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18日 星期日

鄭智元

白色之路營後心得

說來諷刺,參加這個營隊的動機及想要了解那段威權時代歷史的想法,竟然是來自一場以紀念柏林圍牆倒塌20周年所舉辦,探討當時鐵幕崩解前東德的高壓施政,史塔奇橫行的座談會,若不是在那個場合聽到,有聽眾提問關於那段東德歷史及台灣戒嚴時期的比較,我壓根不會聯想到。是很諷刺,但諷刺的是我一直以來都只關心國際上的議題,以趕上國際化潮流為自詡,卻連自己生長的這塊土地的歷史只略知一二?還是該諷刺我們從來所受的國民教育,連這段或許沉重但是卻極有警惕價值的歷史都被教科書上歌頌蔣政權所帶來的台灣經濟起飛亞洲四小龍的威名給沉沉地蓋住了,讓在解嚴後出生的我們,對其一無所知?

但我很慶幸我選擇了寄出這個營隊的報名表,雖然這個決定帶來了五天的淚水,增加了肩上所背負的重量,卻也稍微圓滿了我身為台灣人的過去,以及帶我介入一段段的故事。

心得該從何說起?在營期中,種種情緒交織太過複雜,在過了幾天後我才能稍稍理出紋理。這些情感有敬佩,慚愧,焦慮,理解,以及期盼。

敬佩,最該敬佩的就是這些願意來營隊中與我們分享的長輩們,從第一天”朱煌武”伯伯的語塞,我就知道,要道出這一段他們的過去是經過了多少歲月的煎熬及掙扎,才能夠將恐懼壓下,忍著痛,讓記憶從口中宣洩,誰會願意將好不容易已經結痂的傷口再度掀起,任由那股椎心之痛再度肆虐?

慚愧,慚愧於我,於我們這一代,似乎很難看到願意以自己靈魂去碰撞那道不公的牆的人,或許是時代已經安逸,但是不公之事卻不會因為時代安逸而消失,每每看到身邊朋友關心的都是些日常瑣碎的小事,無法理解為何我要去關心非自己本科系以外的事務,我只能笑笑敷衍,我該慚愧或許應該對他們多講些什麼,但是我怕的是一次次講述完畢後迎面而來的一桶桶冷水,怕我自己的火也因此熄掉。

焦慮,焦慮來自於長輩們的挺身而出,從字裡行間中,我似乎能感受到他們急著想把自己的故事埋在更多人的心中,那股焦慮來自時間的無情,不趕快留下,屬於那個時代的記憶都將被帶走,那股焦慮來自於在為這段歷史下記錄的人,因為他們知道,這些長輩被時間帶走的速度有多快,剩下的時間多有限。我感受到了這股焦慮。

理解,理解到本來就應該理解的事物,似乎有種被圓滿的感覺,可能是內心深處那塊疑慮,關於「台灣近代歷史就僅僅是國中課本上那短短的幾個章節所說的台灣經濟奇蹟而已嗎?」的這個疑慮被稍稍填滿了吧!理解到自身的不足,理解到自身對這塊土地的歷史有多不熟悉,理解到唯有誠實面對過去,才能再向未來踏出步伐。

期盼,我也看到了期盼,看到原來社會上已經有這麼些人再為這段歷史默默耕耘,也看到身旁一同參加營隊的學員們,和我一樣受到這個營隊鼓舞的意識,我覺得我們真的可以有更多的行動可以讓這些期待能夠實現。

記得麥可在最後一天的時候說過,未來的重擔就交在我們身上了,雖然聽來沉重,但卻是我們必須要去承擔的責任,我不希望我的小孩在經過所謂的12年國民教育,卻還像我一樣仍然有一段應該要知道的台灣歷史被無形中默默抽離。現在只希望,民間的努力,或許能稍稍喚醒政府的良知,勇於承認這段不堪回首的過去。「樹頭顧得穩,就不怕樹尾刮颱風」一句台語俗諺如是說,唯有真的讓台灣人民都徹底了解自己過去的歷史,我們才能真的在這塊土地生根,才能繼續向未來邁進。