的園區,白色恐怖比起統治者的豐功偉業或許是個被刻意忽視的一段歷史,但是我卻如此喜歡、如此有幸能接觸到這些,因為這些才是真實、這才是歷史,因為歷史不是歌功頌德,而是鑑往知來。而在我了解到這段過去、試著去體會長輩們的感受之後,我想除了認真研究、做口述訪談之外,如何去影響?如何讓別人也能對這些受難者也有同理心?就是我現在要去做的功課,這次的營隊對我認識白色恐怖來說不是結束,而是一個開始。

江佩津


〈白色之路〉

經過了五天漫長的路程,其實也是十分短暫,匆匆一暼過的歷史傷痕,帶來的震撼是無比地大,短期間無法忘卻的臉龐、長輩溫熱的手,以及那些來不及來到現場與我們講述的長輩的故事,都已深刻地活在我的體內。
猶記得第一天漫長的對話過程,導致我向隊輔問:「這個營隊就是不斷地在聽故事嗎?」當下我想這問題是有點粗糙,但經過了幾天的營期,我終於體會到故事的重要以及其不可磨滅的價值。


在上車前,仍過來學員中訴說故事的長輩真的很可愛。但我卻也因此近距離看見了長輩,看見時代留下的痕跡。
被隱藏著不說的故事是大時代的傷疤,但屬於這個時代的我們卻鮮少有人知道自己所生長的土地有這麼樣的故事,但遺忘並不能夠撫平那些傷害,那些在馬場町嚥下最後一口氣的人又怎麼能看到自己的犧牲就此被抹煞掉?

營期中不停吟唱的〈安息歌〉,在時代背景的改變下,已經不再是安撫行刑前的受刑人,而是希望可以弭平那些傷害,對於生者、亡者、受難者的遺孀,為了這座美麗的島嶼他們都犧牲了太多、失去了太多。
所以應該換擁有許多力量的我們上場了。其實在營隊中聆聽長輩們的分享會覺得如果失去了這一切,我們會是如何貧乏?失去了真實的歷史記憶,留下來的,還會是我們可以真實信仰的東西嗎?


長輩夜談時,劉佳欽長輩與我們分享的故事,以及認真聆聽我們畫作的意義的姿態都深刻留在我腦海中,他不停點頭說著:「嗯,我懂你想要表達的意思。」最後還說要把我們的畫帶去給他兒子看,他認為,我們這些畫作對於同樣受到傷害的第二代而言,是最好的治療。


對我而言,在這個營隊最珍貴的就是獲得了來自不同想法的人所表現出來的,不論是言談或是理念。一直無法理解的就是受到如此傷害,受難者們又為什麼有的可以靜靜地放下,難道他就不恨嗎?
去恨是一件折磨自己的事,已經經歷許多了,已經無法再讓那些仇恨消磨自己。所以轉型正義的擔子我們終究必須要接下,繼續奮鬥,繼續為那些時代的犧牲者而努力。
其實心中感觸萬千,但是要完全寫出來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想要慢慢消化、多加了解,希望我真能用我的文字,不論任何形式,將這些故事讓更多人知曉。我想這也是營隊本身的用意吧。

李雅婷


那天,信箱裡面有一封來自系辦的信,和一般系辦寄來的轉寄信沒兩樣,但我無意識中打開了它,稍微了解內容之後,覺得很有趣,顧不得一大堆作業就立刻填寫起報名表。有些朋友問我這個營隊做什麼的,實際上我也說不上來,顧名思義,大概就是跟白色恐怖有關,等到真的坐在兵舍中,我才知道這是一趟充滿血與淚的旅程。

過去我所認為的「白色恐怖」,是一個人人都不能亂講話的年代,從課本、老師與家中長輩身上所取得的資料拼湊來看,就單純是一個不能批評政府、不能民主選舉的時代,對於白色恐怖的認知不過爾爾,然而,白色恐怖涉及的層面之深廣與其分期卻都是我前所未料的。曾經走過那個年代的伯伯們早已垂垂老矣,他們或拖著老邁的步伐,或遠從南臺灣前往臺北,或特別排出時間,甚至一踏出醫院就立刻奔往營隊,為的就是和我們分享他們的經驗,傳承臺灣的歷史。原本平面的歷史,從前輩伸出的受傷的手指中,成為我心中的一道疤,我看著吃力站在台前與我們說話的伯伯們,年老而有神的眼中泛著淚光,拿著麥克風的手顫抖著,卻勇敢的重新掀開自己的傷口,不為別的,只是覺得年輕人的身上有臺灣的希望,著實的,我深深的為他們的信念感動著。

歷史,要站在哪個角度去看?感受到的情緒太過於強烈,在臺北濕冷的夜晚,情不自禁的問起了自己這樣的問題。如果站遠一點,似乎只能隱隱約約看見,從一八九五年的政權轉移、人民向日本討生存權的大大小小戰役,到家家戶戶皇民化、到南洋去當兵,到國民政府來臺,到二二八,到白色恐怖,到現今的政黨政治,現在我們口中談起的白色恐怖似乎只是臺灣悲情史當中的一小段,就像是一個進階的樓梯,假如少了其中一階,我們就無法拾級而上,但歷史課本上卻沒有那些人的名字。那些人,被歷史的洪流吞噬的人,那些為了讓臺灣更往前邁進的人,一個個有名有字,有清楚的面容,有親戚朋友和家人,他們有生活、有理想、有夢,但是卻為了改善原本的環境而讓一切成為烏有,聽了幾個伯伯談話後,才深刻體驗了他們被禁錮的青春,心中有股熱熱的感覺,希望他們的青春不是被白白地浪費。

五天四夜的時光隧道,帶我們重回那個臺灣人民心惶惶的時代,再回頭看一眼景美人權文化園區,那裡彷彿是另一個世界,外頭車水馬龍,而其內卻意外的寧靜。在景美人權文化園區的仁愛樓裡,有著一間又一間的小房間,會自動上鎖的門板靜默在那裡,這個悲傷的地方,曾經在寂靜的夜晚監禁著無數個顫抖的靈魂。再一眼,冰冷而高聳的圍牆挺立在那裡,而那些曾經熱血的靈魂也依然聳立。認識,只是個開始,未來,就交給我們吧。

李佳穎


那幾夜,我們靜靜地聽他們說那深深的痛

震撼教育,這是我會拿來形容這營隊的字眼,如果有人問起的話。
五天四夜,濃縮著長輩們或五年、或十多年的牢獄生活經驗分享,很沉重,很令人心痛,但那是我們必須去正視、去面對的不堪的過往,不是說把眼睛與耳朵摀著,不去看、不去聽,就能夠狠心的合理化那所謂當政者口中的'那都是統治初期的必要之惡',我這麼無濟於事、憤憤不平的認為著。

「槍斃可也。
這句蔣介石說來簡單的話,奪走的是一個躊躇滿志的青年有著無限未來的生命,我不懂,這還只能算是一句「必要之惡
就能交代與合理化的嗎?我想答案,
證自明。

猶記得在夜談時,小隊員問了長輩一個問題,「伯伯,我想請問您,這一生,經歷白色恐怖這個磨難,最後幸運的活了下來,您有什麼遺憾嗎?」伯伯這麼靜靜地說著:「如果要說遺憾的話,我想那便是,我在火燒島上坐牢時,我的母親過世了。
聽到這裡,當時的我,無法自制地哭了,伯伯也是,就讓眼淚在談起這段過往時,眼淚輕輕地,墜了下來。世界上的唯一,是家人。這是我一直到最近才有的體悟。或許會令人不解,但仔細想想,房子塌了可以再蓋,車子壞了能夠再買,朋友散了可以再交,情人分了能夠再找,但家人呢?有誰能說失去了親生母親,能夠再找一個?同樣地,父親與兄弟姊妹,皆然。而白色恐怖,剝奪了伯伯與生命裡最特別的唯一(他的母親)做最後道別的機會,我無法想像自己面對那樣的處境會如何反應,我不想想像,也不敢,那真的是錐心刺骨的痛與不捨,我光聽到就哭得不能自己,何況是親身經歷,白色恐怖到底有多麼地令人畏懼、讓人不想再談起,寫到這裡,我想,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除了與長輩們的夜談,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便是親入牢獄的體驗了,押房裡沉重的氣壓與氛圍,不禁讓平時嬉笑慣了的我們靜了下來,門牌上一位位受難者的名字,簡單的掛在上面,背後卻是有無人能夠體會的痛苦與哀愁……。我們在押房裡以小隊為單位,用幾分鐘靜思、默哀,
對談的感覺,竟然如此迥異於平常,這點雖然不令人訝異,但是親身體驗,真的有一種快窒息的無力感,當時我想著,「如果是我在這待了十年、二十年,我還會有理智、還會有勇氣像長輩們一樣走出來侃侃而談嗎?」而沒有發生的事,誰也無法給個肯定的答案。

而鄭南榕紀念館與義光教會的巡禮,也帶給我許多收獲與省思。紀念館是當時鄭南榕先生的辦公室,斑駁的當時的自焚現場還保存著,館內也陳列許多當時的報刊雜誌與介紹鄭南榕先生生平的許多資料文獻,聽著講者的娓娓道來,我腦子裡卻始終縈繞著一個很想對自己提出的問題,而這個問題,我很肯定的知道答案,我想的是,如果我像鄭南榕先生一般,身處在那個極權高壓、絲毫無言論自由可言的無理時代,我有家室,有自己深愛且必須保護的人,我還能夠毅然決然地挺身而出,做出如此壯烈卻悲淒的行為嗎?答案就像我說的,很肯定,不行。我欽佩他的烈舉,但我並不會因為自己沒有辦法如此效法而有任何自卑或甚麼,因為我深切的明白,在我心底,家人至親,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唯一,我不會冒任何風險讓他們身處在危險之中,也自私的不想離開這世上,離開他們。

這次的營隊,我不敢說我學到很多,但我絕對敢說,而且可以很大聲、很有自信地說,長輩們給的很多,工作人員們的認真很多、很多。企盼有了這次特別體驗的自己,能不只在鍵盤上敲敲打打,而是能像各位一樣,為台灣的民主,盡盡心力,就算是微薄的一點點也好,畢竟學生身分的自己,能給的還不多。更企盼長輩們都能健健康康,在下一次的營隊裡,告訴不一樣、但卻同樣想了解那段被統治者掩蓋的事實的學員們,讓台灣的民主之路上有沃土、有春露,更有急著想長成的幼苗,我深深地、深深地,如此企盼。

李佩璇


白色之路青年體驗營之心得

來到體驗營的第一堂課,是觀賞影片《白色見證》。一部沒有很長的影片,由親身經歷的受難者講述他們本身的情況,如何被捕入獄、獄中生活、出獄後所受到的迫害,讓對白色恐怖一無所知的我有了初步的認識。

然而從紀錄片中看到的東西,仍然不免有些距離感,無法深刻走入那樣的情境。於是緊接著,是主辦單位邀請幾位受難者回來跟我們分享他們的親身經歷。其實在看紀錄片的過程中,坐在後頭的我,雖然只是看著幾位長輩的背影,卻發現朱煒煌伯伯好像不斷默默的擦著眼淚,當他用那雙顫抖的手緊握著麥克風,娓娓道出被關了三十年的辛酸,可以想像那些在獄中的歲月是多麼的折磨一個人的身和心,即使事隔多年,陰影仍舊揮之不去…有人問他們,是否會有人想要逃跑,他的回答是,「沒有人想回去,大家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可以見得當時的他們,是多麼熱忱的希望得到更好的未來,是用自己的生命想要改革當時的台灣,給大家一個更好的環境。

而李長輩(A)伯伯是一開始就很吸引我的前輩,他在這者個營隊的過程中,不曾留下一滴淚,然而說出的話字字鏗鏘有力,他說當時他總是抱持著這樣的信念,「在有限的人生裡,將自己的理想發揚下去,活出最大的價值。」因此他從不退縮。即使這些長輩們都已有了年歲,然而再他們講這些話的同時,我可以看到他們眼中閃爍的光彩,那樣的光彩,證明著他們不曾後悔,即使整個白色恐怖的痛苦,不僅僅是他們入獄的那段時光,更延伸到出獄後沒有屬於自己自由的煎熬,總是被人監視著過生活,他們還是這樣熬過來了,相信「台灣未來會更好,以後就看你們的了!」李長輩(A)伯伯是這樣期許我們這些年輕人,希望我們可以用當時他們那樣的意志、毅力,打造出更好的台灣!

黃華先生更是當中我很喜歡的一位,他眼神中總是充滿著無比的自信,跟他一起參觀監獄、夜談也一起聽他說著自己的信念和期許。記得當時有人問他們,既然民主是一種世界潮流,當初他們可能不需要犧牲自己,或許會晚個時幾年,但也可以有現在這樣的台灣,那他們還會走同樣的路嗎?黃華先生說了一句「民主是爭取來的!」不要想著上天會自己送來,民主是「爭取」來的。

之後聽了受難者家屬的分享,發現其時受難者的家人才是最苦的,受難者們因為有一個中心信仰,有那個信念可以支撐著他們,讓他們熬過所有的嚴行拷打、熬過獄中艱苦的歲月,然而他們的妻子兒女並沒有這樣的信念,他們在一夕之間像是被社會拋棄了一樣,關進了隱形的單人牢房中,沒有人願意跟他們有所往來,女人家獨自撐起所有家務、照顧孩子們,那樣的辛酸與無奈,又有幾人知道?又有幾人可以分擔?

在參訪鄭南榕基金會的過程中,我第一次完整了解到鄭南榕的故事,「國民黨只能抓到我的屍體,不能抓到我的靈魂」,更可看出他對於自己信念─台灣獨立的堅持,焚而不毀,其精神永遠存在大家心中。而那樣不惜犧牲自己為了這個國家的意念,更是令我震驚,看著那張照片,焦黑捲曲的屍體,我不禁問自己,如果是我,我有足夠的勇氣為了自己的理想而燃燒嗎?

整個營隊雖然只有短短的五天,卻帶我踏進另一個領域,讓我問問心中平常不易見到的另一個自己。以前的我,總覺得自己不需要太投入這一塊,大家都說講到政治很敏感、不要動不動就提到政治,這樣的想法從小就一直存在我心中,導至我雖然不想有些人如此痛恨政治,卻也鮮少關心國家大事,對於很多政治事件、人權運動,大多只是一知半解,沒有全盤深入。可是這個營隊讓我發現,我們現在所享受的自由、人權,都是前面的人一步一血印,爭取來的,我們不應該妄想不做任何努力,台灣的民主自由就會自動進步,因為那是不可能的,人民如果都不願意為自己的權益站出來,總是默默的看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到最後,終於你想說話了,但你可能已經無法說話了。我體會到自己認為理所當然的權益,在幾十年前,絕對不是這樣唾手可得的,他們是用自己的生命來患我們後代的自由人權,所以我們必須了解,並且更加珍惜,冷眼旁觀不能改變什麼,更不可能發展更美好的未來,所以我期許自己以後要勇敢的站出來,不要清議放過任何一個爭取自己權益的機會,畢竟天曉得我們有幾此這樣的機會,不及時把握,最後可能都只是一場空。台灣加油! :)

戴佑倫


如果你知道自己現在所呼吸的自由空氣,是用多少前輩的血與淚所換來的,對於台灣的過去和未來,你怎麼還能輕描淡寫地用一句「我對政治冷感」帶過?

在這個草木皆兵的時代,只要說錯一個字、走錯任何一步,接下來的數十年,你就有可能成為階下囚,甚至在天剛破曉時,你的一身抱負,就會消失在槍響之中;就算你沒做錯什麼,也可能莫名地被牽扯進某個事件中,美好的青春歲月只能在牢裡度過。事隔數十年,當時倖存的所謂的「政治犯」已被釋放,但如六四民運人士王丹在其著作中寫到:「被留下來的其實也差不多,差的只是一口氣,生命是雖倖存,但悲傷與記憶永遠陪著亡魂。」受難者的時間早已停頓,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讓他們能站在我們面前訴說這段痛?

歷史的真相隨著時間巨輪的滾動而逐漸消失,就連那些曾經拘禁槍決受難者的地方也多已非原貌,後人在樹蔭下乘涼時,也應了解並對這棵前人所種的樹感恩,歷史的傷痛雖不能改變,但經驗可以記取,如何搶在死神奪走每段白色恐怖的記憶之前將這段歷史還原,應是當務之急。

徐美惠


這是一段歷史上破碎的回憶,
卻也是個震撼人心的事實。

我們不知道他們曾經走在一段長長的路上,
對於先行者而言,
他們做這些是值得的。

而我們現在能擁有的民主,
卻被視為是理所當然。


整個五天四夜的營隊十分充實,然而其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與長輩夜談,能夠面對面與長輩接觸,不像剛開始的上課一般遙遠的距離、可以近距離的傾聽他們的故事。長輩們毎個人的際遇大不相同,有些人是無意的行動而被捲入這個歷史,有些人是為了他們的理想而堅持、持續的往前走。無可厚非的,這些人都未來後代子孫們舖了道路。
打從一開始的行程開始,就是一連串的衝擊,至少對我而言是如此,我們所謂的人文素養,不是就是多對身邊的人文事物多點關懷,在向國外提倡人權的同時,我們卻忘了以前那些捍衛民主的勇士,他們做了多大的犧牲,在我們跟隨推崇之時,卻忘了我們曾經走過的路,那些不應該忘記的歷史……。
這段歷史的揭開,我們從學習者要變成轉述者,很多朋友都問我「人權營好不好玩」,用「好玩」這個名詞定義其實我也無法說明清楚,應該是說經歷了一個挑戰,在思想上我們有所改變,並且一直刺激我們思考的一個營隊。用「好玩」來定義或許太庸俗了一點。
營隊結束之後,其實我一直在思考我可以做些什麼、或是我應該做些什麼,其實這是個需要提起勇氣去做的事情,因為我是個安於現狀的人,但是回想起這一個星期,開始想要讓自己更有價值,很感謝這次營隊當中,願意與我們分享人生故事的長輩們,以及辛苦籌備活動的工作人員,給了我一部分的轉變,謝謝你們!

2010年3月16日 星期二

林佳頤-2


第五屆白色之路青年營

這五天,雖然我有時感到無法集中精神,但對我而言重要的是,它帶來的不只是當下的感動,更帶給我某種改變;這改變除了是因親臨歷史的現場與當事人的震撼,更是因為我看到一群相同心志的人群,一改平常只是乖乖聽講的態度,積極的思考與發言;我們或許還沒做出什麼成果與改變,但我感受到這個活動聚集這樣一群人的一股力量,我想每個參與其中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正向積極堅定的力量,一股愛台灣而期許自己有所作為的力量,我想這都會影響著每個人往後的生活態度與作為。

對我而言,我離開營隊回到家,我開始規劃生活而去實踐,和以往不一樣的,我找到了實踐的動力,不知為何地,以往無論是什麼想法,都沒辦法真正成為我去好好生活的動力,但參與過這個營隊後,我找到了。或許是種要成為將來對台灣有些許貢獻的人的期許吧,而這要從生活一點一滴去培養自己各方見識與能力。除了我感覺找到了自己生活的方向感,我並希望能參與這個營隊往後相關的工作,期許自己更去了解台灣的歷史並培養思考議題的能力。

要特別欽佩與感謝這個活動的發起、籌畫、帶領的人們,我覺得你們的貢獻很大,包括對台灣與對所有參與的人。還有長輩們,希望他們知道我深深地希望他們經過這個活動後更快樂地生活,更知道他們參與這個活動都還是對台灣莫大的奉獻。

林佳頤


真實發生過的事
沒有人注意、重視,很容易讓時間洗掉的

長輩口中的「這段歷史被一筆帶過」
在堂弟的歷史課本上得到了印證

滄海桑田,經過了許多已不復存的遺址
留下了幼時與家人逐箏的馬場町還在
仰望鮮血濺成的青青土丘
行刑的畫面浮現在眼前
〈安息歌〉持續在播放
回憶這趟旅程的此刻,旋律還在不斷的轉著

營隊結束後
對有關政治的新聞
已不再不感興趣了
那些勇於衝撞威權的前輩們
使徒徒坐享自由之果的我汗顏
「我希望能夠為這塊土地做點什麼。」

謝謝你們辦的這個營隊!
讓我很想再參加!


BY佳頤

鄭思寧


第一天下午的課程是看白色恐怖的影片。裡面有十六位長輩分享他們當年遭到迫害的人生故事,在看影片的過程好像也回到了當年那個被壓迫的時代,心裡總是覺得很酸。其中有一位朱老前輩,看完影片跟我們分享他的故事,他八十幾歲了沒有父母也沒有子女,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當年關了三十二年出來以後,被帶到家門口,而他卻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認不得自己的家。好難體會這種心情,在我們現在活著的社會,殺人都可以出獄了,為什麼四十年前的一句對我們來說無傷大雅的話、或是什麼事,需要拿自己生命來還呢?

第二天的課程原本是去六張犁祭拜緬懷那些受苦受難的前輩們,但因為天氣的關係,我們改到了馬場町。當年這個地方奪走了許多熱愛國家的生命,但卻結束不了那些為民主奮鬥的靈魂,他們傳承了給我們,讓我們知道他們的犧牲沒有白費。我們圍著小山丘唱著安息歌並獻花,走在旁邊的李伯伯,也大聲唱著他們當年送走同伴的歌,好像回憶都回來了一樣。想到他們當時的畫面,我心裡一陣酸,也哭了出來。下午的課程是參觀園區,一個關過很多人的傷心地。想不到現在的園區變成了我們可以住、可以自由參觀的文化區。在監獄裡,我們走了進去,體會當年前輩們的感受。裡面很沉重,就像不見天日一樣,很難想像在和我們分享過去的陳欽生先生,在裡面活了十二年,而且還是因為莫須有的罪名。在裡面經過了嚴刑拷打、逼供、與同伴們的生離死別,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陳欽生先生也曾經尋死過,還好老天沒有奪走他的生命,現在的我們才能夠聽到他的故事,並感謝他曾經為台灣的民主奉獻了他的人生。晚上的課程是與長輩夜談,劉佳欽先生和我們分享了許多,中間有好幾度我看著他,回想當年的情景我就很想哭。後來的一小時是我們的畫畫時間,看到劉先生感動的泛著淚光,心裡好安慰。他說,那些二二八的慰問金、白色恐怖的撫慰金,都比不上這個營隊所帶給他們的感動,我們所畫的每一筆,才是真正能撫慰他們多年來的傷痕。第二天的晚上睡得很好,不知道是累了還是內心變平靜了,晚安,前輩們。

第三天上午是電影欣賞,看得是超級大國民。一開始我不懂為什麼要比著二跟一,原來是二條一唯一死刑的意思。這是一部很沉悶的電影,但卻很有意義,最後面的那段話聽了真是令人難過,但那些白蠟燭就像是那些死去的鬥士們一樣,一直在燃燒,為民主發光。下午的課程是受難者的家屬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其實他們真的都好堅強,不管是第二代或是第三代,如果可以誰希望是自己的家人受難呢?但他們的堅強不禁讓我敬佩!

第四天上午的課程是到鄭南榕基金會,看他的影片、生前的遺物和他的生平事蹟。想不到我們現在的自由,是由許多人為了我們用生命去換來的,相對的看到他女兒的堅強與勇敢面對,我想鄭南榕先生知道了,心裡也會很開心的。後來去了義光教會,三十年前是林宅血案的發生地。田議員回想起當年的情景忍不住痛哭,台下好多同學也默默的掉淚了。那兩個年幼的雙胞胎與阿嬤,請你們安息,你們不會白白犧牲的。晚上的晚會很棒,感覺得出來工作人員很用心,沒有呈現哀傷的氣氛,反而是滿滿的感謝與溫馨的氣息,在晚上感到很溫暖。

第五天處理歷史遺緒和我們能做些什麼,聽到大家都很有想法,我聽了也有仔細思考過我們該做些什麼。後來聽到他們正在做的口述歷史,覺得很有意義也很想參加。他們說,錢不會不夠,不夠的是時間。因為前輩們的年紀都很大了,很希望能為從前的他們做點什麼…下午的表演也結束了,拿了結業證書,大家依依不捨的道別,跟幾位朋友要了連絡方式,大家就默默的散會了。

我認為現今的政府必須做些什麼,曾經你們奪走了前輩們的青春,他們失去了他們應得的人權。如今,他們年華老去,我相信他們要的只是政府的一個道歉與認錯,很難嗎?儘管當年那些殘忍的執行者也早已離開人間,但現在的國民黨真的就沒你們的責任了嗎?關懷他們、救濟他們很過分嗎?當年你們眼中的那些政治犯事實上根本是冤枉,他們現在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了,請正視他們的需求與訴求,別再視而不見了好嗎?這五天我感到很充實,內心充滿力量。原來我也可以為社會做些什麼,我並不是我自己認為的那麼沒用。很沉重、但也很有意義的五天!綠島,我也很想見見你。

林婕妤


人生是由一連串大大小小的選擇所組成的。我常想,要是我沒有做下某個決定,現在的我會是甚麼樣子呢?

在BBS上邂逅了人權營的版宣,這樣不經意的一個「→」鍵,卻激起了心中無限的好奇;我自問,為甚麼我生在台灣、住在台灣將近二十個年頭,我對台灣的了解還是如罩住毛玻璃般模糊得看不清?這樣一個小小的疑問使我決定參加這個營隊;我想要知道更多,了解這座我所生長的小島,這段我所不熟悉的歷史。

然而,這五天的行程實在超乎我所想像的。

第一天一開始我們觀賞「白色見證」,聽著臉上布滿時間刻痕的老者娓娓道來他們那一段辛酸血淚;經過時間的消磨,老著們的語氣平淡,鮮少激動憤慨,彷彿只是在陳述一件普通的往事,3然而,這樣的述說與內容形成明顯的對比我;從那樣的平和中捕捉到老者們對逝去青春的悲歎與那個世代的荒謬與可笑。

但這還不是最震撼的;當我看到坐在前排的長輩陪著我們一起聆聽關於那個時代的一切、觀賞描述那個世代的電影,甚至是陪伴我們進入最不堪回首的牢房;看到長輩們的淚水簌簌滑過他們的臉龐,我的心中無比悸動;我不知如何描述這種感覺,這是一種混合坐立難安的不安、椎心刺骨的沉痛和莫名的焦慮。不安,不安的是對長輩們的莫名愧疚;痛,是哀悼那一斷被掩埋的歷史;焦慮,是我為我的無知與匱乏焦慮。

來了這個營隊,了解的不只是這段歷史,還認識了許多燕為了這片土地默默耕耘付出的人,看到整個人權營的工作人員,才發現原來有這麼多和我同齡的人正在努力挖掘這一切,我真的真的好感動。

謝謝你們!

許舒涵


坐在電腦桌前,回想著這幾天參加白色之路青年體驗營的點點滴滴。原來,有很多事情看起來離我們很遙遠,但事實上卻離我們很接近。

起初: 在學校看到海報,黑底白字。白色之路,內心疑惑的想著,那是什麼?看了一下活動日期,很好,我有空,於是就報名了。未曾想過,這樣的營隊將帶給我內心的衝擊。

體驗營: 從1950到1960年代,再到1970和1980年代,短短不到一週的營隊,道盡了過去戒嚴時期的點滴以及為了追求自由民主而犧牲的勇敢鬥士。這些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但是在我們台灣的教育書籍裡卻看不到。歷史是當權者的記錄,寫下的都是“美化過”的事蹟,面對曾經發生過的慘烈事情,以為輕言的帶過就不著痕跡。
對於台灣曾有過的白色恐怖,我曾以為就是二二八。來營隊之前還悄悄地上網惡補一下,但是所得到的資訊比不上營隊給我的百分之一。長輩訴說的故事、受難者家屬的分享、鄭南榕基金會的參訪還有在義光教會田秋堇女士講述當年的林宅血案…這些事情像是時間記憶的拼圖,在我尋求過往真相的過程中,一片一片的拼回原位,原來歷史的事實是這樣的。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現在我們擁有的言論自由,真的是用血、用汗、用淚、用痛苦去換來的,但是努力過的人都堅定的表明:我不後悔!是怎樣的堅定毅力讓他們有勇氣去堅持他們的選擇,我想這是現在幸福的我們所不能理解的。

歷史可以被原諒,但卻不可以遺忘。經過營隊的洗禮,我瞭解了台灣白色恐怖的過往,我覺得真相應該被訴說、被記錄,讓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知道,而不是刻意掩埋並且假裝它不存在。

結束: 活動總有落幕的時候,但是在營隊結束後,在營隊裡聽到、看到的事情會深印在每一位參加的人的腦海裡,為生命帶來大小不一的改變,生命的延續不在於它的長度而在於它的寬度。這是營隊的結束,但卻是每個生命體一個嶄新的開始。

最後: 安息吧!死難的同志,別再為祖國憂傷
你流得血照亮著路,指引我們向前走
你是民族的光榮,你為愛國而犧牲
冬天有淒涼的風,卻是春天的搖籃

給伯伯們:Everyone tells a piece of ture fact… then, it's not only memory but history.
(每個人訴說一段真實,然後它就不僅只是回憶而是歷史。)
謝謝您們勇敢的面對生命也願意將過去告訴我們!謝謝!
給全體工作人員:辛苦你們了!也謝謝你們的付出和努力,讓我們得以知道台灣有這樣的一段過去!謝謝!

謝承桓


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美麗島優美的歌聲這麼唱著。現今社會,民主自由、言論自由,人們將這些權力視為理所當然,濫用這些權力,導致社會紛亂,人民價值觀偏差,人們從沒去想過民主自由、言論自由的價值,也從沒去想過民主自由、言論自由是得來不易的。從五零年代的省工委,到六零年代逐漸興起的台獨理念,到七零年代黨外運動蓬勃,儘管在一黨專政的威權體制下,儘管在白色恐怖的嚴厲壓制下,仍有許多人們為了他們的理念,他們耗盡了他們的青春,甚至犧牲了他們的一生,只為了他們所愛的國家。「在你們以前有人為了你們這一代的幸福而努力。」田秋堇委員對我們說。這句話深深的打動我的心,讓我更深刻的珍惜現在所擁有的自由。

李暉瑞


假使當初沒有參與這次營隊,大概永遠不知道原來繁忙的秀朗橋旁有間曾經禁錮多少青春、思想與自由的牢房,也不會瞭解這些長輩當年的故事。這或許就是張則周伯伯所說的機運吧,在這似長非長,似短非短的五天營隊中,藉由一連串長輩與講師的分享與課程,讓我漸漸的瞭解那段一般人早已遺忘又不願提起的過去。

從過去在教科書習得的知識到這網路資訊爆炸的年代,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常常提醒自己不要人云亦云,要保持中立、客觀的角度來看待事情。對於營隊中聽到的各方意見也希望自己不要過於濫情或是偏袒,而是瞭解與尊重。

在《超級大國民》中,那些特務、警察會因為「上頭指示」、「上級命令」做出一些不人道的事情,這是在電視、電影中經常看到的情節,假如有一天發生在現實生活中我的身上,真的不知道我會怎麼做,會為了安逸而逆來順受,還是為了思想而挺身而出?這段歷史是一個錯誤,我想一個錯誤的發生不管是決策者、執行者還是被害者全部都是受難者吧!決策者因為自己的無知犯下了錯誤的決定而遺臭萬年;執行者即使知道是錯的還是違背良心地去執行,而飽受內心與社會譴責。我想在一個悲劇發生之後,現在我們能做的是記取教訓不要讓錯誤再一次發生,更重要的是還要培養下一代對於「價值方面的判斷力」,唯有自主價值判斷下認同人權之價值,才有可能形成真正的人權意識。

記得曾經在一堂通識課中,授課的老師曾說過白色恐怖是當時為了鞏固國民黨政權的「必要之惡」,當時由於對於白色恐怖還一知半解,所以感覺不以為意。但現在我想反問如果自己就是當時的受難者或是家屬,還會認為這是「必要之惡」嗎?或許有些人會認為對於一個國家的發展與安定來說,犧牲少部分人的權益是可以接受的,但只要你還抱有這個想法,很難說哪一天你或是你的家人、朋友就會變成那少部分的犧牲者。現代人理當關心少部分弱勢的問題,台灣人權促進會會長林佳範曾說過:「如果每一個弱勢的福利都能照顧到,你可以很放心的過每一天,因為倘若有一天你不幸變成了弱勢,你也能享受到福利。」,當然這是從人類自私的一面來看,是資本主義盛行下無可避免的窘境,但我相信未來的世界將會朝向公共利益前進。

「權利不會從天上掉下來」。我們今天所擁有的一切民主、言論、思想上的自由,是多少人權烈士不畏強權,前仆後繼地犧牲自己努力爭取而來的。我慶幸我身在這自由開放的年代,而我也在思考我還能為這自由的年代做些什麼。
對於過去,我們不能遺忘;
對於現在,我們要能珍惜;
對於未來,我們還要更好。

許馨勻


關於一些答案,還有如果要對這五天的活動做一個理性的分析與檢討,我可能做不到。 在這個白色之路人權體驗營裡,我再次體驗到第一次睜開眼睛看見、第一次讓聲響傳進耳道與鼓膜的感受。 你如何教一個初生之物發出完整的言論? 只有斷續的吐出字詞代表無限感懷。


因為被熱烈討論的景美人權園區裝置藝術爭議事件,營區的地點第一次在印象的地圖上模糊地標出。在藝術家湯皇珍老師與民間真相與和解促進會的吳乃德先生主持的"歷史記憶的藝術"座談會。第一次見到了"歷史中走出來的" 受難者與受難者家屬。

座談會從開場就非常熱烈。但都還沒有藝術家發言,話題都聚焦在爭議的作品與文建會如何不公平。當受難者與家屬們接二連三的表示作品應該被破壞、丟棄,且提出"粉飾"這個帶有貶意的動詞----主詞是政府ˋ或是藝術家。我忍不住了,覺得我們需要溝通。

我提到政府的"文創產業推廣"對藝術環境的扭曲等等,及,做為一個年輕的可能的藝術工作者,我們非常希望能站在受難者與家屬的角度,經由他們的經驗分享做出可以為他們發聲的創作。

我以為自己正在說對的事。

但當前座一位白頭髮的受難者慢慢回過頭來盯著我。我幾乎說不下去了。 開始語無倫次,最後以"我們不是任何人粉飾什麼的工具" 顫抖地閉上嘴。

那瞬間我感到自己的天真與淺薄。 那位長者的眼神、以及他後來轉身回去的背影讓我覺得沒有資格嚷嚷著、吹噓著藝術與自己。

這個座談會開啟了我與這段歷史相遇的機緣。




在這裡獲得了許多背景知識讓人收穫頗豐。像台灣早期左派,省工委的組成、還有數量龐大的外省受難者---- 許多人會刻意迴避這段被曾經隱藏的軌跡,常是誤認它是一個敏感的族群議題。但真相版圖的完整度讓我們能看清這段歷史的脈絡,進而打開了許多思考的空間與溝通的面向。

在最後幾天關於歷史紀念館的議題也非常有趣。雖然我帶來的疑惑"為什麼不需要藝術家"這個問題已得到了回應。 就在幾天下來與受難者長輩、以及家屬們的談話中,心裡已隱隱得到了結論。

即使一次次心靈的衝擊,讓人很難冷靜、理性地思考。



第一個活動是<白色見證>記錄片。當蔡焜霖先生描述他關了十幾年被放回家的情景,他模仿母親對進門的他罵到:死囝仔。的語調。 無法控制,就像博物館長長一面玻璃窗朝著你的心口摔碎。我踉蹌地進ˋ入時空之門。

跟我們說第一句ˋ話的長輩是朱伯伯。他喜歡用"關於這個問題呢,我給你們說..."開頭,然後"報告完畢。"結束。這是後來幾天的觀察。 但第一次聽到他的發言,我甚至懷疑這個營隊活動是否能繼續下去。

因為那真的是太痛了。" ... 那時根本不會想自己能活著出去。報告完畢。" (阿伯被捕入獄時只是一個紡織工人,因為二二八事件與國民黨腐敗的影響與同事入省工委,被主事者供出,接下來30幾年都在獄中度過。) 本來想要以平靜的態度與表情跟我們講述的阿伯,那句報告完畢是抽噎的。


我一直無法想出任何問題問長輩們,因為不想看到他們被問題刺痛。不想讓他們失望,我怕我提不出有水準的問題。我只想聆聽。如果他們願意說出來,並感到好一些。

不過接下來幾天,很欣喜能看到朱伯伯持續陪著我們一起行動,為我們解說。還有其他有精神的長者,正如第四組一位同學所說的,光是看到70多歲的張伯伯拿著數位相機錄影給晚會節目錄影,就覺得感動到有淚點。我一直很喜歡一位長輩提到"火燒島回來的人"時,開朗(有點為之驕傲)的語氣。雖然他只有在第一天能陪我們,但頒感謝狀時說有時間要再來的熱忱。讓我們覺得很樂。年紀大的韓伯伯與李伯伯更幾乎是全程參與,他們都有種老紳士的風範。(尤其李伯伯一些用台語組織的語句,文采醇厚、優雅。很可惜他大部分時間為了全體學員而用國語講話) 雖然政治立場完全相反也互相尊重包容。

這些是50-60世代,經過最艱難時代的人。他們許多人出獄後仍被監視、被社會排擠。 但他們生存到了今天,沒有被打垮。 還有訴說的聲音與勇氣。雖然他們的經歷比70-80年(例如美麗島一代)更常被人忽視,且時間一點一滴的不夠了。他們正在凋零。

有人第一天就問希望是什麼。 長輩們說:就是未來的你們,能享受自由,不要忘記自由。 抑制著沙啞的聲音與情緒。 最後一天,張伯伯說,雖說全部都托付給你們了,但也不只,因這對你們太沉重。我們也會繼續為揭開這段歷史真相、為轉型正義努力。了解到長輩如何看待我們年輕一代,並不是要我們完全承接未曾經歷過的歷史創傷。而是要協助我們開拓社會的未來。

我本是個與故鄉歷史關係更疏離的人。這裡大部分的事甚至沒有課本與老師為我簡單帶過的勾一點眉目。因為大家在讀台灣史或說準備考台灣史時,我正在異地(中國大陸) 念著不屬於自己的歷史。回到台灣,我不知道自由是什麼,它令人不安。我跟許多人一樣敏感又冷漠,對表態、追求與辯論感到疑惑甚至嫌惡。 不知如何觀看歷史,因為我畏懼又空虛。

能親身聽到、見到歷史。光是在前往馬場町遺跡等地的途中,就我感到滿足而幸福。但很多時候也讓我想逃走。 因為怯弱。幾天下來幾十年悲傷、嗟嘆壓縮在一顆腦子裡。我覺得我快爆了。

張伯伯的一番話感動人到心底。直到那時我重新體會到幾天來所有長者訴說的話語中,那些艱毅的精神,從他們在與現在的我們同齡被捕、被刑求的當時,未曾改變過的。還有,源自對其他受難同伴的來不及的悲憫,轉為與未來同行的慈祥。

教我們,不要逃避那些幾十年來血與淚爭取到的珍貴自由。 讓他重新灌溉社會與人的靈魂。


70-80年代的長輩們更有活力。(不在場的一些人已以此為籌碼躍升為政治名人) 這一代有很多人現在還活躍於社會運動,尤其是與白色恐怖歷史相關的。他們都很幽默,早在選修課"記憶拼圖"的前夜一小組與長輩夜談,學員們回宿舍都興致勃勃的跟各組同學分享與長輩們的對話。

我很佩服我的學員伙伴們,他們都自信且熱情。 每每提出一些很值得探討的問題,結合對現今社會的觀察與批判。大眾普遍認為台灣青年不及中國大陸及外國學生關注社會與歷史問題,甚至覺得我們只懂享樂,沒有責任感和使命感。但在這裡我看到了他們踴躍的提問,認真的感受。並且開朗親切的與長輩們對話的年輕人們。

在營裡講解的研究生學長姐們,還有關於受難者家屬議題的討論,只比我們大幾歲的受難者第三代更是親近的模範。他們更有理性的思維與專注致至的求知精神。而他們許多人也並不是社會、歷史科系專門。只因為不想忘記某次偶然睜開眼,窺見這段歷史的瞬間。




這次營隊活動的四個地點,其中有三個我決定會改天再訪:景美人權園區、馬場町、鄭南榕紀念基金會---- 關注景美人權園區建設的後續發展、參加馬場町的春祭(有機會的話,去這次因天氣無法前往的六張犁公墓)、還有詳細參觀鄭南榕基金會,因行程緊湊不及參觀的部分。

這次在這裡意外地發現了學校老師的作品(施並錫老師的<韶華燦爛˙熾然照耀>),這個作品在空間裡不讓人感到突兀或其他不適。我認為它成功的在這個紀念館的合適位置裡安身。我將會回去訪問老師關於這幅作品創作的歷程。希望能對個人在"藝術與紀念館"這個問題的思考有些啟發。

最後一個空間,我只想將它放在心裡的角落。雖然,它的地點離學校與住處不遠。雖然,我們在那天中午享受了美味的菜餚。雖然,我們在這裡認識了愛唱歌仔戲、慷慨幽默的一位阿嬤,與她的女兒,一位真摯地為家鄉做事的女士。

這個地點是義光教會。田秋瑾女士在這裡為我們講起那一段撕人心肺的悲痛故事,以她的意志與承受力。營隊手冊上的背景介紹簡短的幾個字,散發著寒意。聲音是柴,痛楚像烈火一樣燒灼著,隨著語句的釋出蔓延。這樣的氣氛與情緒,我又想逃離,但這是何等的卑鄙? 田女士將背負其一生。而30年前在這個地點,林家人逃不出恐怖的迫害陰謀。

教會工作的阿姨告訴我們,可以去看地下室,現在已經變成小朋友上主日學課的地方。

我看到風琴、圖畫書、以及白板上小朋友們練習寫的英文字和注音符號。回到樓上,我們坐在一起吃田阿嬤作的米糕與其他豐盛的食物。必須得告訴自己,不能再哭。

ˋ


眼淚擦乾了,冷靜下來。 該怎麼做? 最後一堂課"年輕人可以做什麼" 不知是不是時間不夠了,除了研究生們的分享。學員們還沒有答案。我很慶幸,營隊並沒有像"每個人都要輪流上台發表意見"的活動。 不是怕出醜,而是,這裡不是自我表現的舞台。面對歷史與社會問題,或多或少,你得將自己融入在其中。不說奉獻這麼偉大,而是有助於溝通理解的謙和態度。 因為雙方互動的過程中,產生的影響也是相互的。

一開始,我的參加理由,可以說是單純的個人欲望---- 想要填滿歷史認知空白、想為自己建構"台灣人"身分的欲望、想要知道大眾對歷史議題的藝術創作的看法、重新確認"將來可能的藝術家"自覺的欲望......滿足與否暫且不談, 而到現在還沒想到能為受難者、為社會做些什麼。

五天下來,資訊量非常龐雜。 但它們只是這段白色恐怖歷史的冰山一角。 離開這個營隊,可能得花更多的心力與時間才能找到更豐富準確的訪談內容、以及歸納統整好背景知識。而除了持續閱讀,很多事非得馬上做:採訪記錄更多口述歷史。與民間真相與和解促進會合作。追趕長者們的時間與生命。還什麼可以馬上做? 問你。問你能做什麼。讓你反問我為了什麼做什麼? 盡可能的告訴你,白色恐怖這段歷史與它的意義。我們一起想。然後一起做。

在這個時代裡,我們很多人可以一起作許多事。


可以談論、可以唱歌、可以開讀書會、可以上街頭......

而不怕被囚禁、被剝奪生的權利。


因為,



自由。

我們擁有自由。

蔡宗翰


其實在參加這個營隊前,因為我父親是對政治極度反感的人,所以我跟父親產生很大的爭執,他不斷的問我說:「你知道那是過去的一種政治迫害不夠嗎?為什麼你還要去參加營隊去更全面的了解,你又不是政治社會相關科系的人,這東西未來對你又有什麼幫助?」

在營期的前幾天,我簡單的閱覽白色恐怖的書籍,瀏覽網路搜尋資訊,想要去營隊前多建立背景知識,但是問題卻一直沒有解決,反而湧出了更多疑問:我為什麼要從一個集體的受難圖像轉向個別人物的生命歷程?我又真能體會到過去年代的苦痛嗎?即使我能體驗到那種苦痛,那真的會對未來的我產生怎樣的改變?怎樣的改變是我想要的嗎?諸如此類,紛至沓來的疑問困惑,也陪伴著我到了景美人權文化園區。

營隊前兩天,我並沒有被很深的觸碰到,雖然能稍稍體會到伯伯們心中的痛苦與難過,卻無法在內心產生很深的共鳴,對我而言,我彷彿是隔著一條名為時間的長河,在遠處觀看著,模糊不清的白色恐怖與受難者的生命故事。但直到第三天我才知道,前面都只是醞釀,在看「超級大國民」的時候,受難者被囚於社會之外,自囚於悲慘記憶中的痛苦,與家庭之間的裂痕,對死者深深的歉疚和衍生而出的決心,在最後一幕情感傾洩而出。安息歌、晃盪的燭火、老人的眼淚與獨白,深深撼動了我的內心,營隊中與我們分享故事的伯伯們與影片主角彷彿交織為一體,二條一,監禁,受虐,囚禁於有形跟無形牢籠之中的青春,不曾停歇的壓迫感與心中的傷痕,不再只是集體的、模糊的圖像,他們的故事逐漸在心中鮮明,彷彿了跨越了時間的隔閡,慢慢的得以走進禁忌的年代,走進每一位受難者的生命歷程。白色恐怖,不再只是單純的歷史名詞,不再只是一個課本上描述的平面,鑲嵌上每位伯伯們的生命後,變得立體,開始得以貫串禁忌的年代,讓我重新認識與面對台灣白色恐怖的歷史,而不是掩起耳來去假裝事情已經過去。

之後家屬的分享再一次讓我眼淚潰堤,我知道監獄中的日子很煎熬,但受難者家屬的痛苦我卻沒有太多的心理準備。深處在白色恐怖陰影下的家屬,親友不聞不問怕惹禍上身,母親要獨自撐起家計,每天還要擔心丈夫的安危,孩子在學校面對老師同學間的歧視。從社會底層胼手胝足的生活下來,他們的故事是如此的偉大而感人,就像劉玥杉女士在講到奶奶如何獨立支撐家計時潸然淚下,對比於他們,我們的日子十分平凡,但是如此的幸福。

而後鄭南榕基金會與林義雄先生的故事,在能稍稍感受到白色恐怖對人心的殘害後,我們看到了為了追求正義自由先哲們的身影。他們的政治理想我們不一定能認同,但他們為了自由的奮鬥,儘管代價十分巨大,但卻絲毫不退怯的勇氣,在心中留下了火種。在聽到田女士講到林義雄面對命案所言「我不後悔,可是我很傷心」眼框再度紅了起來,感謝你們用鮮血與淚水,給我們了現在台灣自由的空氣。而最後過往的、痛苦的故事,在溫馨的音樂會中昇華。看待歷史,必須嚴肅,但無需被沉重的歷史包袱所窒息,在悠揚的大提琴中,在燭火所排成的「L O V E」中,我們看到伯伯臉上的笑容,他們的犧牲,不正是為了看到未來的台灣人民得以在歡笑聲中生活?謝謝你們,接下來,是我們的責任了。

再經過四天的震撼與洗禮後,我終於能跳脫藍綠紛爭與媒體間的爭吵齟齬,去反省,去了解對於過往歷史的重建與還原,去面對轉型「正義」,開始去思考如何記取這段教訓,也認真的思考身為大學生,身為新一代的年輕人,我們可以去做什麼,到此,營隊畫下了完美的休止符,但對學員而言,卻是嶄新的開始。

營隊後,一時感觸良多,即使更認識白色恐怖與伯伯們的生命故事,我其實還是不清楚這樣一個營隊,這樣的感受對於我這樣一個年輕人,會成什麼樣的影響與改變,或許一年後、數年後的回顧會有完全不同的感受與感動。但我想,就如同曹老師所講:「歷史可以形成『認同』的基礎」,這個營隊讓我越來越喜歡「台灣」這片土地,越來越想去了解台灣的歷史,就像「美麗島」所傳唱的:篳路藍縷,以啓山林。我們現在腳下所踏的每一片土地,都是由前人用血淚所開闢出來;我們所呼吸的自由氣息,同樣的也是前人用血淚犧牲而來,可能在某個不知名的社區,不知名的角落,其實都藏著先人的努力與汗水,能在台灣這樣的社會生活,很感謝也很感動。

馬奎斯曾經在他的著作「百年孤寂」中寫到,一位曾經見證大屠殺的人在世間微弱的呼聲卻無人理會,他是「良心的孤寂」,孤單寂寞了結他的一生,但我想對政治受難者,甚至是犧牲的先哲們說,你們並不孤寂,雖然我們來晚了,來遲了,但之後我們會一直陪伴在你們身邊,把你們的歷史紀錄下來,流傳下去。

李昀


心得
在這幾天的課程中,我們聽到的不只是長輩自己的生命故事,在嘗試將它們重新串連、爬梳之後,似乎瞧見過去五十年裡台灣社會的真實輪廓,這才驚覺過去所持有的那些歷史記憶是如此模糊且斷裂的,也難怪我總無法在心底拼湊出那所謂台灣的模樣。在參與這次營隊之後,除了對過去台灣的白色恐怖有進一步的了解,也讓我更加熟悉這個我所生長的所在,與它的聯繫也更加緊密了。接下來還想要不斷的挖深,期望以更深入的方式去理解過去曾經在此發生過的事。許多事情或許並不如我過去所想的那般單純美好,但我開始嘗試以不同的角度與方式去面對台灣歷史,對於理所當然之事開始提出質疑,這或許是我最意想不到的收穫吧!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看守所的牢房體驗活動,一走進牢房中,立刻就感受到密閉空間所帶來的壓迫與窒息感。說實話,這樣的環境離我們的生活真的太遙遠了,光憑想像是無法理解當時那些被囚禁的長輩所經歷的恐怖。在折磨的偵訊審判之後,還需長時間待在陰暗潮濕、密閉狹窄的空間中,很難想像他們仍舊可以為了信念堅持下去。我還記得某次課堂的對談中,學員詢問長輩當時遭受刑囚的心情,長輩回答道在面對非人道的刑罰時,自我了斷的想法不是沒有過,但是活著才有希望,即使曾有過的信念被摧殘蹂躪,卻不曾真正熄滅。

營期當中,我們還參訪了馬場町---五零年代專門處決政治犯的刑場,以及鄭南榕基金會和義光教會。過去的那段時光在此停留,低迴訴說一個個悲傷故事,我們是否也該謙遜、柔軟些,試著拋開武裝與成見去聆聽。歷史的軸線絕不會是從此時此地開始,它肯定在好久以前就這麼延展著,於是在我們穩穩踏出下一步之前,不得不頻頻回顧先行者曾經有過的那些犧牲。重要的是,我們究竟可以為下一代做些什麼?面對過往的共同記憶固然需要善意和諒解,但曾深深畫下的傷口並不會如此輕易痊癒,需要的是承認錯誤的勇氣。否則,未來在這塊土地生活的人將對過往一無所知,卻又找不到法子將前人留下的傷痕撫平。

五天的活動相當充實,讓我獲益良多,聆聽之後我會試著與身旁的人說,說五十年前台灣…..

林芮誼


後記:

一開始要參加這個營隊的時候,
得知得撰寫一篇心得之後,
原本有萌生退意,
因為得讓營隊的收穫蛻變成一篇文章,
這對我實在是一大難題。
畢竟我不是很擅長將感想幻化成為文字的人。

對我而言,感想不只有來自於腦海中,
還有心境上的感受,
因此,要將這些「分享出來會讓我害羞的」心得講出來,
我是會膽怯的。

所以在第一天開始觀看白色見證的影片的時候,
得到了很多感受,
一方面是來自於這些敘事者表達的情感非常濃厚,
一方面是回想起自己之前觀看過這段影片的感想。
腦海中不斷交錯地浮現出很多黑暗幽閉的畫面:
想像那段時間外界的人們是如何對這些更生人執行審判?
關在裡面的人,又該是怎樣生活?
火燒島上傳播的歌聲是搭配著海浪、鄉愁…

於是將這些浮現出來的意像畫在隨手的筆記本上,
並且決定要用自己拙劣的繪畫手法畫出心得繪本。

其實想說的東西還有很多,(ex.林義雄一家人的故事)
但是都無法一一詳盡描述(這樣恐怕得畫100張)
所以只有挑選幾段讓我覺得最感觸良深也最容易描繪出來的。

希望這些拙劣的圖畫可以傳達出我想表達的感受。

By芮誼

鄒姍芙


五天四夜的活動中,讓我更加了解白色恐怖所帶來對這社會造成的衝擊。第一天在觀賞到影片的同時,我覺得很難想像,當時肅殺的社會風氣,只要異議者稍稍講錯話或加入了黨派就會遭受到不公平的對待,就連之後被釋放出來的受難者,那種社會對於他們所抱持的眼光讓存活下來都成了一種考驗。

聽了許多長輩們訴說著當年,悲痛的回憶在他們心中不斷的重新播放,以及他們愛國的精神都使我相當動容,聽長輩們說的時候,都讓我不禁潸然淚下,隔天到了馬場町,唱了兩首歌,其中一首安息歌進行時,我們邊唱邊獻上花,看著看著,長輩們時而露出悲痛的神情,那種深藏於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痛,令在場所有人都被感到鼻酸。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言論自由而造成了必須犧牲生命,像是鄭南榕先生,用自焚的方式,喚醒政府與大眾去正視言論自由的重要性,他的家人,雖然非常難過,但他們還是支持於鄭南榕的理念。以及林宅血案中,雖然林義雄的家屬被慘遭毒手,林義雄十分不捨,但還是不忘他的理念,對於林義雄的助理田秋瑾女士,也是抱持著絕不能退縮,要勇往直前,不能因為歹徒所犯下毒手,而放棄自己所堅持的,雖然這件事將使田秋瑾女士無法忘懷,但是她始終堅信,自己所走下去的路。

然而除了難者以外,為之令人關切的是隱形的受難者—家屬,他們不一定認同要為了愛國犧牲自己生命,拋棄小孩還有老婆,對他們來說,這樣的捨身取義是永遠的痛,在政府正視轉型正義的同時,如何能夠照顧到這些隱形的受難者,是責無旁貸的任務。

生活在現今社會中,我們更必須反思的是,現在進步的社會,是因為前人不斷努力和犧牲而換取來的,所以我們更應去思考,並且緬懷過去,讓這些人所為我們做的努力,不至於被白白浪費掉,更應該去好好珍惜。

張昀慈


五天,是開始而非結束。
五天,是撿起細碎斷片的時間。
五天,極其短暫的歷史洗禮,提醒我-
對價值定義提出疑問,
對既有歷史作出反思,
對社會體制存有疑慮,
對自我,則須清明檢視。

班雅明《說故事的人》:故事是來自遠方的親身經歷。
那些細碎的歷史故事正是人權真實的體現,不論其被高揚亦或被壓制。

處在景美人權園區裡頭,與步過白色恐怖威權隧道的前輩們相處,不知是走進他們的泛黃記憶裡了,亦或時代接近的程度太過鮮明而與現實摻混?似覺一半身子處於歷史帶來的衝擊之下,另一半則按日常作息吃喝拉撒睡,五日以來可說是暫時懸置於現實之上的飄浮者。

由於自己報名參加的最大緣由,便是想了解當前政府對白色恐怖時期之受害者所做的補償,是否真為「補償」?這個疑問,直到劉佳欽伯伯的那句話出口才使我悟然:「你們的參與(體驗營),就是對我最大的補償!」除此之外,使我震撼的,更有每位前輩們都掛在嘴上的:「台灣的未來,交給你們了!」多沉厚的寄託!

憶起在前往鄭南榕基金會的遊覽車上與張則周教授的對話,我提及關於受難者補償的問題,前輩的回答卻令我驚訝:「他們有的並不接受補償金,並且承認自己就是有罪。」不接受那般摸頭安撫的「罪名洗清」,那些擁抱理想的先進們,也擁抱了那當年反叛威權體制的「罪名」,似乎如此能夠證明在那年代所流的血淚及其愛國之情,永遠無法代之以物質利益。

半世紀前的愾奮與精誠,如今已被道道皺紋擠入歲月風景中,我們這些20幾歲的後輩僅能憑藉遺址,文字,影像,及口頭述說以「發現」台灣確實曾存在那般高尚的情操價值。那麼,是誰把「史實」埋起來了?是怎樣的機制使得歷史斷層如此巨大卻能隱而不顯?是怎樣的主流價值淹沒了對事物本質的反思?台灣教育極少告知學子們所謂歷史縱深的重要性,尚有太多太多片段還未被挖掘未被銜接。

劉佳欽伯伯說道:「什麼轉型正義?正義就是正義,哪有什麼轉型正義!」是啊!只要能體認那實實在在之「正義的本質」,不論轉型亦或變形(?),都僅是稱謂上的拗口挪用,而那樣的本質,靠的是對理想之渴求與實踐以激盪而出。

面對人權,發聲,就對了!
別作沉默的人,別習於冷漠,別怠於對理想有所追求。
發聲,就是了!

並且記得,對價值的追索,對人權的實踐,永無宣稱結束的一天!
這是開始,而非完結。

蕭奕泉


2010年2月2日到6日,到了台灣人權景美園區(被馬英九改為景美人權文化園區),參加了由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主辦的白色之路青年體驗營,除了上課之外,觀察時下年輕人的想法也是很有趣,參觀鄭南榕基金會的時候,有位女學員問到為什麼基金會要保留Nylon當年自焚的現場,我心裡的直覺反應是,為什麼不保留?保留下來才能讓後人知道台灣歷史上最重要的遺跡之一,喬治歐威爾在四O年代寫的小說「一九八四」裡面有一句名言:「誰控制過去。誰就能控制未來;誰控制現在,誰也就能控制過去。」,國民黨從來就不敢在教科書上反省懺悔自己以前做過的邪行惡毒,並且想要掩埋真相,而獨裁政權所用的方法就是消滅歷史性的建築物,以前白色恐怖時代刑求黨外人士的地獄,把它們拆掉改成電影院或是飯店,這個方法果然是蠻有效的,因為數十年之後,下一代的台灣人就不太能知道那個地方以前發生過什麼事了,我想,消滅硬體是消滅歷史最好的方法吧。228受難者的照片極少,比較有名的兩張一張是畫家陳澄波的遺照,一張是律師吳鴻麒的遺照,套句網路上的用語「有照片,有真相」,所以對於陳澄波、吳鴻麒、鄭南榕的家屬,當時能忍著極大的悲痛,為了台灣歷史將證據保留,這種堅強的大愛精神,我們台灣人也必須向受難者家屬表達最高敬意。

ROC現在的總統(有人稱區長)馬先生,前陣子表示他相當滿意景美園區裡最新規劃的史料與當代藝術品的配置比例,就是想利用藝術品來遮羞,浪漫化以前戒嚴時期的恐怖歷史,簡直是大開民主的倒車,但是誰控制現在誰就能控制過去,人民只能藉由民間及網路的力量來對這種反民主的政府施壓,營隊課程中,有好幾位老師都有提到,如果你不面對過去,過去會一直回來找你,台灣過去的白色恐怖我想應該不至於會再發生,但是馬政府一再傾中,陳雲林來台灣時,台灣政府當局彷彿是迎接上國使者,整個台北簡直是戒嚴,誰敢保證,國共兩黨在這樣繼續互通款曲,要是哪一天開放解放軍來台灣駐守時,台灣會不會發生類似圖博與東土耳其斯坦的血腥鎮壓,這是我們台灣人,尤其是年輕人要思考的事。

還有同學問到,我們該如何在尋求轉型正義的過程中與過去傷痛的歷史並存?這個問題相當好,所以我第一天到營隊就穿著「台灣人拜台灣神」的T恤,或許有人不敢問我那是什麼意思?我剛好可以在這解釋一下,所謂台灣人拜台灣神,不是單單要台灣人拿香拜過去為台灣自由、民主、人權、獨立而犧牲的先賢先烈,而是要台灣人追尋先人的腳步,效法他們為台灣犧牲奉獻的精神,在當今台灣危急存亡之秋,為台灣而奮鬥打拼,英文就翻成「Worship Taiwan Spirits」,我們不會去忘記過去的歷史傷痛,台灣人於此行動時節,應該將悲痛昇華為追思感恩的信仰動力來源,甘地當初就是靠這種信仰的精神而建國的。

現在的大學生對於民主、自由、人權、反威權已經都具有相當程度的概念了,轉型正義也是大家相當有興趣的話題,不過,轉型正義一定是需要靠政治力來達成的,所以我想將來營隊,或許不用再太敏感會碰到政治意念,政治乃眾人之事,極權政府最喜歡騙人民不要談政治,這樣他們才比較好控制社會,世界各國的白色恐怖都跟政治有關係,台灣已經是個民主自由的國家,各種觀念都可以討論,期許白色之路營隊,能成為培養台灣歷史記憶軟體(人才)的園地。

其實,幾天課上下來,發現鄭南榕、林義雄、陳菊或是來營隊分享的長輩們,過去都被執政當局形容成十惡不赦,意圖顛覆政府的暴民,一般民眾也會看著報紙電視一起罵,讓我突然想到陳前總統,現在也是很多人每天看著報紙電視一直罵…歷史,是否一再重演?

王俊民


98年7月份,「財團法人戒嚴時期不當叛亂暨匪諜審判案件補償基金會」(以下簡稱基金會)發函給我,函文大意是:台端之家屬(生父)○○○若因在戒嚴解除前,因觸犯內亂罪、外患罪或戡亂時期檢肅匪諜條例,經判刑、交付感化(訓)教育、沒收財產或遭治安、軍事機關限制人身自由等案件,未經財團法人228事件紀念基金會予以補償,亦未經法院准予冤獄賠償者,得向基金會提出申請給付賠償金。

因為上述這份文件,讓我(生父民國前4年生於福建省惠安縣,畢業於廈門美術專科學校,民國34年台灣光復來台經商,後服務於「台灣省沿海輪船省外線聯合營運所」,48年「司法行政部調查局」(「警備總司令部調查局」)調查筆錄,49年5月2日扣押,拘押1年7月21日,50年12月23日「警備總司令部」判決,依據38年6月20日頒行「懲治叛亂條例」,「軍事審判法」第137條前段,「懲治叛亂條例」第10條後段,第5條,第12條,「戒嚴法」第8條第2項,「戡亂時期檢肅匪諜條例」第9條,刑法第37條第2項等,罪名:「參加叛亂組織」,處有期徒刑10年,禠奪公權3年)得以去認識我(民國49年出生於基隆)的生父、瞭解自己的生世(民國65年國中畢業,進軍校;同母異父兄弟姐妹連我7人)、60年代我出生時的背景環境(諷刺的事,雖然生父判刑「參加叛亂組織」,我卻也軍校畢業,受過指參教育,當了一輩子職業軍人,現在是一位守法的退休榮民,結婚育有二女),期間整個家族(生父在大陸結過婚,兄弟姐妹7人,育有子女5人)、媽媽(民國18年生於當時「台南縣西螺鎮」,兄弟姐妹6人)的遭遇(改嫁2次,前2任丈夫為當時之政治叛亂犯,分別被判刑期18年與10年;第3任丈夫係隨政府撤退來台之老兵,江蘇淮安人);或許因為我國中畢業即讀軍校,離鄉背景,服志願役,退伍了,一直到現在,才能重新認識自己、親人,了解發生在當時的環境背景,我企圖將自己看到的相關檔案資料摘要記錄下來,還需要一點時間去整理心緒,才有辦法將自己內心感受寫出來,也告訴自己的太太、小孩。

~~摘錄柏楊說:「過去政府所犯的錯誤,可以理解,可以寬恕,但絕不可以忘記。一旦忘記,有一天,它會再來,來到我們自己或我們孩子們的身上。掩飾、逃避、曲解歷史,只會使過錯不斷重覆。」~~
這也是為什麼當我知道有「2010第五屆白色之路青年體驗營」(以下簡稱「青年體驗營」)時,衷心希望能參加活動的原因;感謝「青年體驗營」的全體工作人員的接納,讓我得以參與相關活動,在五天四夜一系列的課程討論安排中,有:白色見證影片觀賞、1950年代白色恐怖與「台灣省工作委員會」、1950年代白色恐怖系列:外省系列;向先行者致敬:車逛「獅子林大樓」(昔日「台灣省保安司令部」)(白色恐怖時期的刑場之一)、「喜來登飯店」(前軍法局看守所)、「馬場町紀念公園」(「白色恐怖紀念公園」,紀念白色恐怖時代犧牲之政治犯。)、「景美人權文化區」(戒嚴時期審判政治羈押人犯場域,時稱「景美看守所」)參觀、1960年代白色恐怖、長輩夜談;觀賞影片:「超級大國民」、影後討論、隱形的受難者:政治受難者家屬的世界、受難者的記憶拼圖;「鄭南榕基金會」參觀、「義光教會」(林宅血案案發地點)參觀、1970及1980年代的時代氛圍、如何處理歷史遺跡、晚會;如何處理歷史遺緒及綜合討論等等;前述這些活動、課程安排、討論發言,讓我得以有系統的瞭解「白色恐怖」、「白色恐怖牽連極廣,不分省籍、性別,也不分黨政軍、上中下階層,從將軍到平民小販都有」;自己也有了書單、功課;畢竟,「我已過了舉手發問、提問題的年紀,是要靠自己去思索、解決問題」的時候了。

再一次,謝謝「青年體驗營」!!

我也認為:「『青年體驗營』只是一個開端,真正的百年大計是教育。」更重要是:從我自己去做起。

~~摘錄施明德說:「受難者最高貴的義務,就是點燃寬恕之火!」今天,我們應該做的,不是去咒罵過去的當權者,而是一次內心真正的反省。「未來21世紀人類最需要的精神,就是和解,國和國要和解、人跟人要和解、人跟大自然要和解、人跟自己要和解。如果帶著悲情、憤怒,不可能走向未來。」~~

王仁成


離開台北後,我的心情彷彿還沉澱在五天四夜的營隊中。經過這一次「白色之路青年體驗營」之後,我對台灣過去人權還有白色恐怖那段歷史的認識,就如同拼圖一般,慢慢的一片片的拼湊起來。老實說,身為一個七年級生,我對台灣過去白色恐怖的那段歷史是很陌生的,雖然也曾聽過白色恐怖、政治犯、戒嚴這些名詞,但以往並不了解究竟那是個什麼樣的社會氛圍。在自由空氣長大之下的自己,赫然發覺對這塊土地的過去竟然了解的這麼的少,甚至還一度天真的以為所謂的民主、自由與人權在台灣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這次營隊的主題貫穿了五O至七O年代台灣白色恐怖的歷史。我出生於八O年代,解嚴的那一年我才三歲,而模糊的記憶中還依稀記得蔣經國總統過世時電視新聞出現舉國哀悼的畫面。剛進入小學那一年,老師告訴我們這些小毛頭關於發生在中國天安門廣場的屠殺,那時我完全聽不懂老師在說什麼。九O年代的童年裡,在電視上時常看到的都是街頭抗議的新聞,那時候我也不知道那些上街頭的人到底在抗議什麼。社會課本裡描述的中華民國,是個自由民主與經濟繁榮的進步國家,因此我以為從過去以來,台灣便一直都是如此。上了國中後,我聽到了有關二二八的新聞報導,可是那時我也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麼。隨著自己慢慢長大,我終於開始嘗試著去發掘發生在這塊土地上我所不知道的很多事,因為年輕的我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他們激動的控訴著過去的政權並要求政府道歉?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要在街頭上不斷的衝撞、流血去爭取所謂的權益?

經過這次營隊,在聽到很多長輩口述親身經歷過的白色恐怖迫害後,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了。原來,解嚴之前的台灣是那麼的肅殺,國家機器對社會還有人民的掌控竟然是如此的嚴密與暴力。人的性命真的是如同芻狗,任由當權者無人道的拘禁、刑求與屠殺。為了政治的因素,多少無辜的生命、多少良善的百姓、多少有良心的知識分子還有他們的家屬,就在白色恐怖的籠罩下失去了名譽、青春與性命。

那天和自己的小隊在景美人權文化園區的押房內,聽著長輩分享過去被關在牢裡的慘痛經歷,對我而言是個很奇特的經驗。雖然過去的禁錮之地早已人去樓空,但長廊內那凝固陰森的空氣,讓我如今回想起來依然感到不寒而慄。從營隊回家後的幾天,每當我在夜裡閉上眼,腦海中總會浮現景美人權文化園區內那牢房的影像。回想馬場町之行時,自己彷彿能想像其實跪在那土丘旁等著被槍決的就是自己。尤其是回想起田秋堇委員在義光教會對我們描述林宅血案的案發現場時,我依然還是會不住的掉下幾滴淚。在鄭南榕基金會親眼看到那保存下來的焦黑辦公室,我的心感覺到的是沉重,但也真的是了解到什麼叫「不自由毋寧死」的決心。

透過這次營隊,很難得的能與經歷過白色恐怖歲月的長輩們相處,更難得的是,能與一群同樣想了解台灣過去的青年朋友們一起透過討論、小組活動,了解年輕世代對白色恐怖的看法以及在轉型正義議題上不同意見的辯論與激盪。我想,透過這次營隊深刻的體驗,我不僅更加了解過去白色恐怖的歷史,更重要的是,透過了解這些過去的血淚故事,我覺得自己與台灣的過去、現在與未來有了更深的連結。很多長輩們雖然回想起過去的歲月依然感到心痛,但是我發現其實他們大都願意去原諒,而他們也不斷的告訴我們,其實他們心中很大的安慰,是看到我們年輕人願意去聆聽他們、有心去了解台灣白色恐怖的歷史、繼續的去關心國家社會未來的發展。

身為解嚴後幸福的一代,我由衷希望我們年輕人不要忘記過去的歷史。歷史不能遺忘不是因為我們走不出過去的傷痛,也不是因為我們要挑起仇恨或進行政治清算。自由與人權得來不易,唯有深刻體會過去血淚斑斑的歷史,我們才不會在將來重蹈覆轍,也唯有認清白色恐怖與其背後政權的本質,我們才不會在不知不覺中失去得來不易的民主自由。這塊土地上屬於我們的共同的歷史記憶與我們現在共同享有的自由空氣,讓我們一起珍惜!

楊敏


一.
從捷運大坪林站轉不到十分鐘的公車,秀朗橋旁的一角,就是景美人權文化園區,這幾天營隊舉辦的地點。只是遠看的話,如果不說,有點像是一所老舊的學校,在喧囂的大馬路旁遺世而獨立。這裡在2008年開放,目前的規劃是推行人權教育的文化園區。晚上,日落後,園區內的燈光打得十分用心,和老舊的建築、開著睡蓮的小水塘、沉默的老樹交相輝映,很美。

這裡,以前叫做景美軍法看守所。白色恐怖時期,無數的政治犯在這裡待過,美麗島事件的軍法大審也是在這裡的軍事法庭審理。

從文件上看,那些人名、數字、還有那些歷史,就好像另外一個國家一樣令人陌生-history is like a foreign country。我們很容易排斥去面對過傾聽白色恐怖的歷史,因為這幾年來,這個名詞已經被太多不相干的人濫用到一種接近失焦的程度。在景美人權文化園區的這幾天,每天晚上我走過中正樓、走過仁愛樓看守所,都很努力的試圖在我的腦海裡重建那一段過去,思考我以為我了解、但其實是接近無知的那些歷史。每上一堂課、每聽一個故事、每和一個受難者長輩談話,我都覺得自己像海綿一樣的在吸收新的東西。

雖然在義光教會我險些紅了眼眶,雖然看到一些照片還是讓我感到無比的揪心。這幾天,我很努力的抽離自己的情緒,告訴自己,我是來上課的、學歷史的,不是來被灌輸某種政治思想或是來同情別人的。我很開心我得到了許多東西,那是來自內心深處的感恩以及了解,對於我過去自以為了解的部分。

二.
營隊是五天四夜,課程是循序漸進的介紹白色恐怖的歷史,每堂課也都有當年的受難者長輩做分享。白色恐怖受難者是來自許多不同的地方的老伯伯們,浙江、台灣彰化、馬來西亞。兩個晚上,聽了黃華先生與韓佐樑先生兩位長輩的分享,覺得那個年代的迷霧彷彿被輕輕揭開,重現在我的眼前。每個人的人生際遇都是一部史詩,這句話從來不假。

來自不同地方的青年,都是人子,卻因為相近的理由身陷牢獄-他們要自由。自由、自由!可以說話、可以思考、甚至可以愛的自由。不能自由的聽說讀寫,現在想來幾乎是荒謬的事情,那卻是那個年代,不久前千千萬萬人的生活方式。在電影「竊聽風暴」裡,鐵幕裡的藝術家為了自由藝術創作付出生命的情景,並不是虛構,也不遙遠。我們現今所擁有的一切,還有我現在正在打字的自由,都不是平白無故得來的。人生而自由的社會,是無數的先人所奮力衝撞、流血所得到的社會。

在營隊最後一晚的晚會,看到一張張受難者臨刑前的照片,有人微笑注視鏡頭,有人昂首,有人別開了臉,想到第三天來分享的一位受難者家屬,給我們看的他祖父母年輕時的照片,我忍不住紅了眼眶-有好多人,他們是那麼年輕!如果是我,如果是我生在那個年代呢?我有沒有勇氣去和他們一樣大聲的說話?我想起小時候阿嬤念我的話:「妳這囝仔真是太有意見了,在以前老早被抓去關!」原來真的是這個意思。

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都是真切的存在過的,那些青年的生命、青春和愛。歷史或許應該被原諒,但不應被遺忘。我們要一個成熟的民主國家,就必須有成熟的民主國家的樣子,還有素質。不知道這段歷史的孩子,應該要知道,要用力的記得,知道這段歷史的人民,則永遠不應該忘記,不應該忘記這一刻,你能自由的說話,從來不是理所當然。

廖建鑫


因緣際會下參加了這營隊,平常很少去想政治的事情,一般人聽到唯恐避之而不急,但不了解他為什麼要排斥他? 所以我很感激朋友推薦我這個營隊,這五天四夜來我開始懵懂了過去時代的心酸血史,看著受難者前輩的分享訴說,每一句每一字都激起我心裡深處的心,為他們感到不平,憤怒,同時也敬佩他們的生命力,過去為我們捍衛"民主自由" "言論自由" "基本人權"的前輩,心裡常想如果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的我們,前人種樹換來我們的言論幸福,同時我也在思考,那我們這時代的人能為後人做什麼? 言論自由真的實踐了嗎?? 雖然說什麼話都可以說,但有些話常常是無形的殺人武器。 基本人權真的落實了嗎? 或許距離理想還有一段距離,我們只能努力的邁向那目標,而不應該滯留或倒退走 ,不然辜負了前人的心血。

"從前輩身上看故事,從故事上學經驗,從經驗上體會生命" 這次我這幾天聽了前輩們分享的感觸,記得<超級大國民>那部影片,主角供出朋友使之遭受槍決的心情,想必煎熬萬分,心想那時候會出賣朋友的種種可能,總覺得那是個人吃人的社會。

還有看到受難者的第二代第三代,從小到大受到的壓力和痛苦也不亞於受難者本身,舉例而言,有人要出國讀書工作都被限制,有些後代沒有中華民國身分,有些從小就活在同儕的自卑感理,也有人勇敢面對去追尋當初的真相,千千萬萬種遭遇故事,他們都勇敢走出來活出自己了,聽著他們分享的每一分每一刻,我心情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傷痛。 有人從生活富裕而被政府打到社會的最底層,那種心情的落差是多麼痛苦阿....

民主很多元,雖然大家都不喜歡,但大家都必須接受。 這句話我認為實踐還有一段旅程。

記得和"黃華前輩"的面談 聽著他人生的故事曲折,先後入獄四次,第一次被抓還以甲級流氓入獄,12歲家庭破產,原本只是想好好讀書的年輕人,踏入政治的一段心路歷程,在短短的一個晚上,大略了解了一個辛苦生活的彩色生命,對我來說幫助真的很大!

這五天四夜收穫很多,豐富的我的歷史知識,【歷史是記憶,記憶識戰場,當想起記憶正在恐懼代表正在輸】讓這句話勉勵自己不活在過去,勇敢面對未來,也了解社會的動態,最重要的事讓我體會生命的重要,在有限的生命裡如何【做出選擇,付諸行動,寫下歷史】

文柏儒


回來了
五天的行程 說長不長 說短卻也不甚短

還記得營隊出發前
別人問我這營隊在幹麻
當時我回答就有關228之類的吧
我分不清228與白色恐怖之間的差別在哪裡
或許應該說這兩樣當時在我的心中並沒有太大差異
然而現在 我了解了
228只是為白色恐怖揭開了序幕
揭開了那段漫長但辛酸的歷史
白色恐怖時期 歷經了整整38年
然而我們的教科書卻僅以簡單數句"戒嚴時期"便輕鬆帶過
也因此我們這一代對於那段時期幾近於一無所知的狀態
但是這可是台灣非常重要的一段歷史
如果我們不好好了解 總有一天這慘痛的歷史教訓便會再次上演

50's
國民黨政府初遷來台時 便設立了許多機關來防治"匪共"
還記得晚會上聽到洪武雄先生唱著當時必唱的反共歌曲
不禁笑了出來
完全無法想像怎麼會有這種歌曲存在
就我們現在的觀點來看 這根本是可笑至極

這卻真真實實的存在過
當時的外省人士(ex:韓佐樑伯伯)對於國民黨的貪污腐敗深痛至極
轉而嚮往共產黨能為中國帶來更好的氣象
於是加入了地下黨 即台灣省工作委員會(省工委)-->共產黨組織
而當時的本省人士
自228以後 也對國民黨徹底失望
於是漸漸發展出左派的思想 省工委也因此成立
而國民黨為了鞏固自己的政權
於是發展出一連串的機構 來處分在台的共產黨成員

60's
經過一段整肅後 在台的共產黨員已大致無存
於是那些特務機關便開展了一連串不可思議的逮捕行動
許多冤案也因此暴增
廁所上的"此路不通(?)"也可被解釋為政治語言
就可一窺那誇張程度
而這時期也漸漸發展出台獨思想

70's 80's
隨著中華民國退出聯合國
中央民代(萬年國會)開始增額選舉
黨外活動也逐漸劇烈
美麗島事件的暴發
林宅血案 陳文成事件 江南案 鄭南榕自焚
在在迫使戒嚴體制的崩解

38年 這是多長的一段時光
絕非三兩語便能輕易帶過
然而台灣年輕的一代
卻鮮少人知道......

還記得08年的暑假
同高中好友去到了綠島
看到垂淚碑上一連串的名字
心中並沒有起太大的漣漪
那似乎是與我無關的事
然而現在我了解了
在那一個個樸實平淡的名字背後
都背負著一段受難者坎坷的人生

當我看到一個個即將遭受槍決的人們仍然面帶微笑時
我內心受到很大的衝擊
是什麼樣的意志能促使那些人去衝撞威權體制
甚至犧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的眼眶開始模糊
對於這些先行者 我由衷的感到欽佩!!
"安息吧 死難的同志 別在為祖國擔憂
你留的血照亮著路 指引我們向前走
你是民族的光榮 你為愛國而犧牲
冬天有淒涼的風 卻是春天的搖籃" ~安息歌

另一方面
幸運未遭到槍斃的人們 在出獄後卻反而是更掉入一個無形的監牢
特務機關無時無刻的跟蹤讓那些政治犯完全無法遁形
也因此他們無法找到工作 因為在他們被錄取的隔天便會被解雇
(因為政府人員會告知雇主其為政治犯)
另外 社會的歧視也是非常大的壓力
曾有位伯伯分享到
受難的階段大致可分為三部份
審問 --> 服刑 --> 出獄
人間地獄 人間天堂 再次掉入地獄

而當時許多認為自己是冤枉而一再上訴的人
卻只會遭來更漫長的刑期 甚至槍決
(有一例: 3年-->7年-->15年-->死刑)
這真的是非常令人難以想像
許多受難者幾乎都關十年以上
甚至有位伯伯被判無期徒刑因而在牢裡待了三十幾年
一個二十出頭充滿理想的年輕人
出獄時已是白髮皤皤的老人
美好的青春就這樣葬送在牢裡
人的一生有幾個十年呀?

參訪義光教會
藉由田秋堇女士的分享 還原了當時林宅血案的原貌
真的無法想像
怎麼會有如此殘暴的兇手
僅僅因為林義雄先生的政治理念
他那年長的母親和可愛的雙胞胎女兒就要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然而他卻說 "我很傷心,但我不後悔"
這是怎樣的理念支撐他如此?

受難者的家屬其實也是隱藏的受難者
或許不像受難者本身親身遭到監禁刑罰
但其承受的社會輿論 經濟壓力 親情的失依
卻不亞於受難者的苦痛
甚至許多受難者的子女也會因為其父母是政治犯而權利遭到剝奪
這真的是無法想像的事實


我們現在享有的自由並非如此理所當然
這是多少人權鬥士用血淚奮鬥出來的成果
有位同學分享得很好
有人或許會說 "唉唷~ 現在就是因為太自由才會這麼亂啦 應該多加管束"
但就是因為現在有這些自由 你才能如此肆無忌憚的發表你的想法
我們真的應該好好珍惜這得來不易的自由

與政治立場 黨派無關
白色恐怖
這是真實發生於台灣這塊土地上的事實
我們應該正視它的存在
而非任其如此輕易就被遺忘
唯有真正學習到這段慘痛的歷史經驗
我們才能記取教訓 讓這不再發生
因為當歷史被遺忘時 他便會不斷重演提醒他的存在性

在此 為這些用生命奮鬥的先行者們
致上最高敬意


2010.02.06 景美人權文化園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